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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鸟皆是一顿。
  自从回宫之后,姜清芸便借口身体不适与要为大王大妃研制香方为由,很少出去走动,但也从宫人们的八卦中得知,郭润媛重新获得王上宠爱,这些时日,有孕在身的张绿水不适合侍寝,便一直是郭润媛侍奉王上左右,独得圣宠,恢复了位份。
  两人早在正因寺内就又过节,今日前来,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快些藏起来。”
  见夜枭还执着于小肉干,姜清芸赶紧抓了一把往小家伙嘴里一塞,就把它扒拉到床底下。
  思索片刻,姜清芸又取出几瓶藏得极深的香料,摆在屋内最显眼的位置,这才穿好宫装,缓步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见郭淑仪在新婢女的搀扶下得意洋洋地扭着身子迎面而来。
  姜清芸看了一眼跟在她身侧一脸愧疚的内侍,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郭润媛原本就是不长脑子的人,如今又有了王上的宠爱,跋扈道不可一世也是预料之中的,一个普通的小内侍怎么拦得住?
  姜清芸微微福身行:“盈翠殿只是靠近冷宫的偏僻宫殿,不知淑仪姐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
  “自然是来看看你有多落魄可怜咯。”
  郭淑仪吊着嗓子,嘚瑟地视线在姜清芸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她复宠,又恢复到比姜清芸高出一级的位份,自然是要来自己的老对头面前炫耀一番。
  “姜淑容怎么穿得如此单薄简陋?不会是前两天王上封赏后宫时把你忘了吧?”她斜斜地刮了姜清芸一眼,哼笑道,“也是,姜淑容都进宫这么久了,竟然还是完璧之身呢。也是咱们李氏潮鲜的独一份了。”
  “听说你从正因寺回来就病了?在佛祖面前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能不病吗?”
  郭淑仪大步迈进屋内,一看到姜清芸桌上的瓶瓶罐罐,想到当日在正因寺中收到的耻辱,心中恼火,一甩手,将所有的瓶瓶罐罐砸落在地!
  “你当时设计我,害我被大王大妃厌恶降了位份,还害死我的贴身婢女,这些账,我都记着呢!佛祖仁慈,只是降病于你,而我和你的账,还有得算呢!”郭淑仪冷眼看着散落一地的粉尘,“别以为抱住了大王大妃的大.腿,就能安枕无忧了。潮鲜终究还是王上说了算的!”
  她冷笑着抓起一把香尘,又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散落。
  “姜清芸,等我怀上龙子,我要你就跟着香灰一样,死成渣渣!”
  撂下狠话,郭润媛昂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又扭着身子出去了。
  铃兰连忙扶起姜清芸,满是不忿:“郭淑仪怎么能这样!当初在正因寺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害人不成终害己,怎么能把恨意转嫁到您头上?!”
  “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永远都没错,永远都是全世界在针对她。”姜清芸满不在乎,又从几本香方下抽出藏好的、还没写完的书信。
  一边写一边说道:“郭润媛简直癫得厉害。想要我死?她这种到处树敌的蠢货性格说不定比我死的还快!”
  眼角余光瞥见铃兰心疼地要去收拾香尘,姜清芸赶紧拉住她:“别碰!”
  “这是我以前闲来无事做的,用来驱赶野兽的恶臭香。你可千万别沾着了,很难洗掉!”
  她故意将这些香料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故意让郭润媛触碰到——郭润媛不是拿承宠一事得意吗?那就看看,若是她变得比恭桶还臭,王上还会不会喜欢她!
  姜清芸心中哼哼一声,继续提笔给瑰瑰写信。
  先是谴责了她不问自取的行为,然后又写到郭润媛来欺负人的事。尽管已经偷偷报复回去,姜清芸还是越写越气,笔下文字也难免带了几分怒意,就像受了委屈的少女在与闺蜜说起心酸:“瑰瑰,郭淑仪老欺负我。你的侍卫那么厉害,可要帮好姐妹出口气啊!”
  第30章
  030
  姜清芸写完信,仔仔细细折好,又在自己惯用的香料上熏了熏,交给夜枭:“去吧!”
  刚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夜枭:“?”
  小家伙探头看看窗外,没错,还是白天,甚至日头都没有偏移一丁点。
  虽然芸芸的宫殿离鬼王大人居住的地宫是很近,但也不能这样使唤我呀,我还是个童工呢!不想工作,只想吃小肉干!
