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小姐我见过,上京排的上号的美人,娶她,既能让霍知敬满意,又能抱得美娇娘,我可不亏。”
还有一句话傅沉西没说,他觉得此时此刻,难得能和霍汀洲谈谈心,说那话太扫兴了。
霍汀洲冷笑,倒是替傅沉西将没说完的话给说了,“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我给傅麟出主意,让他在你要搭建十率府的紧要关头要来了神策军,你……”
霍汀洲话还没说完,傅沉西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到了身下,双腿紧紧夹着他,“原来小霍大人知道啊,本王还以为像小霍大人这样喜欢揣着明白装胡涂的人,这些话指不定得憋到霍大小姐嫁进王府的时候再说呢。”
傅沉西虽然力道大,但却记挂着霍汀洲脚上的伤,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
独独进贡于皇室的沉香将霍汀洲包裹的密不透风,傅沉西高挺的鼻梁贴着霍汀洲,闷声笑个不停,“那时我于大小姐洞房花烛夜,不知小霍大人是何滋味……”
“傅沉西,你混账!”
霍汀洲听他这样编排阿姐,气得不行,张嘴就往傅沉西肩膀上咬去。
他一介文臣,生起气来也只会这种稚子才会用的手段,看着凶,但落在傅沉西眼中,只觉得可怜。
“是啊,我混账,玊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傅沉西伸手摸着霍汀洲的脸,缱绻地说道:“玊玉,你乖些,指不定这趟青州回了京,我就心回意转了呢?”
这就是在威胁他了。
霍汀洲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了,但却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他才强吊着那口怒气,板着脸开口:“还望翊王殿下能够说话作数。”
“说话作不作数,只看玊玉你如何待本王了啊。”
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便行了。
霍汀洲才从青州回来,一路奔波,回了上京没歇呢,又被傅沉西抓着回来了。
“容我给阿姐写封信,我消失了这么多天,她该担心了。”
如今人老老实实在身边,傅沉西自然什么话都没了,他还装模作样地问道:“哎呀,那岂不是本王也要给阿姐随信一封,才好让阿姐放心。”
霍汀洲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多谢,不用。”
阿姐收了傅沉西的信,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猝。
一路去青州,傅沉西有意游哉,柳霆从前没见识过这位翊王殿下的作妖本事,可如今这一趟,可谓是什么脾气都被磨平了。
白日里多走了几里地便要修整,入夜休息的悬泉置若是过于简陋,便不肯住,硬是要连夜赶路找到看得顺眼的悬泉置才肯歇脚。
更别说这一路上傅沉西吃喝讲究,途径湖光山色还要停下来好好观赏。
“他们将我匆忙调出上京,我若是事事顺他们的意,那这盘棋也就不用下了。”
无人处傅沉西难得和霍汀洲能够平和地说上几句话。
霍汀洲冷哼一声,“还算你有脑子。”
夏意浓,这片草地霍汀洲春来时还未满片绿意,如今再来,却是紫色的小花开遍漫山遍野,风一吹,摇曳生姿。
马车停在坡脚,傅沉西抱着霍汀洲坐在湖边,他躺在青草地上,随意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少年人的肆意风流无拘无束地流淌在和缓的微风和粼粼的波光当中。
霍汀洲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傅沉西朝他摇了摇头,指着远处天边略过的飞鸟和溅落的白沙,“小霍大人,美景如斯,就别说煞风景的话了。”
在傅沉西眼里,有什么话是正经话。
霍汀洲瞧不上他这股子懒散劲。
但大抵是头顶的那颗香樟树遮住了午时正好的日光,又或许是漫山遍野的诸葛草开得灿烂夺目,霍汀洲正襟危坐了一会,渐渐地也学着傅沉西的模样躺在了草地上。
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下一刻,他便被日头熏得昏昏欲睡,再没了清醒。
已经有好久,霍汀洲没有这般闲散过了。
自从跟着霍知敬回了霍宅,学着君子六艺,四书五经,霍汀洲便从未轻松过。
傅沉西看着就算睡着了也眉头微皱的霍汀洲,叼着野草轻笑道:“小古板。”
“殿下……”
柳霆总是神出鬼没,在傅沉西最惬意的时候出现,然后让他启程赶路。
这一路傅沉西都当做没有柳霆这个人。
