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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学一年?”
  顾渊眉峰微蹙:“那小鱼怎么办?”
  “我们会派几个人陪小鱼一同回美国。”白温然声线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小渊,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顾渊目光死死盯着墙面上那幅全家福,深深呼吸一口气:“那小鱼会很难过。”
  空气瞬间陷入凝固,白温然不再说话。
  她扫了眼顾城,起身道:“我先去照顾孩子了,记得把小渊的身份证和护照收好。”
  顾城点头,凝视着顾渊轻颤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无奈:“小渊,先不要太急。”
  顾渊沉默片刻,随后哽咽道:“可是爸,我不能让小鱼自己回美国。”
  墙上老式挂钟嘀嗒滴答作响,敲得顾城心头发闷,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渊的肩膀:“我理解,但你们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顾老注视着窗外,眼底透着疲惫的红血丝。
  “爷爷。”
  顾渊轻轻走到顾老的轮椅旁,缓缓蹲下:“您的看法呢?”
  顾老声音低哑:“我在想,归根结底这件事是不是怪我。”
  顾城:“爸,这和您没关系。”
  顾老胸口轻轻起伏,一字一句道:“你帮我去问问温然,两个孩子感情好是不是大人们所期望的。如今孩子们的感情发展成这样,是大人没有及时引导的原因吗?还是说,小鱼如果不出现,小渊就能健康长大结婚生子了?”
  健康两个字,顾老咬得很重。
  这给顾城心头重重一击。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有周池鱼,顾渊能否战胜恶疾都是未知的。
  顾渊的病能痊愈,周家的医疗团队有很大功劳。
  顾渊离开时,夕阳已经沉了下去,书房里只剩顾老还坐在那里。
  他站在门口,迎着模糊的光线,轻声问:“爷爷,小鱼因为我们的事一直很内疚,他担心您责怪他。”
  顾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酸涩:“我知道。”
  ……
  周池鱼离开的那天,机场下起蒙蒙细雨。
  这一次,是顾家的私人飞机送周池鱼离开。
  那天顾渊回家前,周池鱼就已经收到白温然的消息,白温然说得很客气,希望他在美国可以好好吃饭,顾渊因为集团的原因暂时不能陪他回mit了。
  这其中的原因不用白温然多言,周池鱼自然懂。
  顾渊帮周池鱼将行李提上飞机后,一直坐在他身旁,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几天,周池鱼的感冒虽然好了,但嗓子一天比一天哑,眼睛通红,无论怎么喝水都不管用。
  “哥,我该走了,到美国后给你打电话。”
  顾渊“嗯”了一声,轻轻握住周池鱼的手:“给我一段时间,我马上飞过去找你。”
  病房外,周池鱼听医生们聊起了白温然的身体。医生说,她自从生育完二儿子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加上年纪上来了,底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担心顾渊态度太强硬,不但伤了母子关系,再导致白温然生病,那样他的愧疚感就更重了。
  “哥,我不着急。”
  没有意外的话,周池鱼交换时间结束,顾渊就要重新回mit上学了。两人错过的,何止是一年。
  周池鱼肩膀微微耸动,努力压制住情绪:“哥,照顾好自己。”
  顾渊张了张嘴,眼神由不舍慢慢沉淀为一抹愧疚。
  “本来说好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四周工作人员的交谈声慢慢敲打着两颗闷疼的心脏,顾渊吸了一口气,声音带上浓重的哽咽:“对不起,小鱼。”
  周池鱼佯装坚强地笑了笑,凑过去和顾渊额头相抵:“没事,我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离开这里,除了顾渊,他最舍不得的还有顾老。
  这时,一辆轮椅缓缓从两人身边经过,周池鱼愣了一下,余光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面庞。
  “告别完了吗?飞机该起飞了。”
  顾老精神头很足,示意身后的管家:“我得在美国陪孙子待一年,东西一定要准备齐全。”
  第102章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小,顾城望着逐渐爬升的飞机,看向白温然:“没想到爸会跟着。”
  白温然没说话,目光落在远处的顾渊身上。
  顾渊仍然望着飞机离开的方向,仿佛一尊不会动的雕像,直到飞机彻底消失也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白温然唤了顾渊一句:“小渊,风太大,我们回家了。”
  顾渊依然未动,随风颤动的衣摆幅度越来越大,仿佛要被这狂风吞没。
  白温然缓缓垂眸,紧蹙的眉眼带着一丝挣扎:“走吧,顾城。”
  风裹挟着雨丝,噼里啪啦地落在舷窗上,周池鱼浑然不知,或者暖和的毛毯,靠在顾老的怀里熟睡。
  这一趟旅途比较长,老爷子为了打发时间,戴上老花镜,随意翻开一本历史书。
  这本书,他很久没有打开了。
  巧的是,一枚彩色书签掉了下来,他仔细一看,发现上面竟然是周池鱼画的涂鸦。
  他低笑一声,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今天天气不太好,飞机偶尔传来震动,助理端着热茶放在餐桌上,看着爷孙俩依偎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微微一笑:“顾董,您这次是彻底退休了?”
