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表格,几人一个个找过去。
他们有的去了北方,有的去了南方,也有还是留在本地的。
至于秦殊,他和另外几个同学,终是去到了和d大附中仅隔一条街的d大,其他几个同学还调侃他们是七年d大情。
秦殊给手机截屏,把分数线发给家里。
一群人吵吵嚷嚷,他们兴奋地聊着学校,在网上搜查着自己大学宿舍的样子,一边还讲着明日行程的规划,但讲来讲去,也就说明白是要早起去海边看日出。
秦殊关掉和父亲的聊天框,从位置上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他离开这层楼休息大厅,沿途走过走廊,来到一处拐角。
随着社会历史发展与科技创新,手机逐渐与其最初的创造目的相背离。如果秦殊现在翻一下通讯记录,就会发现,记录里不是送外卖的,就是骚扰电话。
他成长在信息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当他用有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时,打电话就已不是与他人联系的第一选择。但有时,因为能听见声音,电话中的信息总是比文字聊天更多。
他翻动通讯录直至底部,目光与指腹同时定在“俞瑾慈”这三个字上。
他没有直接按下,手指还悬浮在屏幕的上方,宾馆空调打得低,可不知怎么回事,手上却有一层薄汗。
历经片刻的犹豫,指腹下压,他将手机举起。
“滴”声响起,但很快,甜美的女声开始回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秦殊将电话挂掉,这次没有多加犹豫,他直截了当拨了个微信电话。
俞瑾慈的铃声设置过,手机刚放到耳边,他就听到了钢琴版的《secretbase~君がくれたもの~》的副歌部分。
钢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乐器,秦殊能从里面感知到指腹敲击琴键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原因,这一般的力道很重。
秦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电话已经关机,那打微信电话大概率也接不到。
但万一是因为手机欠费还没发现呢?
寂静的走廊空无一人,他举着手机来回踱步,厚重柔软的地毯将脚步声吞噬,只留下那勉强能让自己听到覆盖在钢琴曲下的心跳。
时间过去得有点久,秦殊应是等不到对面的声音。但他好像就只是想要做这件事情,甚至对方接不接电话都无所谓。
情绪从期待渐渐变得失落,就当他要关断电话返回休息大厅,铃声戛然而止,听筒传来片刻杂音,秦殊脚步停下,他有点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情绪。
“喂?怎么啦?”
许久没听到过俞瑾慈的声音,如今在耳畔响起,秦殊心跳竟意外地慢了半拍。
第13章 summercamp改
宾馆走廊的尽头,摆着个大号的花瓶,秦殊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俞瑾慈的声音透过手机再次传出:“喂?秦殊?”
“哥,”秦殊的声音响起,带着异样的情愫,“录取分数线出来了,去d大。”
冰冷的文字果然和有血肉的声音不一样,俞瑾慈的语气听上去很高兴:“是吗?那很好啊,恭喜你呀,那可是个好学校,而且还在本地。”
花瓶里面插着鲜艳的假花,他摩挲着粗粝的花瓣吞吞吐吐:“下,下周你有空吗?可不可以来我的升学宴?”
“升学宴吗?”
这语气听上去,是不乐意,还是没想到呢?
秦殊坚定地回答:“嗯。”
“啊……抱歉,我在国外,那时候还没有回来。”
“这样啊……”
在俞瑾慈停顿的片刻中,秦殊听到手机里时起时歇的吵嚷。
他询问道:“哥,你那边怎么有些吵?”
俞瑾慈往后看去,原来后面那两个家伙还没有吵完,他解释道:“坐在我后面的那两个女孩,在争论谁才是正宗的墨西哥人。”
这时候,秦殊才意识到,俞瑾慈好像不是去旅游,手里的花瓣被他用力捏住:“哥,你为什么在国外?”
“夏校。”俞瑾慈如实回答。
秦殊的心头一紧:“那你八月的时候回来了吗?”
“嗯,七月底回来。”
听到这个答复,秦殊才放过那个差点被他扯烂的假花:“那我过生日,你能不能过来?”
