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拍拍门,把耳朵贴上去听动静儿。
没声,也没反应。
“云笙?”范杰加大力气,把门拍的砰砰响,“说句话!”
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昏过去了就总会出声的,可是里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帅,不会——”
“你上外面等着。”
冯言彰皱眉,钥匙插进锁孔,“咔哒咔哒”转了两圈,接着拧门把手推门。
门后头仿佛挡着什么东西,略微有点重量,冯大帅猛一用力才将门完完全全推开。
天已经亮了,房间里的情形能够被看的清清楚楚。
冯言彰先看到是一片一片的血迹,滴滴答答的零散在地上,还不止,周围还有些肉块状的东西。
“云笙!”
冯大帅身体发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靠在门后的是小戏子,因为他此时明显是一个被甩出去的姿势,极其凄惨的侧卧着,两只手无力的摊开,白皙指尖儿全都是血,圆润漂亮的指甲也都翻开了。
冯言彰唇角抽动,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后。
那里是一道一道血痕,明显是戏子不得章法的拍门挠门造成的。
“你——”就这么想走?
柔软的身体被搂起来,许白胳膊荡了下,袖口翻开,冯言彰接着瞧见了叫他都肝胆欲裂的伤口。
大大小小的许多散落在戏子能够咬到的所有地方。
所以那张原本白皙脸上也染满了血迹,甚至唇齿间还还含着血肉。
见惯了大场面的冯言彰说不出话,他颤抖着想把人抱起来,结果竟然膝盖一软打了个趔趄。
大帅感受不到戏子的温度,只觉得怀里这人冷的像块冰,可他也不敢用力,生怕把这块冰弄碎在怀里。
“开车。”冯言彰声音在抖,“……去医院。”
【冯言彰好感度:75】
范杰不敢说话,他尽量把车开的又稳又快。
去医院的这条路格外长,许白中途还在冯言彰怀里抽搐了一次,剧烈的、拧着劲儿的痉挛,仿佛整个人都要当间儿断掉,短促尖锐的气声从胸腔里挤出来,伤口流出来的血浸透了冯言彰新换的、准备对戏子耀武扬威的衣裳。
车上静的出奇,直到到了医院冯言彰才仿佛活了一般往里跑,冯大帅是北淮没人敢惹的人物,所以一切都是以他优先的。
等医生看清了冯言彰怀里那张惨白的脸,心里就是一阵乱跳。
“去找瓦尔克先生来!”
冯言彰把许白放到床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心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垂下来的手还在回忆当时许白在臂弯中濒死样的颤抖。
明明看起来是最温顺的,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个女人……在战场上,如果有战友替自己死去,那自己应该加倍努力的活着,怎么到了戏子这里就不一样了?
“大帅,病人情况危急!”
薄薄的纸片接连被递出来,冯言彰签字的手已经开始变的麻木。
范杰在旁边问,“怎么样?”
“瓦尔克先生在进行抢救,这是我们最著名的医生!”
从天刚亮等到晌午,接着太阳又开始往下倾斜,冯言彰想:不然就干脆放他走吧,死了——自己心里会很难过,可是又想,他总归是要死的,那还不如死在自己身边。
冯言彰终于见到了那位“瓦尔克先生”,是个大胡子金头发蓝眼睛的洋人,他摘着口罩,看起来很疲惫。
助手往这边指引了一下,他才过来跟冯言彰打招呼,“冯先生,你好。”
中文说的还算流利,“你的朋友,他的心脏有,先天的缺陷。”
“是的。”助手接话,“大帅,他心脏上的问题已经比较严重了,平常四肢发冷、昏厥、心悸的情况要多注意。还有就是——瓦尔克先生怀疑他同时患有心理疾病,”
“是的,冯先生,你知道,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对自己那样残忍。”
冯言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什么时候能出院?”
