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道种灼得发昏,
池砚的神魂被天劫拉扯着不断下坠,对周遭的感官在不停地扭曲着。
池砚放弃挣扎,任由沉墨色的雷海将她包裹,身躯在雷海中沉浮,让池砚纤弱的身体伤上加伤。
时间在流逝,池砚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意识过去了一瞬,还是永恒,只是气息茫然的飘荡着。
神魂飘荡间,有隆隆重鼓声响起。
“咚——,”
“咚——,”
亘古传来的敲击声自池砚的头脑中炸开。
灵台中,一片剧烈的颤动,颤动过后,一道白玉石门自她灵台中升起。
玉门光泽莹润,池砚的神魂穿透玉门。
开天门,成。
道种亦成,她,就是道。
神魂归于身体,
沐浴在愈加汹涌的雷海中,池砚下意识的垂眸,盯着自己的一身白衣出神。
但只看了一会,池砚的眼神就蓦地凝住了。
她穿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点都没有看见被她血液沾湿的鲜红。
她吐的血呢?
思绪有点飘,但池砚却本能的开始寻找她吐出的血在哪。
结果找了一圈,却发现,不仅仅她吐在衣服了血液不见了,就连洒落的血,也不见了。
是幻觉还是幻境?
池砚肯定,都不是。
那是什么?
包围着她的十重天劫在逐渐褪去。
盖压着半边修真界的乌云散去。
万道金光铺展大地。
一道具象化的朱雀虚影自半空中浮现,在池砚的身后唳喝。
“唳——,”
纷纷灵雨洒落,池砚裂纹斑驳的身体在迅速恢复。
飞升成功了,她能随时离开此方世界了。
下方修士的欢呼与惊叹声已经传入了池砚耳中。
但池砚整个人却依旧在茫然。
她的血去哪了?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纠缠着她的思绪。
池砚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混乱到让她麻木。
清明褪去,池砚的双目都失去了神采。
乍然间,
一幕幕画面与回忆在池砚的瞳眸中翻转,她蓦地又吐出了一口血。
那口血就在她的眼前,化作了一本没有任何字体的无字书,
眼前的书眼熟到让池砚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眸,死死的盯着无字书的书页。
眼前的无字书,书页在一点点消散,池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无字书上蕴含的轮回与时空道则在与她体内的道则共振。
振动着她的某根弦。
无字书书页越来越少,其上的轮回与时空道则却愈加浓郁,浓郁到比池砚体内的道则浓度都不差什么了。
待无字书凭空消散了,池砚的神思才被完全拉扯回归。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化作无字书凭空消失,沐浴在飞升的雨露中的池砚突然就明悟了。
她的血,去了过去。
去找过去图书馆中的她了。
她的血化作的书,就是无字书。
就是她穿越前,在图书馆中弯腰捡起的那本书。
密密麻麻的信息在脑海中炸开,池砚死死的攥紧了手心,掉落的血液一点点的消散。
她的面上却露出了几分舒适与放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掉落的血液去了三千世界,成为她。
原来她轮回穿越的每一个人,都是三千世界中真正的她。
也难怪,每一世,她的长相基本都差不多。
原来一切,都是既定的结果。
因果的齿轮在此刻闭合。
命运的交响曲在脑海中回响。
池砚回眸,就看到了环绕着她的赫连翊一行人。
他们各个面露焦急的看着她,这才让池砚再次恢复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池砚笑了一下,笑容清婉又肆意:
“放心,我没事,等你们都渡劫飞升以后,我们一起离开此方世界。”
语落,视线在赫连翊脸上停住,池砚下意识的就去找这个世界主宰灵气的大杀器——登天碑。
登天碑在池砚面前浮现。
但却没有人能看见。
视线又在赫连翊的面颊上打量了一会儿,面对赫连翊茫然又担心的表情。
池砚突然就有点恶趣味上头。
提刀挥向登天碑,刀光纵横。
苍劲有力的字体自登天碑上显现。
池砚——到此一游。
一想到以后每一个飞升者都能看到她的留字,池砚的心情就更加不错了。
低低的笑出了声。
“阿砚真的没事吗?”越阀盯着池砚面颊,询问池砚。
他是真的很怕她受伤。
在她渡劫时,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又不能干预池砚,差点就急哭了。
“没事。”池砚摆了摆衣袖,对着赫连翊的脑袋拍了拍:“师侄,我想吃红豆糕了。”
“嗷嗷,我去做。”
池砚跟着几人走了。
飞升,与天同寿,是真的。
但天只是指此方修真天地。
而池砚,不会永远留在此方天地的。
待此方天地灭绝,
她会走上属于她的下一次轮回。
番外:修真界异闻
池砚的开天门飞升,令整个天地都在震动。
修真界的老怪们一个个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手指颤颤巍巍的晃动着,把自己的胡子都不自觉的拽下了几绺。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娃娃,一个年纪不大,连千岁都没过的女娃娃居然飞升了!她凭什么?”
