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点头,那些世俗眼光,流言蜚语,为夫都会处理好。”
蔺怀钦揉了揉他的耳垂,笑了声,“当然,如果为夫处理不了的,只好请夫人帮忙了。”
影九鼻头通红,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小九,”蔺怀钦深深地望着他,声音又低又沉,“我只在乎你。”
“先前怕你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才让大家瞒着你,让小九难受了这么多天,是我不好,我给小九道歉。”
影九一个劲的摇头。
蔺怀钦的视线放在面前被打理的服服帖帖的婚服上。
“小九,这是织娘们做了两个月才做出来的婚服,一针一线,我都仔细检查了。你穿上的话,一定很合身。”
蔺怀钦的手带着影九的手,摸了上去。
顶好的料子,厚重而温暖。
衣襟和袖口用好几股金银拧成的丝线,绣满清丽无比的汀兰。深秋枫叶般的红既不显轻佻,也不显轻浮,能想到影九穿上后清逸俊朗的样子。
“我特地交代他们,要把你的婚服做成男子样式,要你时时刻刻能与我并肩。”
婚服华贵无比,光是摸着,都能感到蔺怀钦十二分的用心。
“小九,”蔺怀钦把婚服往他身上比了比,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你会穿上它吗?”
影九的手指蜷缩着,几乎不敢真正触碰那做工繁复的婚服。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主上…这…这太贵重了,属下…不配…”
“小九,我说过了,你值得一切最好的。只要你想,你愿意,再贵重的东西,都只为博你一笑。”
“所以,小九,”蔺怀钦用额头抵住他,眼里是影九最熟悉的宠溺与爱意,“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影九这次没再犹豫。
他用力点头,哽咽着,眼泪和回答一并涌出。
“属下…愿意。”
这句话,用尽了影九所有的勇气。
十九年的循规蹈矩,小心谨慎,在这一刻通通变成了说出这两个字的勇气。
这是他人生的,唯一一次肆意。
蔺怀钦笑意盈盈,“好,谨遵妻命。”
吉时定在戌时,和除夕家宴一起进行。
各门各派前来参加的宾客们都被影四和影六安排到了顾永院,流水一样的佳肴由侍从和婢女们送至每一桌。
夜泉宗如今声名浩大,实力雄厚,谁也没有对这样的一桩婚礼指手画脚。入耳所及,全是恭喜。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玖宁院第一声鞭炮响起的时候,影九迈开脚步,踏上红毯,往主屋走去。
每一步,他都走的缓慢,走的郑重。
主屋正中央悬挂着一个金色的“囍”字,下方设着香案,刻着并蒂莲的红烛燃烧着,照亮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谢引瑜穿着一身绛红锦袍,站在影四身后,时不时地和影四说两句话,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影六和影七也换上了暗红色的新制冬装,影七兴奋的原地蹦跳,若不是影六拦着,几乎要冲到影九面前去。
燕淮站在门边,用目光鼓励影九,脸上是由衷的笑意。
影九心若擂鼓,抬腿,跨进了主屋。
香案前的蔺怀钦,缓缓转过身来。
他穿着与他一样庄重繁复的婚服,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
影九呼吸一窒,喉结剧烈滚动。
蔺怀钦唇角挂着笑意,朝他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清晰,“小九,来。”
影九像是被那声音牵引着,踏着满地的红辉,朝蔺怀钦走去。
很快,微微发抖的手就落到了蔺怀钦温暖宽大的手心里。
“别怕,”蔺怀钦的声音柔了几分,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一切有我在。”
谢引瑜清了清嗓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正经,朗声道:“吉时到——”
庄严的婚仪在红烛高燃的堂内进行。
每一次俯身,每一次起身,影九都感觉像置身梦境。
他下意识地朝蔺怀钦看去。
主上的眼神是那样温柔,那样专注,烫得他心口滚烫。
“礼成——”谢引瑜的声音带着笑意拔高。
影七第一个欢呼起来,“入洞房!入洞房!”
