季无忧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不对, 也不是不认识我, 但对我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好像……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知道有我这个人, 但他没真的加过我接触过我。”
林怀玉听着,眉心一点点拧着。
“陛下。”暗卫落在宿泱的身侧, 等着宿泱下一步的命令。
宿泱的目光却落在林怀玉的身上,他没有理会暗卫,而是对着林怀玉开口:“大雍的丞相为什么和大楚的七皇子这般交好?林怀玉, 你不应该站在朕的身侧吗?”
宿泱一开口林怀玉便更加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对方,问:“你是谁?”
宿泱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朕是谁?你觉得呢?”
林怀玉又问:“我是谁?”
宿泱望着林怀玉,只觉得对方莫名:“你是大雍的丞相啊,林怀玉。”
两个问题,足够林怀玉确认宿泱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宿泱虽然记得他,但似乎不记得他们之间曾经的那种感情。
不论是师徒,又或者别的……
这就是于思所说的神志不清吗?
这个疑问,季无忧也有:“他这是神志不清吗?我看他好得很,他这是……记忆丢失?或者记忆混乱?”
林怀玉轻轻吐出一口气:“也许吧。”
季无忧皱眉:“那他这得持续多久啊?这也不算彻底好吧,毒还在他体内,他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怀玉只能道:“不知道。”
宿泱似乎没什么耐心待在这里,问林怀玉:“林相还不准备回京都吗?”
林怀玉垂眸,宿泱的毒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即便林怀玉不想回京都,此刻却放心不下宿泱以这种状况回到京都。
他走到宿泱面前,道:“陛下可否先随臣去一趟江南。”
宿泱挑眉,俯视着林怀玉:“为何?”
林怀玉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告诉宿泱中毒的事,真要讲起来太过麻烦,但不讲……也有诸多麻烦。
他想了想,还是道:“江南水患一事还有些未曾完工的收尾项目,途径江南,陛下不亲自去看一眼吗?”
宿泱思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吧。”
林怀玉被季无忧拉到一边,问:“怎么办?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林怀玉摇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他体内四种剧毒又不知该如何解开。”
季无忧抿唇:“于思交给我吧,我会一直盯着他的。”
林怀玉轻轻颔首:“那便拜托你了。”
季无忧笑开:“别跟我那么客气,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下次我去大雍找你,你别再让我睡树上了。”
林怀玉也轻笑了起来:“我定扫榻以待。”
他们在这边说着,宿泱的目光一直望着林怀玉,见到那人眉眼柔和,轻声笑着,忽然觉得这抹笑美丽又刺眼。
“走了。”宿泱丢下两个字,同暗卫走下楼。
林怀玉同季无忧告别,跟着宿泱离开大楚。
马车还是原来的马车,但这会儿,宿泱已经先行一步坐在了马车上,林怀玉进去的时候,宿泱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马车内部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那些垫着的软垫都被撤走,只剩下冰块还放着,大概是宿泱嫌那些软垫太热。
林怀玉靠着角落坐下,离宿泱有些距离,马车缓缓驶向江南的方向。
林怀玉不知道为什么,宿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似是在打量他,半晌,林怀玉抬眸对上宿泱的视线,问:“陛下是有什么事吗?”
宿泱饶有兴致道:“林相私下里似乎与朝堂上不太一样。”
林怀玉眉头轻扬:“何处不同?”
宿泱支颐着下颌,道:“说不上来,只是朕在朝堂上不曾仔细看过林相,现在一看,原来林相竟是个美人。”
林怀玉垂眸:“陛下何故调侃臣。”
宿泱低笑了一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林相,坐近一些。”
林怀玉问:“为何?”
宿泱见他不动,眸光轻轻眯了起来:“天子口谕,你敢不从?”
林怀玉抿唇,只好起身挪了挪位置,倒是没有坐到宿泱身侧,而是坐到了离宿泱比较近的角落。
宿泱没有说话,只是自己靠近林怀玉,在林怀玉耳边俯身道:“江南水患,同林相是否有关?”
