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纪无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高中同学。”
“我们都是林泽一中的,只不过你俩不和他一个班。”
柳明月兴致更高,“年前刚遇到呢,快十年了,特别有缘分的呀。”
“高中同学?”
电光火石间,张亚冬记忆被勾起,他想起什么,震惊的点很是奇怪,“你不会当时喜欢他,为了他才拒绝我吧?”
此话一出,柳明月收了八卦表情,笑得不行,“意思是没有他,姜纪就会答应你?真的吗?”说完看向姜纪。
追问加醉意,姜纪大脑本来就快不运作,她不得已简要成一句话,直接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张亚冬,没去管他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靠,别管我了,你快打。”张亚冬倒也没分析她这个“根本不可能”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坐在她旁边,一副比谁都急的模样,催促:“我就知道你磨磨唧唧的,拒绝我倒是干净利落眼都不眨一下。”
姜纪抱臂,盯着他看,“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因为他那么坚决地拒绝我,还不得让你得偿所愿啊,要不然显得我多没面子。”
怎么张亚冬就默认她高中喜欢周迢了。
姜纪想要和他理论,组织半天语言后忽然不想思考,说:“可给他打电话不符合题目要求。”
张亚冬:“我临时决定改掉。”
…
她不说话,也不拿手机,张亚冬又催她快打。
姜纪:“无理取闹。”
张亚冬:“我这是有理有据。”说完去征求柳明月意见。
柳明月笑两下,置身事外一般:“不发表意见。”
“但按说出题人改一下规则也是无可厚非吧…”
“你自己看吧。”
行,懂了。
姜纪转过去,越看他俩越像狐朋狗友。
翻开通讯录,找到周迢,她看了一会儿他的名字,提前打预防针:“真要打?不接怎么办?”
柳明月:“试试嘛。”
张亚冬:“试试又不要钱。”
姜纪没了办法,心一横,按下拨通键。
接到电话时,周迢正在兴中路附近的公寓,前两年周迢同江重住两居室,之后公司逐步步入正轨换了楼层,房子成了一人一间,江重作为邻居时不时来敲门,与以前无异,今晚同样。
抛下身后江重接个电话还要避着我的戏谑语气,周迢快步走到卧室,接通,“这个点打电话,今天不忙?”
“嗯,不太忙,你,在干什么?”
姜纪回答得慢,讲话也慢。
“在家,你呢?”
周迢并不急,他在等她的答案,却先听到她那头有一道陌生男声。
他怔然片刻,问:“听到你旁边有人,还没下班?不在家?”
“不是的,我出来和朋友吃饭,刚刚说话的是张亚冬。”
“张亚冬你记得么,高二,在二班那会儿,他和柳明月一样都是五班的,我们三个之前都在临川读大学。”
虽完整讲述了一遍,但姜纪依旧觉得让周迢记起张亚冬有些为难他,她说:“我猜你应该不记得了。”
而周迢的确沉默了。
快到达一分钟时限,姜纪及时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你最近是不是还挺忙的,早点休息,先挂啦。”
松一口气,看向发出声响的罪魁祸首。
“我这是在试他对你有没有意思,说了什么?”张亚冬自诩正义地说道。
忍住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姜纪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
往外走几步想要吹风清醒的路上,手机响起来—
周迢来电。
她喝的酒度数偏高,打那通电话前思维系统便有点不通,现下来自他实际的声音又一次压到她耳垂上才像钻进丝风,清晰许多。
“还在吃饭?”
“嗯。”
“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今天下班早,需不需要来接你?”
姜纪没说话。
她发现二楼走廊尽头有扇窗,一路走过去,她脸朝外,杏眼出神,整个人放空,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的脸庞似皎洁月光。
万家灯火闪耀,映得人发烫。
姜纪别过脑袋想吹吹风,再偏一寸,夜空收入眼底,碎钻镶在她瞳孔,屏蔽过往杂音。
“姜纪?”
耳畔再度传来他的嗓音。
几重叠加,有些莫名满足,姜纪张唇,声音很轻,“周迢,你那里一抬头是亮的吗?”
周迢顿了顿,虽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仍说是,“月色很美。”
细碎的声响钻入她感知,他气息仿佛临境。
一句话像稳稳托住她的云层,姜纪的内在情绪同外在嘴角一齐上扬,浮上水面获取几分氧气。
有些酒精的生理作用,也有些心理作用。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这话分明问过一遍,但周迢依然回答:“在家。”
“公司还好吗?”
周迢说挺好的,他们一直在做的那个项目很顺利,月末会进行正式试验,简要描述完,他问怎么了。
好辛苦,姜纪心想。
因为经历类似,她借他在非工作时间段发来的消息推断出这些天来他的作息以及饮食,一定都很随意,忙到不得不随意。
最近不只她忙,他也很忙,
不怪出差回来这么久,她都没能见到他,还他一顿饭。
理智有一瞬间回笼,她刚刚差点脱口而出你回我消息有点慢了之类的话。
是真醉了,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头有些疼。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掩饰本来的心思,她胡乱道:“我就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比较忙。”
另一边,周迢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一串电话号码显示通话时间不到五分钟。
他转了一圈手表,有些无奈。
她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却不提诉求,这让他很难办。
“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和我发消息了。”
颇为认真的语气,让划过牛皮表带的手指停下来,好一会儿,周迢嗓子发痒,他忽然产生想抽根烟的荒唐念头。
“肯定很累,好不容易休息,少盯着电子产品,多看看绿色植物吧。”属于她的音调变得格外俏皮。
原来不是因为忙就要不理他的意思,周迢在心里对自己嗤笑一声。
他应好,想了想,然后说:“知道了,但没关系,和你见面一起吃饭还是有时间的。”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忽而感觉一阵气流直冲天灵盖,姜纪支支吾吾两下,更加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两边都不再讲话,也没人提到要挂断,良久,静到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姜纪。”
周迢忽然喊她的名字。
“我确实有点累。”
姜纪喉咙闷了下,想起高中。
那时他要准备出国、托福、竞赛班额外补习以及各种考试,所以有几次跌落年纪第一的宝座,他的老师批评说他是不是最近对学习懈怠了,他没有反驳说自己已经很累了,她鼓起勇气安慰他,他也不说累,只笑着对她说谢谢。
周迢会开口说好累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没来由心揪了下,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几乎脱口而出:“那你要来找我吗?”
然而,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她反应过来这话不对。
这个时间,这个邀请,对于朋友来说太过暧昧。
“我的意思是——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同样过于生硬的转换话题。
“你同意的话。”
可他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姜纪揪着的心更没办法舒展,像被不断揉搓直至化成水。
嘈杂又寂静的夜色里,她眼睛亮得同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倘若周迢在面前,估计这会儿才会看出她有点饮酒的痕迹在。
然后他回答她下一个问题:“都可以,看着送,不送也行。”
他语气如此温和,她却不乐意了,下意识道:“那不行,之前想帮你过生日都没过成。”
“之前?”周迢听不明白了。
“对。”
就一个字,姜纪答得无比肯定,以至于虽然他印象里没这事却很想听听她为什么会这样讲。
“好。”周迢松下肩靠到墙边,笑了下,“那你说说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
姜纪缓缓闭上双眼。
是他离开的那个五月。
充斥着惆怅,一度想要跳过的五月。
方才酒桌上的情绪涌到嘴边,绕过周迢的问题,姜纪睁开眼睛,轻声道:“周迢,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你这样的人,从来不缺鲜花掌声爱慕的人,有没有喜欢过谁,为她落泪,为她写信,为她心神不宁辗转反侧。
“我之前,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没等周迢回答,姜纪自顾自地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