“我了个亲娘嘞。”有人瞪大双眼,用留影石记录下池砚飞升的震撼性一幕。
“千年无人飞升的格局被打破了,那湛初还是人吗?她怎么能猛成这个样子,比魔尊戚挽倾都厉害,把我们衬托的都和废物差不多了。”
不仅仅修真界在为池砚白日飞升的事躁动,凡俗界也对此事震撼不已。
他们听说过有仙,也见过不少仙人,但却从来没见过有仙人飞升过,没想到,今天倒是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仙人飞升了。
有酸儒捻着胡子长吁短叹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何等快哉?今日老夫得见仙人羽化飞升,此生无憾了。”
“别絮叨了,让开,让我瞅瞅飞升的仙人长啥样。”
池砚的飞升,就像是一阵龙卷风刮过修真界。
让整个修真界都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越来越多的人前仆后继的赶赴修真界,去赴属于他们自己的飞升宴。
匆匆岁月流转,留下足迹的却还是池砚他们那一批人。
他们从年少到风华正茂。
他们已经成为了峥嵘的形容词。
但事情永远不可能尽如人意的发展。
修真界的一场浩劫过去,池砚一刀斩断了此方天地即将陨灭的命运,独自离开了。
危崖之上,华阙阁,池砚的旧居。
四人相对而坐,他们的气氛沉寂到让人胆寒。
越阀抱着剑,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神游。
阿砚走了,没带他,他现在想杀人。
容子期一身白衣,气质清正,他一如当年一般,是个儒雅的读书人,书总是离不了手。
不过这次的书,他看了半天都没翻动一页,明显的心不在焉。
一身红衣的危瑾之睨了眼众人的颓靡样,视线在戚挽倾身上多停了一会儿,之后一撩衣袍,转身就走了,临走还不忘低骂一声:
“晦气。”
戚挽倾倒是几个人中最为放松的,虽然他表情并不算太好,但放在现在,却是几个人中表情最好看的一个。
他整个人都没有骨头似的靠着软榻,慵懒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袍。
恨不得在原地嘲笑一下另外几个失意人。
而他也确实没放过嘲笑人的机会,危瑾之的一句晦气,戚挽倾回的是一点也不客气:“说得和你不晦气一样。”
走出华阙阁的危瑾之脚步都没停一下,就回了自己的危琊殿。
空落落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了越阀、容子期和戚挽倾三个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搭理谁。
还是容子期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你们见过赫连翊了吗?自从阿砚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赫连翊了。”容子期蹙着眉,提出了一个他非常不想提的话题。
“没见过。”越阀将怀中抱着的长剑负于身后,完全失了谈性之后,匆匆离开了。
让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容子期和戚挽倾两个人。
戚挽倾扯起了自己的一截头发晃了晃,拖着调子幽幽道:
“我们亲爱的少魔君是在说恒翊那家伙吗?容我想想,同阿砚签了主仆契约的恒翊去哪里了呢?
哦,恒翊他被他的主人带走了呢。”
“闭嘴,能不能把舌头撸直了说话,阴阳怪气的,阴阳谁呢?”容子期瞥了眼戚挽倾,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