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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二十一世纪庶女生存指南 > 二十一世纪庶女生存指南 第13节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饶秘书、朱长跃、陈星和自己。陈星才闹了出轨,圈中人也多少知道,就算司空见惯,拿到台面上总归不是美事,他没必要给自己添把火。朱长跃毫无动机。难道是饶秘书?饶秘书虽然狗腿但确实忠诚,说出让朱长跃难堪的事,他图什么呢?
  张束的肚子吃得滚圆,拉着朱贝贝下楼去遛食。两人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蓬乱,和老小区浑然一体。
  脚下的落叶被她们踩得沙沙响。老小区就是有这点好,没有物业勤收拾,反倒留下了一丝原始的快乐。
  大风将天空吹开,月亮滚圆明亮,澄澈活泼。这样的晚上,会让不那么愉快的对话伤害小一些。
  朱贝贝专心地踩着叶子,并不抬头,问张束,“你们俩好了几年?”
  “八年。”
  朱贝贝骂了一句脏话,又问,“你们当年怎么好的?”
  “校园恋爱咯,很普通。”张束盯着月亮。
  “张束……姐,我没想盘问你,但我能八卦吗?如果你不想说,真的无所谓,你别生气。”
  生什么气,一个旧人。
  “问吧。”
  “你们喜欢对方的什么呢?”
  张束依旧盯着月亮。她和陈星一起度过了八年,之后陈星和贝贝从恋爱到结婚五年,十三年过去,回忆里的细节磨损,很多画面都不再能看清。她只记得当年陈星在物质上很匮乏,自己在爱上很匮乏。那个年纪,大家很容易被对方身上不同于自己的破碎吸引。
  张束以为爱能够补好对方身上的补丁,后来才发现,只有双向的爱才可以。陈星爱的投射对象,更多是张束对他的崇拜,让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的魅力,尝到了甜头。养分吸干了,他也就走了。
  人的欲望是有生命的,肥料充足,自然膨胀。
  “那你呢,”张束问,“是什么吸引了你?”
  “你知道吗,他和我提过前女友,我那时怎么可能想到是你,”朱贝贝苦笑,“他说他曾经深爱过一个人,但这个人太破碎太阴郁,是个无法用快乐和活力填满的黑洞。我当时好同情他。”
  张束很懂这套把戏。金融圈子里的男人,有变着花样的浪,有浮夸的精致,有高级的造作,也有紧绷的体面。陈星只用拿出稍许的朴实与真诚,就能在这些男人里独树一帜。
  “可能他太了解圈子,知道我这种人缺什么。换个角度想,他真是个金融人才,做好了尽调就能无孔不入,”朱贝贝又笑了,但这个笑容有些不一样,“他一定捏准了我的命脉就是不得不要脸,所以这次我偏不要脸。”
  张束停住脚看她,“你要干吗?”
  “我要报仇。”这抹笑里掺了一些不甘,一些天真,也掺了一些势在必得。“我是朱贝贝啊。”
  第17章我都没感受过高潮
  “你好中二啊,”张束嫌弃地看了一眼朱贝贝,“你是朱贝贝又怎么样,你是有超能力还是有杀人经验?你想怎么报仇,对象是谁?如何实行?”
  “你应该支持我呀,你刚才不是跟我一条心吗,怎么上来就撤火。”
  这是问到关键了。“报仇”二字说起来爽快轻易,现实生活中却很少遇到。要么《王子复仇记》能成为世界名著呢。
  张束看着朱贝贝的侧脸,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绝对精明,能说服甲方,能拉拢客户,职场里不会吃什么亏,但依旧是一种精英式的精明,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象牙塔里出来的人没有生活,不要说报复人,丢到菜市场连价格都砍不下一分。朱长跃又是那样的父亲,父权制具象的化身,朱贝贝怎么舞都舞不出父亲的掌心。所以她绝对做不来报仇的事。报仇要的是狠角色和真功夫。
  “你要是下定决心,谁撤火也没用。你别回避我的问题,你不是擅长做项目吗,那你跟我说,如果报仇是你的项目,你准备从哪儿入手?”
  朱贝贝不说话,往前走了一段,突然轻轻笑了,“我想做和他一样的事。”
  张束瞠目结舌,这女人脑回路怎么长的,“你也要出轨?”