影四也难得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九,跟我来。”
门扉轻轻合上时,依旧能听到影七的起哄声,影四和燕淮的交谈声。
但这些声音很快都远去,周遭都安静下来。
影九被蔺怀钦牵着,一步步地,往点满烛火的内室走去。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梅香和红烛燃烧的温暖气息。
内室也被好好布置了一番,一室融融,蔺怀钦引着他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边坐下。
影九坐在床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忍不住仰头望着蔺怀钦。
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
蔺怀钦蹲身在他面前,伸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让他的耳朵恰好抵在自己胸膛。
影九听到了与他一样湍急的心跳,有些惊讶,“主上…”
蔺怀钦笑起来,“小九,我也很紧张。”
影九唇角上扬,把脸埋到蔺怀钦的肩上,小小声地喊着他,“主上。”
蔺怀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该换称呼了,夫人。”
影九脸红,但影九很乖地改了口,“夫君。”
蔺怀钦手中用力,把影九压到喜被上,沉沉地盯着影九,“夫人,该入洞房了。”
影九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这次没闭眼,没躲开,而是微微仰起脸,主动地贴上了蔺怀钦温热的唇。
一个带着无限虔诚和把自己无条件献出的吻。
“夫君。”
蔺怀钦听到了影九的邀请。
松软的锦被时而舒缓,时而紧密,堆起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窗外第一声烟花炸响的瞬间,影九闷哼一声,扬起了那张潮红失神的脸。
今夜是除夕,除了值守的影卫和侍从外,其余人都在休沐。弟子们想外出的外出,想休息的休息,总之,没有枷锁,没有约束。
影六影七影四在院子里玩烟花,这些烟花,都是蔺怀钦早早给他们准备的。
影七点了好几只烟花,放到影四手上,教着影四玩,影六则在一旁,拿着影七递过来的香,翻找着他想玩的烟花。
“四哥,你看这个!这个是放到空中的!”
他换了一个比较粗的,让影六点燃引线后,把烟花交到影四手里,握住了他的手,等着烟花在空中炸开。
墨而沉的夜空流光溢彩,无数一燃而尽的烟花余晖逐渐挂满天际。
影四仰望着晴朗的夜空,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好看吗,四哥!”
“好看,好看极了。”
影七兴奋的很,跑上跑下地搬来好多烟花,全都堆在地上。
“四哥,你去年都没有跟我们一起玩,今年跟我们一起守岁吧!如果晚一点饿了,我们就去吃宵夜,好不好?”
影四点头,“好。”
影七得到应承,开心的不行。
影六脸上也满是轻松惬意,他蹲在烟花堆旁,听着影七的指示,时不时地拿起一个不同的图案,“小七,想不想玩这个?”
“玩!”影七接过影六手上一个元宝样的烟花,放在不远处的地上。
影六把引线点燃的瞬间,影七就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推着影四往后走,嘻嘻哈哈的笑声落了一路。
不远处的屋顶上,谢引瑜和燕淮坐在一起,一人拿着一瓶葡萄酒,时不时碰一下。
谢引瑜笑着问他,“第一次过这样的年吧?”
今日开心,又难得放纵,燕淮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他伸手往后,撑住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是啊,从进影阁开始,都没有过这样自在的日子。”
“没事,以后的每一年都是这样。”
看着谢引瑜伸过来的酒瓶,燕淮支起身子与他碰了碰,“谢谢。”
酒喝的急,有点晕,谢引瑜索性也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仰望着漫天的星河。
他突然问道:“以前的伤都好了吗?”
燕淮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染着酒意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倔强,还有点赌气。
“……总会好的。”
谢引瑜啧了一声,不乐意了,“别像个小老头似的,你以前那些伤严重,就算好了肯定还是疼的,赶明我跟主上说说,让他给你弄点药浴泡泡。”
“无妨,主上大喜,别去打扰主上了。”
大概是想下雪,空气湿润微凉,闻着很是舒服。
燕淮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你喝酒,已经很知足了,人总不能太贪心。”
谢引瑜耸了耸肩,又跟他碰了碰瓶,“也行,大不了,我就舍老婆陪你,不过就是在门口吹一夜冷风,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