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青却害怕他。
害怕什么呢?
可能是害怕过人的天才衬托他平庸的本质,害怕努力敌不过天赋,害怕自己偶尔狭隘而阴暗的内心。
季苏风靠近,他的泪水滴落在季青的脸庞,悄无声息凑巧停留在对方的眼睛。季青微微抬头,那股属于别人的泪水缓缓滑流,这一刻他们好像都在哭。
呼……
季苏风深吸口气,揩了揩自己湿润的眼角,又抹去季青脸上那行不是他的泪,凑上去亲了亲他微颤的唇。
季青的呼吸骤然急促,四肢激烈地挣扎起来,铐在床头的手铐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激烈响动。
季苏风的脸染上一抹诡异疯狂,“你不喜欢我做赛车手的话,我可以退役。”
退役?季青喉头哽噎而阻堵,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不对,他愕然地看着季苏风,觉得对方真的失心疯了!
季苏风看着他的脸,瞬间只觉得头昏目眩,因为哥哥眼角下的痣已经点掉了。那一颗季青从少年时就想拿掉的、寓意不好的泪痣,在季苏风说喜欢得以苟活的痣,如今却被不爱他的哥哥拿掉了。
他真的不爱了……
“季青,你知道吗,你的人生有很多事情,有赛车、有梦想、有朋友,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不过还好,我只想要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季苏风露出算得上凄惨的笑容,他一手撑在床上人的侧边,另一只手将自己衣摆轻而易举掀起,缓缓脱下,扔到一旁。
他指腹暧昧触碰季青的脸庞,起身欲要上床。
“干什么?滚下去!季苏风我警告你,这次我们都是清醒的,你想干什么?!”
“哥,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季苏风的眼神沉静而暗含哀伤,“我会不择手段得到你,我要你把青春还给我。”
第26章 加倍偿还
青春。
季苏风第二次跟他提青春。
这让季青只觉可笑悲凉。他好似成了花言巧语诱拐纯洁少年的渣男,那些美好的岁月就如同一场盛大隆重的欺骗,让季苏风为之痛恨自己,为之恼羞成怒。
季苏风将这些事情归结成他一个人的错误。
他知道食言固然不对,但不至于至此;他知道自己没有信守承诺,但不至于让一个男人将自己囚禁。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售后。他念念不忘的从前,他口口声声的曾经,他喋喋不休的过去……可是人都会走出回忆,他觉得自己可以,季苏风自然也可以。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季苏风不愿意。
三年,一千多天都在深夜辗转反侧溃不成军的人,他没有什么顾忌了。他能不原谅季青一句轻飘飘的遗忘就真的放下,他更不接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刻舟求剑,他要强迫季青正视自己,或者,正视失败。
争执不下,季苏风疯了似的撕他衣服。
“季苏风,老子操你妈!”季青真慌了,比起上次喝醉酒软硬兼施的季苏风,这样癫狂乱来且清醒的人,让他置身某种恐惧里,“你想让我恨你是吗?你疯了!滚啊!”
“我没有妈,你操不了谁,只能被我……”季苏风低下头想用嘴堵住季青的嘴,可是季青毫不留情地咬了他。
没想到季苏风满嘴鲜血却依旧不肯放开,季青尝到血的腥味倍感慌乱,两人又是争吵又是打骂,季青的手腕因为铁铐子出了一圈血,但是更疼的,是心。
某人开始拽起季青的裤子,面前这个野蛮而愚昧的人竟然还以为他们言语的分歧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季青失望透顶,狠狠一脚捶进了他的小腹!
“我会杀了你。”季青气喘吁吁屈辱地瞪向身上人,“我不会复合,永远,永远不会。”
季苏风心犹如滴血,他笑得苍白无力,蹙眉讽刺地说:“我知道,你的永远,都是没有期效的谎言!”