林怀玉一愣,他的耳边是宿泱说话间轻轻吹出来的风,痒得他想躲:“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宿泱低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林相何必装傻呢?”
林怀玉明白了,宿泱这会儿的记忆大概还在他手握大权的时候,而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了师徒情谊,在宿泱的眼中,他便也成了祸乱朝纲的佞臣。
林怀玉扯了扯嘴角:“臣的手还不至于伸到江南去吧。”
宿泱却道:“若是朕没有记错,林相可是江南人士啊,新科状元方知许是你的学生,亦是江南人士,你说呢?”
林怀玉冷了脸,道:“陛下若是不信臣,大可拿出证据,臣听从陛下发落。”
宿泱闻言,笑了起来:“林相,你看你,怎么如此不经逗,朕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林怀玉抿唇,现在的宿泱,连他都有些摸不清性子。
方才宿泱字里行间都是试探,转头却又说只是玩笑,这样的脾气,倒是和先帝有些相像。
林怀玉还没开口,马车似乎又经过了那段比较颠簸的路,马车一震,他整个人撞到了车壁上,手臂发麻,林怀玉轻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个重心不稳,朝另一边跌进了宿泱怀里。
宿泱却抬起了手,并未顺势将林怀玉带进怀里,反而十分疏离,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怀玉:“林相可要坐得稳当一些。”
林怀玉还没说出话来,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从他口中吐出,落在马车上,宿泱眉头一挑,看着林怀玉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林相的身子怎么回事?”
林怀玉闻言,眸光一抬,他从宿泱的怀里起来,故意道:“臣中了毒。”
宿泱看向他,神色未变:“哦?什么毒?”
林怀玉道:“臣的体内有四种剧毒,每一种都足够要人性命,但它们又在臣体内相互制衡,臣毒发的时候,或许会神志不清,或许会记忆混乱,或许会头痛欲裂,又或许吐血不止。”
宿泱:“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毒?回头让何掌院给你瞧瞧。”
林怀玉看着宿泱淡然平静的神色,眸光一凛:“那臣便多谢陛下。”
宿泱忽然伸手,指腹在林怀玉的唇角碾了碾,低声道:“你没有骗朕,这深紫色的血果然是带着剧毒。”
林怀玉瞥了一眼宿泱指腹上沾染的鲜血。
他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干净。
林怀玉身子还没恢复,在马车里坐着不舒服,便躺了下来,宿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很快,林怀玉觉得马车太硬,他十分不舒服,翻来覆去险些掉下去。
宿泱睁开眼看他:“林相?”
林怀玉半梦半醒间,声音有些哑:“陛下?”
宿泱忽然想起临行前让人撤掉的软垫。
原来那是林怀玉准备的,他嗤笑了一声,看着林怀玉,道:“朕竟然不知,林相是个如此娇气的人。”
林怀玉这会儿没力气应付宿泱。
他正要再换个姿势,一件柔软的东西垫到了他的脑袋下面,林怀玉转头一看,是宿泱脱了外袍叠成了枕头,垫到他的脑袋下面来。
林怀玉抬眼看向宿泱,宿泱只道:“林相既然中了毒,身子不适,朕自然该照拂一二,毕竟,你可是大雍的肱股之臣。”
林怀玉没说什么,枕着宿泱的衣袍再度睡下。
宿泱却没再休息,而是盯着林怀玉,落下了唇角的弧度。
他看着林怀玉好一会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下一秒他朝着林怀玉靠近,伸出一只手,那手缓缓探向了林怀玉的脖颈。
五寸,三寸,一寸……
宿泱的指尖已经碰上了林怀玉的肌肤,然而林怀玉却毫无反应。
直到宿泱彻底捏住林怀玉的脖颈,对方也毫无动静。
宿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林怀玉睡在他身侧,竟然如此不设防?
就不怕他对林怀玉忽然出手?
他捏着林怀玉的脖颈但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握着,林怀玉的皮肤很软也很滑,他握着那一截纤细的脖颈,竟不由自主地想把玩起来。
许是按到了林怀玉的喉结,林怀玉轻哼了一声,宿泱仿佛突然惊醒,松开了林怀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