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觉得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顿时大骇，阴冷地盯着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质问她到底是谁。
可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又说不出口了。
这的确是她。
我对她太熟悉，就算宋霂化成了灰，我也绝对会认得她。
如今都有身形和鬼魂在，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于是那些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去清洗一下吧。”宋霂表情不变，眼底总算淌出我所熟悉的关心。
我蓦然松了一口气。
只是身体僵了，麻得我都有点动不了。
慢着一两秒，宋霂却再度开口了，说出的话让我眉心一跳。
“还是说？你想要我帮忙？”
我猛地顿住，咬唇看向她，本能作出以往羞涩的样子。
宋霂却不像之前那样放过我，眉毛一挑。
“可惜我是鬼魂，碰不到你，阿七自己去吧？”
略带笑意的声音喊着这个我们之间亲昵的小名，这样诡异的反差让我耳后发麻。
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打趣我，下意识委屈地看向她。
这次不是装的，我的确是有点委屈。
我委屈她这么久了才出现，又委屈她出现后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安慰我。
更委屈她居然连碰一碰我也是不可以的。
宋霂可能是被我这样的表情镇住了，愣怔了好几秒才喃喃开口。
“那我陪你去洗澡？”
我总算清醒过来，如临大敌，猛然摇头，飞一般地掀开被子就冲去浴室。
啪——门一开一锁，我的发丝才慢慢垂回肩膀，痒痒的。
就像是我此刻的心脏。
等肌肤感觉到冷时，我才意识到。
我好像没带衣服。
我倒吸一口凉气，脸慢慢地热了。
内心天人交战了好几秒，我才撑着门板，弱弱开口。
“宋霂，你在外面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宋霂现在是个魂，根本没办法给我拿衣服。
但外面回答得很快，“我在，怎么了？”
我等了几秒，“......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外面似乎被我这个要求给逗乐了，居然传来一声轻笑.
像是钩子，一点点往我心尖渗，戳得我一阵羞耻。
以我们的关系，的确没必要避这种嫌。
但可能是我太久没见她，先前那些忘却的矜持就都悉数回归。
也可能是我们这次见面的场合太令人尴尬。
“姐姐，”我有点恼了。
外面又乍然安静，过了会才悠悠飘过来一句话。
“嗯，闭上了。”
我大松一口气，开门出去，果然发现宋霂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闭着眼睛。
莫名的，我居然从她脸上感觉出几分乖巧。
目光不自觉就凝聚在了她身上，和我曾经无数次那般，永远挪不开眼。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似乎穿的是出车祸当天穿的衣服。
只是比我看见那一幕干净多了，没有一丝血色。
我突然想起来，鬼魂凝聚的样子，似乎是生前最惦记，或者说执念最深的样子。
心尖一痛，我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拿过衣服飞快地逃回浴室。
执念吗？
我口里发苦。
宋霂的执念，会是惋惜没能给我庆祝生日呢，还是......
恨当时竟然要给我庆祝生日。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是两个装货人鬼情未了的故事（误）
宋霂还没死的时候，这两人一个装柔弱一个装温柔
宋霂死之后终于没得装了，两个人只能坦诚相待
——
对此温珂其实经常打趣她：你什么时候在你的好妹妹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真面目？
宋霂：话恁多怎么不去演相声呢？
（每回这种时候陈歧就会在家里喝一大缸子醋：怎么她们两又单独出去，还这么亲密！温珂那女人笑这么开心！）
第3章 调戏
◎阿七愿不愿意帮我？◎
我洗澡洗了很久，期间我一直在想，宋霂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都说人死后变成鬼出现是有原因的，总该是有个目的。
可宋霂的目的是什么呢？
从她出现开始，就没有表露出倾向。
我完全看不透她，我或许该开心。
开心她居然选择出现在我身边。
可我又怕，怕她是不爱我了回来复仇。
只是想到宋霂恨我这个可能性，我就感到一阵窒息。
宋霂......
终于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耗下去，皮都快给我搓掉一层的时候，我穿好衣服出了浴室。
脚步很沉重，或许是知道自己将面临着审判，我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头生疼。
潜意识里，我的确是觉得宋霂不是真的爱我。
尽管这么多年她都对我不尽温柔。
可我总觉得我离她太远，我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尤其是我还欺骗了她，用甜美的外在包裹着恶劣的内里。
这样的我，怎么值得她真心对待。
可我已经没办法离开她了，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将她拘在我身边。
想清楚后，我从混乱中回过神来，坚定了许多。
变成鬼又怎么样，宋霂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不会离开我就好。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点甜蜜。
我又能和宋霂在一起了，她终究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我觉得自己脸很热，心口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我不由露出笑容。
打开门，宋霂已经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凑近书桌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我出来的动静，她很快回头，又对我露出那个少见的艳丽笑容。
我脚步一顿，心跳漏了半拍。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自己窥见了她的一点真实。
我们之间的隔阂似乎消散了一些。
这样的直觉令我欣喜若狂，我很难忍住自己靠近她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张臂想抱住她。
可惜扑了个空，我的双手从一团云雾般触感的魂体中穿了过去，连她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一瞬间再度失去的痛苦充斥心头，我倏然攥紧了拳头，心底叫嚣着浓重的破坏欲。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碰到宋霂。
明明还不容易再遇见她——
“阿七。”宋霂的声音截断了我心底惊涛骇浪的负面情绪，凉丝丝的气息奇迹般的安抚住了我。
我茫然抬头，只觉得空落落的。
“怎么哭了？”宋霂看见我脸时，立马露出慌乱的神情，她也像我刚刚那样，下意识抬手想为我擦去眼泪。
可是魂体依旧从我脸上穿过，根本触碰不到我。
她也难过起来，慢慢收回手，只是出声哄。
“别哭了好不好？”
“你这样哭我心疼。”
可能是这样的温柔太熟悉，就像是回到了我们的曾经，
我的泪水愈加的止不住，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为什么不能抱我？
这些混乱不堪的指责在脑海里纠缠，而我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道身影，脱口而出的却是：
“我以后不想过生日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想一切都是怪我的。
如果不是那天她要给我过生日，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我发脾气，她或许就不会前天离开家，那一天才赶回来。
如果，如果......
如果她不曾和我在一起，也没遇见过我，那宋霂是不是就会一直幸福健康的生活下去。
一切源头都是卑劣的我罢了。
是我害了她，竟然还敢指责她？
我哽咽难言，只觉得自己不仅虚伪，还十分恶心。
我怎么配和宋霂有交集呢？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个劲给她道歉，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想求得她原谅，此时我更希望她能骂我，甚至杀了我。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陈岐！”宋霂生气的打断了我。
我声音顿时梗住，努力从朦胧的视野里辨认她的表情。
她很生气，脸色黑的厉害。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因为宋霂从不对我发火。
可能是她此时的确太可怕，我慢慢安静下来，不敢再出声。
只任由泪水从我两颊滑落，再痒也不敢去擦。
宋霂板着脸，等我缓过一会才开口。
“不是你的错。”
她一字一句回答，“要怪也是怪大雪天，让我的车打了滑。”
“怪那个闯红灯的司机，没有看红绿灯。”
“陈岐，不要把错拦到自己身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