  “嗯。”顾老将周池鱼往怀里拢了拢,小声道:“辛苦一辈子,我想做些轻松的事。”
  如果哪天周池鱼能独立了,他就去欧洲定居,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助理点点头,注视着周池鱼的睡颜:“这次您去美国,顾总和白女士同意吗?”
  “我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提起这件事,顾老说话时带着没处撒的火气。他不赞同白温然这种强硬的手段,但顾渊归根结底是白温然的儿子,他也不太好插手。
  “我陪我孙子去美国,这是我的事。”
  助理语气连忙放缓:“您消消气,估计白女士很快就会想通了。”
  “但愿如此。”
  顾老轻轻拍了拍周池鱼的肩,抬起手指落在眼下淡青色的黑眼圈上。
  其实在医院昏迷期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周池鱼对顾渊的感情。
  见周池鱼那么纠结那么痛苦,他心疼得厉害。
  “哎。”
  面前的孩子身材纤瘦,比去美国片又清瘦一些,后背的骨头咯得他眼圈泛酸。
  早在很多年前,他对周池鱼的感情就超过了血缘关系。
  周池鱼可以说是他亲手养大的第一个小孩。
  “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限制顾渊,那毕竟是他们的亲儿子,但如果想伤害小鱼,我一万个不答应。”
  鼻翼上,温热的体温烘得周池鱼鼻腔发酸。
  他悄悄动了一下,将脸埋在顾老的臂弯里继续睡觉。
  ……
  午后的风突然变得滚烫,街边的红栌一夜之间全部变成深红色。
  初夏到了。
  下午,周池鱼的深蓝色迈凯轮停在庭院的树荫下,背着书包冲进屋里。
  老爷子正在给花浇水,见周池鱼的脸颊脏成小泥人,眯着眼凶道:“知道的以为你上大学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挖泥了。”
  周池鱼没管这些,随意用袖口蹭了下脑门:“爷爷,您不是说今天顾叔叔和白阿姨他们来看您吗?我哥哥来了没?”
  这次来美国,周池鱼跟着顾老住在灯塔山,这里比较宽敞,自带的花园适合老人种植一些花花草草,离他上学的地方也近。
  “他们走了。”
  顾老避开周池鱼黑亮的眼睛:“小渊没来,听说是集团比较忙。”
  这四个月,顾渊待在公司的时间甚至是在家里的两倍,每次和周池鱼通视频电话,背景都是办公室。虽然顾渊每次状态都不错,但周池鱼能通过细微的动作,察觉出顾渊在高负荷工作下的疲惫。
  “可是哥哥说他会过来的……”
  周池鱼耷拉着眼睛,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白阿姨是不是有顾虑?我和哥哥见一面也不会怎么样的。”
  不得不说,周池鱼的猜测确实准。
  不过这次顾渊没能跟着,确实不是白温然从中阻止,而是出发前一天,顾渊突发肠易激综合征,胃部轻微有些出血。
  “你哥哥工作忙。”顾老端着杯冰柠茶,走到周池鱼面前,粗糙的指腹捏了捏那张板着的小脸,“等他有时间,就来看我们了。”
  周池鱼皱了皱脸,端着柠檬茶暗自神伤。
  如果没有爷爷陪他,估计顾渊不被允许来美国找他吧。
  他嘬了口柠檬茶,柠檬酸得他心尖疼。
  这一百二十多天,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
  他的思念,就像那红栌顶梢永远不肯褪去的红絮,渗在骨子里,固执且热烈。
  “切科拉音乐节你不是一直很想去?”
  顾老笑道:“你要是没有找好同行的朋友,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