“季苏风!所以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对!”季苏风深吸一口气,他咽下委屈和悲戚,居高临下地望着熟悉的男人,用最冷漠无情的声音说道:“我要让你加倍偿还,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
清晨时分,季青被隐隐约约鸟叫的啸声吵醒,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粘在一起的眼皮子拉开。
入目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朝阳第一缕微弱的光芒颤颤巍巍地铺洒上了窗口,几只奇怪的鸟儿在暖红色的光辉中跌倒、盘旋,有些匆匆忙忙飞向天际,有些举步维艰停留在窗口。
这太过梦幻的起床之景,令季青彻底昏了头,呆呆地看会儿,他才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不仅满头钝痛,全身酸痛,更重要的是某处麻麻地、怪异感袭来。
操。
季青喘口气艰难地张开眼,瞪着天花板无能狂怒,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锁在床上被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季苏风折磨得那么惨,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些情爱,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零零散散的曾经,随着季苏风疯狂的掠夺和羞辱他的言语,一夜烟消云散。
季青撒了谎。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季苏风,每一场比赛,每一个视频剪辑,他都看过。
在意是反复向周围人提起青风擅长弯道超车,在意是日夜操劳辛苦修车时看他的比赛当作短暂娱乐,在意是不停翻看曾经一起共同患难拼搏奋斗的照片。
怎么做到不在意……
可是昨天对峙让季青幡然醒悟,季苏风早就不是那个温柔可爱略带偏执的弟弟了,早就不是那个善解人意的男人了。
他在意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初恋记忆,是一个错误的开端。
季青闭眼眼,只觉得好累。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赛车也好,甚至人生也好,这些事情总是在深夜左右他的思想,那些洒脱和假装遗忘,让季青好似进入了死循环。
原以为真的能丢下一切,没想到最终荒诞到被一个男人囚禁。迫使他一遍遍、一次次不停回忆从前,正视过去。
慢慢的,他一阵头昏目眩,而浑身没有黏腻的感觉,应该是清理过了。即使如此,季青依然极度愤怒,恨意滔滔之后涌现一股莫名的委屈。异国他乡,连鸟都是没见过的品种,陌生的环境遭遇如此变故,季青怎么能不感到委屈?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季苏风给他带来的伤害。
啪嗒。
就在这时,门开了。
让季青愤怒的始作俑者端着盘子进来,对方脸上挂着伤,那是昨晚季青挣扎用指甲划出来的,一条血红的痂。
季青脸色煞白,满眼憎恶。
季苏风眼眶依旧红肿,昨夜的崩溃和哭泣都是真的,他显得比季青更加憔悴,“吃饭。”
只可惜倔强的季青扭过头,用无视的态度对待卑微乞求的季苏风。
季苏风喉结滚动,他眉头一皱,走上前放下盘子,单膝跪在床边,蛮力掐过他的下巴,重重地命令,“我要你吃饭。”
季青只盯着他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还想要你死呢,你能不能听我的?”
季苏风不卑不亢抬起头,他淡然地说季青希望,他就愿意。
这让季青感到意料之中,合上眼,露出一个凄惨和悲哀的笑容。
季苏风耷拉着脑袋,宽阔的肩膀让季青再一次、又一次感慨,季苏风的成长不止停留在青春期,他似乎还在长大,而且无休止地变强变偏执。
“哥,吃饭好不好?”季苏风挤出笑容,“然后我帮你……上药。”
季青还用平静的眼神看向他,季苏风抿唇羞愧接着道:“我看你昨天……流血了,不知道是不是裂开……”
屈辱感让季青再也无法直视眼前的人,他执拗地转过脑袋,深吸气,不愿再开口说任何话语。
季苏风没辙了,他颓然地注视着季青宛如说拒绝的背影,自顾自褪鞋爬上床,吱呀一声,季青心跳如雷紧闭双眼,不作任何反应。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四周温度骤降,如寒冬莅临。
季苏风望着季青的后脑勺,胸口钻心般痛,他轻轻地、缓缓地凑过去,抱住他的腰,喃喃细语地回忆:“哥哥,以前你总是这样抱着我,给我讲你以前的事。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的乖巧和听话,喜欢我总用那种爱慕的眼睛看着你……”
季青内心平静的湖面早已经不知不觉泛起涟漪。
“哥,那时候我生长痛,你每天训练完,还任劳任怨帮我按摩腿和腰,你夸我长高是好事,会越来越英俊帅气……”季苏风用脑袋依恋地磨蹭着他脊背,“可是我当时好害怕。我怕你嫌弃我越来越高,怕你不喜欢我的结实和魁梧,怕你觉得别的男孩瘦小可爱,而我只能这么大一块……”
季青轻轻咬住了嘴唇,视线突然变得无处可放,至少,他不敢去看季苏风的脸庞。他拼命提醒自己,这个可怜兮兮爱诉从前的季苏风是装的,毕竟昨夜他见识了这个人的狂妄和暴戾,尝过了疯狂的虐夺和言语的羞辱,那些恨意说得真心实意,那些要折磨他的话字字诛心,季青还要如何相信眼前季苏风看似无害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