  “反正先找人睡睡觉吧,”朱贝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张束,“他不太行。你知道吗。”
  张束被问愣。说实在话,她记不清了。他们在一起时还是学生,她忙出国,陈星忙保研。后来异国几年,再回来,陈星又常年出差,一起睡觉的机会很少。她对陈星的身体记忆模糊,非要形容,可能和做阴超的感觉差不多,只是少了些许尴尬和难堪。她连做爱都很难放松。
  张束一直觉得两人适配度极高,也有这个原因。所以乍听到出轨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恶心,而是震惊。这个人不是没有肉体欲望吗?
  她愣神,朱贝贝兀自说了下去,“刚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他挺热情的,后来干脆没有了。我都在想他是不是 gay,但又不像。我生生被憋成了一个性冷淡。张束,我都没感受过高潮。”
  “你要是只想享受性高潮,我支持你。可你又不是。”
  “怎么不是?你又知道了?”
  有什么难懂。和别人睡觉并不重要,朱贝贝才舍不得放下身段换取欢愉。让陈星和朱长跃丢脸才是真。
  张束没说这些,她只劝贝贝,还是离婚吧。在车上哭得不能自已时,贝贝最大心愿不就是离婚吗?离了婚,广阔天地。
  朱贝贝说那时自己太冲动了。离婚那么简单呢?房子车子票子,哪一样不需要处理。自己再有洁癖,什么事大什么事小还是要拎清。
  “别为了报复陈星和你爸,把自己搭进去。”张束还是没法支持。朱贝贝可以叛逆,朱长跃也可以收拾这次叛逆,张束刚领教完朱长跃的厉害,还只是皮毛。
  朱贝贝突然就拉下了脸,“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为我好?我发现了,你怕朱长跃,你怕陈星,你怕他们。你放心张束,我住在你这儿,跟你倾诉,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你脑袋里的裹脚布,也扯一扯。”
  后半程,两人一前一后回家,朱贝贝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仿佛不认识她,卧室门撞得砰砰响。张束想冲她吼,有本事滚回去啊!但最终却咽了下去。
  多么离谱,她们彼此伤害,陈星却逍遥自在。
  脚刚踏进房间,张束就接到了陈星的电话。凌晨一点,听筒里喷出一股酒气和理直气壮。
  “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不是。
  “我想不出有第三人。”
  那你可以再想想。
  “我听说你和杜家小儿子接触了?不会是他放的消息吧,还是他爸妈放的?你这么快又和男人灵魂共振倾诉衷肠了吗?”
  张束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句,再也忍不住。
  “陈星,去你妈的。”
  说完,张束挂了电话,拉黑了陈星,世界清净了。
  她坐下来,翻看微信,写作群里编辑正在恩威并施地催稿。
  张束睡不着,干脆掀开电脑读起来自己的小说。写了十几万字,改了无数遍,题目和大纲都面目全非,只留女主倔强地还姓张,张默,沉默是金,张束不想在这个故事里说话。
  这是一个非常套路的言情故事,男精英和女大学生,家世天差地别,但偏偏一见钟情,最后走进婚姻殿堂。
  简直奇幻。
  编辑说市面上同品类影视剧改编一茬茬,口碑再差也有人看,也赚得到钱。可看看自己和身边人身上发生的事,她实在没办法将这个狗屁一样的东西写完。
  想了一夜,公司一开门,张束就坐在编辑桌前。编辑惊讶张束竟然在白天出现,笑问,“这是完稿了?”
  张束也笑,“我不写了。”
  鸡飞狗跳的早上。到最后,编辑骂累了,问张束到底想干吗。当年签张束进来,是因为张束的短篇小说改成短片获了奖,一时名声大噪。影视公司为了张束专门设立了定制写作部门,没想到之后便颗粒无收。
  张束反问,因为成立这个部门,编辑升成了主编,是不是?这些年这个部门钱也并没少挣一分,是不是?
  编辑便不再讲话。后起之秀一茬接一茬,虽然灵气不如张束,但流水线写作速度很快,挣得盆满钵满,她自己也换了房子,换了人生。
  “我也是替你可惜。”编辑想找补。
  “不用替我可惜,”张束起身,“我本来也不是做这行的。我没有技巧,只有血肉经历。没体验过的事、不信的事,我写不出来。”
  张束答应赔合同的款,不少,但积蓄还够。不管打得多难看,毕竟一起工作这么多年,编辑不太想终止合同,当年张束的天赋有目共睹。张束只好告诉编辑,自己确实有想写的东西,如果哪天写出来,她会先拿过来给编辑过目,大不了到时候再签合同就是。等一个人的灵气,听上去就虚无缥缈的事,能等多久?