俞瑾慈觉得奇怪,这是秦殊的十八岁生日,应该选择和最重要的人一起,比如自己的父母,还有关系要好的朋友。
可俞瑾慈,好像算不上重要,但刚刚已经拒绝过秦殊一次,他没有办法拒绝第二次:“好。”
片刻的寒暄过后,两人将电话挂断。
此时,俞瑾慈还坐在大巴上,他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徐徐呼出一口气。
当听到秦殊的邀请时,他其实挺讶异的,他并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但秦殊好像总是表现出一副非常感谢自己的样子,就好像俞瑾慈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一般。
但俞瑾慈知道,秦殊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俞瑾慈也只不过是指了一个方向。
坐在他身旁的道格拉斯忽然问话,他问俞瑾慈是不是在和家里人打电话。
夏校不同于游学和研学,夏校往往是国际性的,来参加的大学生来自各个国家,道格拉斯也是参加这次项目的学生,来自m国,算是夏校里和俞瑾慈走得比较近的一个外国人。
俞瑾慈对上道格拉斯蓝色的眸子,摇摇头:“heisjustmy……”
他顿住,对呀,他们该是什么关系?
补习早就结束了,所以……
应该就算是朋友吗?
“myfriend.”
当然,他或许也只是觉得用英文解释他与秦殊关系的前因后果太过复杂,说一句朋友反而最最简单。
巴士徐徐向前,窗外是俞瑾慈从没见过的风景。他很少做冲动的事情,但当他看到学校发出的夏校项目时,他几乎没有犹豫。
好像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大概就只是……想出去看看?当然,他学校和这个国外大学属于联盟学校,他去有优惠,这也算原因。
他想这会是他难忘的经历,大学的生活圈子狭隘,主要就是与室友的交流,在学院里虽是有担任职位,但来来回回也只是那样的几个人,社交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完完全全沦为成一种工具。
这一次倒是让俞瑾慈认识了很多的人,最终要的是,这次夏校的课业任务并不繁重,他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
与此同时,他拥有一个机会去脱离本来属于俞瑾慈的身份与琐事,就此在远离祖国的地方,构建了一个短暂的乌托邦。
这也是第一次,俞瑾慈每天只需要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寻找快乐。也是第一次,学习英文只为通过考试的俞瑾慈,终于开始了对于英文的实战。
于是,在这种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时候,俞瑾慈只能用尽所能表达自我。
他们这次项目总共三辆巴士,俞瑾慈那辆上就他一个华人。而他和道格拉斯的聊天还在继续,俞瑾慈说自己觉得美式发音之中那些要卷舌的音都好难发,比如water。
道格拉斯告诉他,在他们国家,如果有小孩有他这种情况,是会专门去矫正的,有时他们也会觉得英音有些好笑,说罢他还模仿着伦敦腔那种夸张的water发音。
矫正这事也是俞瑾慈第一次听说,他们那里可没矫正这种。所以自己平时说的英语都有些偏英式,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发音也没有很英式,本质上还是中式。
所以聊着俞瑾慈又会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什么口音问题,就是觉得自己英文讲得不好,因为他知道,自己学了这么多年英语,本质上也只是努力在卷子上拿高分,而非能够更好地与他人交流。
不过每一个和他交流过的英语母语使用者人都会说,你讲得很好,我都听懂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只是安慰的说辞。
后来他们聊起假期,俞瑾慈其实挺后悔聊这个的。道格拉斯和他介绍着这个假期还有那个假期,简直是数不胜数的假期,而他他还说,他们国家因为假期过多而在发起抗议有人抗议。
而作为一个除去寒暑假,一年没多少假期的大学生,俞瑾慈带着破防,向道格拉斯解释调休的机制。
就像俞瑾慈理解不了有人会抗议假期太多那样,道格拉斯也听不懂调休是个什么东西。
交谈之中,俞瑾慈不知不觉想起之前双胞胎哥哥问的问题,真正使用外语的时候,好像很难想足够多的东西,起码他知道,自己从到国外以来,从来没有用过非限制性定语从句。
巴士停在他们住宿的地方,那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宿舍,两人一间,还有冰箱。但不像国内,能把所有学生都装进宿舍,这里整个学校的宿舍特别少。要是真的在这个学校读书,宿舍申请起来还挺难。
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了,但他一般还会和几个华人一起再去找些事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