瓦尔克开始心疼那个年轻人了,可他只是个大夫,于是叹口气,任由助手扶着离开。
许白尸体一样躺在病床上,看着可怜,实际上却正在跟六儿扯皮,【你看,我就说冯言彰的好感度会涨回来吧?】
六儿看不懂冯言彰的情绪,【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受虐狂”?】
许白哈哈笑,附和,【对,说得对,冯大帅最喜欢的就是“痛并快乐”。】
所以他给他特地准备了一把抹了蜜糖的软刀子。
……
戏子一直在做梦,梦里一遍又一遍都是小春挡在他面前。
小春的脸一次比一次更模糊。
身体一次比一次离他更远。
你是不是恨我了?是不是怪我没跟你一起走?
“笙哥儿。”小春的声音快快活活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走啦,你要好好活着!”
许白想说别走,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塞住了,连气声都发不出来。
他开始回忆,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是冯言彰?是王平?
不。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才对。
如果不是自己不听嘉许称病的劝告,如果不是自己自恃清白进了大帅府,如果不是自己答应小春要离开,如果不是自己被那男人抓住……
如果自己不逃……
如果……
许白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自己喜欢冯言彰的话,那无论他怎么对待自己都不应该恐惧。
不恐惧,不逃跑,小春就能活下来了。
戏子通红的眼角又开始有泪水滚落。
第66章 冷酷铁腕大帅x羸弱温顺名角儿27
冯言彰伸出手来。
他被允许进来探视,戏子跟了他以后仿佛总是在哭,眼泪源源不断的,擦都擦不干净。
只隔了一天,冯言彰就对范杰说,“给他办出院,让他回家养着。”
范杰想说戏子身体太弱,却被冯言彰一句话给堵了,“看需要什么,让医生开个单子,在家腾出个房间……就偏房吧,那儿他熟悉。”
……
有钱好办事儿,很快那间偏房就布置成了个像模像样的病房,许白也被从医院里接出来。
人这几天总是昏昏的,手上打着消炎的吊瓶,身体动不动抽搐下,非要冯言彰陪着安慰才稍微好一些。
吃饭也是,得大帅亲手扶着,一点一点慢慢的喂才能喝下去不多的粥水。
冯言彰被磨的多了许多耐心。
六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清醒?】
许白:【别急,冯大帅这会儿正天人交战呢,等他自己跟自己打的差不多才能事半功倍。】
身上的伤口每天都得换药,医生第一次拆开医院给绑的纱布看到伤口的时候被惊的差点叫起来。
他以为是冯言彰,毕竟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血肉模糊的,一看就是粗糙的齿痕,有些地方都被咬掉了肉。
还有那双纤细的手,指甲翻开的疼痛能够要人命,十指连心,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样的酷刑?
医生忍不住了,他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大帅,您收敛点吧,他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冯言彰抬眼,他不屑跟医生解释,只是冷冰冰的看过去,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医生退缩了,低着头给缠好绷带,退出去。
冯言彰打量着许白,是挺招人疼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为他求情。
可惜他是自己的,冯大帅凑过去,意味不明的摸摸人冰凉凉的脸蛋,“云笙。”他轻轻的,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咀嚼,“云笙。”
“……咳。”
许白发出轻微的咳嗽,冯言彰没怎么在意,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说过,偶尔有轻咳是正常的,于是冯言彰转了个身,准备去端水,喂他吃药。
整个的药片儿怕呛到,许白这个都是给细细碾碎了拿水化开,再往下喂的。
“咳……大帅……”
声音很轻,冯言彰停顿一下,把身体转过来,看见戏子微微张着眼睛看过来,然后……一双裹满纱布的手就慢慢伸出来,朝自己展开,竟然是一个求拥抱的姿势。
“云笙?”
许白“嗯”了一声,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他,眼睛里温顺澄澈,也没有勉强的意思,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冯言彰走过来,避开伤口将他搂住,许白却不知足似的,不管会不会挤压到伤口,只知道把整个人拼了命的往冯大帅怀里钻,直到保证自己完全缩进他怀中,才安稳下来。
冯言彰察觉到不对,身体却很诚实的搂住许白,“做什么?”
“你抱抱我。”许白声音又轻又哑,“我还想吃丰海路的点心,你给我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