  从公司出来,张束想起自己本科和研究生读的商科,是朱长跃指点的;回国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朱长跃指点的。那些都是她不擅长不喜欢也做不出彩的,而后她开始写一些短篇故事,而后其中一篇被买去拍了片子。
  而后她经历了陈星的事,不再有灵感,变成了家里人口中的边缘人。
  那些都市小说和电视剧里受挫后奋起的大女主,她几乎没见过。泥泞的生活是会将人的灵魂榨干的,一丝不剩。
  得知她患了抑郁症的那天,她清楚得记得家人脸上浮现出的恐惧。为什么制造出这样的残次品。从那天开始,有人开始为她安排相亲,美其名曰要为她转换心情,但她清楚,她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为过期的滞销罐头。
  相亲的人来来去去,像一场吃不完的流水席,直到遇到杜润,赶上朱长跃的公司招标。欲望像一张网,把每个人紧紧笼罩在其中。
  张束想,能被利用,也是件幸福的事。她又想,能有这样想法的人,也很可悲。就像被家暴过的人总是会被家暴,人们会踏进不同的河流,但总会被河中相似的石头绊倒。
  开车回去的路上,她做了一个决定。虚假却丰沛多汁的故事她不再能写出来了,但被晒干的泥地一般的生活,她可以抖出来,晾给众人看。谁不爱看别人家里的丑事呢。这或许比天选之爱还赚钱。
  这是张束唯一能做的“报仇”。
  张束揣着一颗不安的心等着陈星的事在家中爆发,然而在张束写到第一个一万字时,这颗炮弹依旧哑火。周茵和周君每天在群里照常打卡发鸡汤,文章里也并无影射讽刺,一切平静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她懒得分析其中猫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本来也不期待得到任何同情和安慰。
  朱长跃回国的第二天,她突然收到了一个女人的微信好友申请。微信名“花姐”,头像是美丽的院落种着洋气的花。
  她还没搞明白是谁,周家的电话来了。
  完全没有兴师问罪,语气喜洋洋,让她想起朱贝贝第一次带陈星回家。
  “这次真的要穿好一点呀,”周茵的声音甜蜜蜜的,“杜润的父母要登门拜访咱们家了。”
  张束一愣,再低头看手机,“花姐”又发来一遍好友申请,这次附上了一行小字,“张束妹妹,你好,我是杜润的妈妈花姐。”
  第18章帆布袋装猫,的尸体?
  “杜院长,咱们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还没和好呢吧,你爸妈来登门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问这句话时,张束正对着镜子做面膜。
  镜中一张雪白的饼,露出的两只眼睛死气沉沉,也和面膜一样静止平整。她在贴上面膜的瞬间觉得异样,直到见到杜润才明白异样的来源,又不是见真正的公婆,何必做到这一步。
  视频里的男人始终笑嘻嘻,也白着一张脸。
  “哦原来咱们还没和好。我可是给你发了很多微信了。”
  “一堆猫猫狗狗的表情包。”
  杜润耸了耸肩,“总之你接电话了,我就默认咱们和好了吧。”
  张束不想和他掰扯,又问他,说好替自己挡事呢?合着是张烂雨披。
  “替你挡的是你家的事,我妈可比你家人好多了,很简单一个人。你也看见她朋友圈了。”
  张束确实第一时间翻了花姐的朋友圈。全是花,偶尔去京都短住,内容依旧一样,只不过庭院里的花换了品种。
  很简单一个人,张束心里冷笑。能在这种有真正嫡庶关系的家庭里盘踞下来的女人,怎么会简单。相比之下,会在朋友圈里露脸、晒自己到处打高尔夫球的周茵,可能还好对付一点。
  “你爸妈想起什么来了,突然就要来家里?”
  “这事我也是被通知,张老师,说到底这事还要问你。”
  张束不解,“是竞标出了什么问题吗?我按照你的要求递了材料,饶秘书说问题不大。”
  “那不是。”
  “是不是你猜错了,你女朋友暴露了?”
  “也不是。”
  “那到底为了什么?才见过两面,怎么也到不了两家坐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