  夜枭灵活地在书桌上蹦来蹦去,有时甚至jiojio都踩进墨汁里,把姜清芸的书桌弄得一团糟,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绑信。
  直到姜清芸好声好气地哄着,再三保证下次来的时候会有两大碟小肉干伺候,夜枭才眼珠转转,不情不愿地蹬出一只爪子,任由姜清芸绑好信件。
  “啊,等等,瑰瑰说不喜欢小女孩玩的物件,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姜清芸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支紫竹雕刻而成的短笛,用红绳穿着,挂在夜枭身上。
  夜枭左扭右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支短笛。
  临别前,它认真地看了一眼姜清芸,似乎是在叮嘱她千万别忘了小肉干。
  姜清芸:“……”
  总觉得夜枭比初次见面时精明多了。
  那时候的小家伙不被雪团团叨成秃头已经是万幸了,如今都会和她讨价还价了。
  “记着呢,快去吧!”
  她一路目送夜枭消失在宫苑深处,又看了天空好一会儿,才失落地坐回书桌前,托着腮,出神地看着桌上残余的墨渍。
  这一次……瑰瑰多久才能收到信呢?
  瑰瑰又骄傲又任性,虽然她差遣侍卫不问自取是不对,可……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遣词造句有没有过于唐突?自己送的短笛她会不会喜欢呢?
  还让她帮忙教训郭淑仪什么的……
  瑰瑰看到自己说教她,会不会又和自己闹别扭?
  姜清芸心中一团乱麻——无论重生前后,入了这吃人的景福宫,姜清芸就没有遇到任何好事,偶然闯入她生命中的瑰瑰是她唯一能倾诉所有苦闷的对象。
  无论心中有多少苦闷,都可以和她说,瑰瑰也似乎总是那么神通广大,能解决她的所有烦忧。
  她正在懊恼,好不容易瑰瑰愿意和自己联系,自己又开始“赶客”实在过分,就看见远处天空突然冒出来一个小黑影。
  “……啊?夜枭?”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等夜枭飞得近了,姜清芸这才发现,自己挂在它身上的短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山茶花。
  诶?
  她怔怔地看着那朵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是瑰瑰的回赠?”
  葱段般的手指指着夜枭,又指向它往返的方向:“这么快就飞了一个来回?瑰瑰……瑰瑰她离我这么近?!”
  虽然之前通过瑰瑰救父事件,姜清芸也多少猜到,瑰瑰可能就住在景福宫中,又或者在其附近,时常能出入宫廷,可如今推测成真,她还是免不了一番诧异。
  名字里带有“瑰”、任性的小姑娘、住在景福宫中(或附近)、极有权势能办到大王大妃都做不到的事情……
  瑰瑰到底是谁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收集到的信息里都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啊?
  总不能是王上李隆批着瑰瑰的马甲,装成小女孩的样子和自己书信往来吧?
  这也太荒谬了!
  姜清芸摇摇头,把可笑的想法赶出脑海。
  她摘下夜枭脚上的信件,吩咐铃兰赶紧去给气呼呼的夜枭准备小肉干,自己则满是忐忑地展开瑰瑰的信——
  是傲娇地让她少罗里吧嗦呢?
  还是会嫌弃对付郭淑仪麻烦呢?
  可姜清芸没想到,竟然都不是。瑰瑰送来的信中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嗯,知道了。短笛是你亲手做的?”
  ——“那哪儿能呢?我只会制香,又不是全能工匠。这支紫竹短笛是中殿娘娘赏赐的东西。我初来景福宫时被冷宫里的某些事物吓着了,中殿娘娘不仅送我去正因寺养病,还送了不少贵重稀罕物件。这支短笛就是其中之一,你喜欢吗?”
  她写完信,满心欢喜地看了又看,旋即折好,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埋头苦炫的夜枭。
  一人一鸟对视,姜清芸发誓自己从夜枭眼中看到了各种骂骂咧咧。
  “再帮我一次吧?你是景福宫最英勇的小鸟了,一定不舍得瑰瑰等你太久,对吗?”
  姜清芸的语气温柔软糯,却不知让夜枭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惊慌在它的鸟脸上一闪而过,它都等不及让姜清芸折信,神嘴一探,叼起信就快速起飞,消失在窗外。
  当然,没过多久,它又带着生无可恋的神色回来了:
  ——“不喜欢,扔了。”
  无关风月
  ——“啊……怎么这样?别扔啊,不喜欢的话送给下人也好,还想着我们若是有机会出去踏春,放风筝的时候,侍女们在一旁吹奏弹唱,也不失为一种情调。”
  ——“哦,那我让夜枭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