“傅麟给了你什么好处,柳大人,您难道不知道朝野上下本王颇得臣心,傅麟久居燕州,除了有父皇宠爱,他有什么?”傅沉西高高在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傲慢矜贵。
柳霆目不斜视,只是道:“还请殿下尽快动身,天色已晚,耽搁了路程陛下该怪罪了。”
这一趟去青州,奉的是隆德帝的旨意平息青州书生闹事一案,可具体闹的什么事、因何闹事、该如何平息,隆德帝是一概不说。
“闹事是假,陛下不过是想将你调出上京罢了。”
霍汀洲一觉睡醒,就从空旷凉爽的乡野回到了马车上,傅沉西坐在他边上看书。
“我只是有些好奇,傅麟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傅沉西放下书卷,难得收起了平日里挂在眼梢的调戏。
费尽心思让锦衣卫护送他去青州,将他调出上京,不给他和霍知敬通气的机会。
说他傅麟要造反,傅沉西都觉得大有可能。
“造反就算了,就算傅麟有这个胆子,满朝文武,霍知敬好歹是一朝尚书令,有他压着,傅麟没这个能耐造次。”霍汀洲虽然说是助过一次傅麟,可如今谈起他,却依旧是一脸淡漠,不见半分情谊。
“隆德帝虽然昏了头,想立外邦女生下来的儿子做储君,但霍知敬不会同意的。”霍汀洲了解他这位父亲,存天理、灭人欲,重视三纲五常,让他认傅麟为君主,绝不可能。
连霍汀洲都看得透的事情,傅麟没道理这样胡涂。
可除了造反,霍汀洲想不到,傅麟还有什么想法,值得他在这个关头彻底和傅沉西撕破脸皮,毕竟他在这时候将傅沉西逼出上京,来日等傅沉西一回京,要走的便只会是傅麟。
灰溜溜地从上京离开,回到燕州。
傅麟不可能会甘心。
一定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被他们忽视了。
“好了,别想了,年纪轻轻眉头皱成小山似的。”傅沉西将手中的书卷举起,敲了敲霍汀洲的脑袋。
“小霍大人将心思放在本王身上多好,关心傅麟做什么,那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霍汀洲早就习惯了傅沉西的疯言疯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默然地看向了别处。
“说起青州,小霍大人,本王倒是有一桩新鲜事,你可想听?”傅沉西神情戏谑。
霍汀洲动了动耳朵,不以为然,傅沉西整日无所事事,能有什么事情?
讨了个没趣,傅沉西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青州的布政使唐清之子唐望山乃傅麟伴读,三年前跟随傅麟一同去了燕州,如今唐望山乃傅麟跟前的一把手,掌管燕州财政,小霍大人,你说有这一层关系,傅麟他将我调去燕州,所因为何?”
为何?
如若有了这一层关系,那还需要猜什么。
青州有唐清,傅沉西去了青州,就是羊入虎口,龙居浅滩。
傅麟他,是想将傅沉西困在青州!
第十九章
“他们把我困在青州,有什么好处?”
霍汀州摇头,眉眼低垂,敛着那一分叵测的心机,轻声道:“不知。”
“静观其变吧。”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龙潭虎xue,总归要去闯了才知道。
“小霍大人心有九窍,胜过比干,你说怎么做,本王就怎么做。”傅沉西枕在霍汀州的膝上,懒洋洋地笑了笑,“傅麟若是知道此时此刻你在替我出谋划策,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听着,就怪有意思的。
傅沉西不做好人,这种专门攻心的事情做起来信手拈来,他只叹看不到傅麟那张宛若吃了屎的脸。
“一,我不是在出谋划策;二,傅麟怎么想,同我没有干系。”霍汀州嫌恶地看了一眼傅沉西,但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的头挪开。
傅沉西闭着眼睛,“我知道,如今你是被迫同我一块来了青州,逼不得已嘛。”
但这又如何,如今他霍汀州心不甘情不愿,他们还有长长久久的以后,总不可能一辈子,霍汀州都冷着一张脸和他没什么好话。
傅沉西若是足够敏锐,便该知道他这样的状态不正常。
可他自幼不受宠爱,年长后一朝得势,行事作风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根本就不会顾忌是非因果。
如今这盘棋,无论是傅沉西还是霍汀州,早已看不清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傅沉西想不请他究竟为何如此执着于戏耍霍汀州,霍汀州看不清为何高高在上的翊王殿下若当真像他说的那般想要玩弄他,又为何屡次三番流露出不属于上位者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