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堪称恐怖的猜测在心底蔓延,楼荍抿了抿唇,问:“这条狗就是刚刚和你玩的那条吗?”
楼荍的心里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感,他希望易握椒和他说不是,他的手机里的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网红狗。
然而易握椒说:“对,它叫球球,因为它胖成了个球。”
楼荍的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是却不知为何,他什么都问不出口。他有些不敢去想,有些问题如果他接着问了下去,易握椒会给他怎样的回答。
但是就这样自欺欺人?楼荍又不想。
最终,楼荍还是深呼一口气,装作一个没事人的样子,用尽可能随意的语气去问:“这是你的狗?刚刚那位是?”
楼荍的心都在此时狂跳起来,他微微转过头,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双眼却一眼不眨地盯着易握椒的表情看,不错过易握椒的任何一种表情。
很快,楼荍注意到,在他的话问出口之后,易握椒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欣喜来。没有楼荍想象中的温柔与缱绻,而是看了就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发凉的冷。
很好,他们肯定不是恋人。
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楼荍觉得开心,因为现在易握椒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楼荍犹豫:“你……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出所料,易握椒只是摇了摇头。他的脸上甚至还重新扬起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笑容来:“没什么,那个人……我不认识他。”
只是这个笑容在楼荍的眼中实在是勉强至极,在他看来,易握椒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显示出他的勉强。
他明显是在撒谎,只是楼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闭嘴不问。
但这个问题实在是困扰了楼荍许久,以至于楼荍躺在床上的时候,眼前也一直浮现着易握椒不停变换表情的脸。
直到一阵开门声响起,楼荍意识到是自己的母亲任秋兰回来了。他懒懒散散地下床,接过任秋兰手中刚买的菜。
楼荍低头,发现装菜的塑料袋只是最普通的透明塑料袋,上面也没有贴价签,显然不是从超市里买来的。
楼荍问:“妈,你去哪里买的?这附近没有菜市场啊。”
毕竟山水之间是高档住宅,周围连公交车都不通,附近只有一个叫“风生水起”的大型超市。楼荍知道,那家超市只有纸袋,说是为了环保,所以一个纸袋收费十块。
打着环保的名义,干着人干不出来的事。
任秋兰曾说过这家超市就是在抢钱,顺便又一次埋怨楼荍竟然在这破地方买房子,说的楼荍连连告饶。
然而是事实证明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可比拟的,任秋兰带着几分得意地说:“我顺着江边走了半个小时,过了桥,走到江北的菜市场买的。你看这菜多新鲜,不比超市冷冻柜里不知道多少天的东西好?”
楼荍很想告诉他的母亲大人,超市里的任何水果蔬菜都不会过夜,绝对不会出现任秋兰所说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但是想到任秋兰的脾气,楼荍选择了闭嘴。
楼荍问:“一个人去的?累不累?”
“嗨,这才哪到哪,来回才一个小时。”任秋兰毫不在意地说,“想当年江南镇连公交车都不通的时候,我经常走三四个小时到群众的家里去,再走三四个小时回来。一个小时,多大点事。”
楼荍:“……”
任秋兰:“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去的,是和一个小姐妹一起。我们逛了菜市场还顺带去了一趟相亲角,妈的手机里拍了好几张照片,男的女的都有,大的小的也都有,但是妈没要四十以上的,四十以上的妈接受不了——你看看喜欢哪个?”
楼荍:“……”
楼荍艰难地转移话题:“妈,你和哪个阿姨一起去的?”
任秋兰指了指窗户:“就前面那家,我们经常一起打麻将跳广场舞,她经常给妈点炮,妈怀疑她想让自己的女儿当我儿媳妇。但是那姑娘不行,妈见过一次,太强势了,妈怕你和她结婚,兜里连十块买烟的钱都没有。”
楼荍:“……”
为什么什么话题他妈都能转移到催婚上啊!
但是任秋兰这么说,楼荍忽然就想起来他妈在小区里可是个百事通,和每家每户的保姆或者老人都处的极好,经常说起哪家哪户的姑娘怎么怎么样——
这也是任秋兰经常吐槽这破小区哪儿哪儿都不好但是就不搬走的原因,因为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每家每户都有几个漂亮优秀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任秋兰觉得在这里找到儿媳妇的可能性比外面大多了。
这么一想,楼荍便问:“妈,那你知不知道这里养了一只白色萨摩耶的年轻男人是谁?”
“养了一只白色萨摩耶的年轻男人?”
见任秋兰若有所思,楼荍连忙说道:“对,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他养的那条萨摩耶很胖,看着能有二百斤。”
很快,任秋兰脸上的表情从若有所思变成了凝重。
表情变了,这就说明任秋兰知道这男人是谁了。
楼荍兴奋起来,他刚想问这男人究竟是谁,结果就听到了任秋兰近乎咆哮的声音:“妈妈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楼荍:“……”
第7章 恰逢花期
楼荍这辈子最不能想明白的事就是他在任秋兰的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不然为什么任何问题到了任秋兰那里都能和相亲沾上关系?
楼荍试图对母亲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任秋兰一脸严肃:“我管你怎么想的,总之,离那个人远一点。”
见任秋兰还真的知道些什么,楼荍连忙给任秋兰倒了杯水:“妈,你给我说说呗。”
任秋兰眯着眼打量着楼荍,楼荍也不惧,就那样任由任秋兰打量,丝毫看不出心虚的痕迹。
见楼荍这样的表情,任秋兰才算放了心,脸上的神情也好看了几分。她拿着热水喝了一口,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们远点。”
楼荍:“……”
你看我想听的是这个吗?
楼荍无奈了:“妈……”
任秋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说实话,这件事还真有点复杂,我知道的也不多。真要说起来啊,得从十几年前政/府搬迁说起。”
楼荍竖起了耳朵。
任秋兰:“十几年前,江北地区人多地少,为了发展,政/府决定将江南镇化为江南区。为了更快地发展,他们先在江南区建了新的区政/府和几座学校与医院,让公务员与事业编制人员先行搬迁。后来政/府发现效果不错,就决定将市政/府以及一些下属机构也搬迁到江南区。”
“市政/府你知道吧,公职人员越来越多,原来的老楼挤到一个办公室里坐七八个人,连中层领导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因此搬迁的消息一出来,江南就有好多房子被预定了。”
“在规划建设的时候,一个领导有点迷信,就指了一块地,说这里风水好,市政/府搬迁到这里,霜叶市以后必定风调雨顺、引资不断。被这个领导指定的地方就是珲南村,也就是现在山水之间的位置。”
楼荍的眼皮一跳——
市政/府预定的位置却盖了高档小区,总不会是有开发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楼荍抬眼,就看到任秋兰复杂的表情,无奈中带着点叹息。
任秋兰说:“当时江南的开发搬迁都被一个叫众发集团的企业中标,众发集团在江南拆迁,给的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太坑人,以至于江南区的群众虽有抱怨,但拆迁的事还是利利索索地办完了。”
“直到众发集团要搬迁珲南村的时候,却遭到了全乡人的反对,拆迁进行不下去了。”
楼荍问:“是因为珲南村的百姓要高额的拆迁款?”
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网上关于索要高额拆迁款的新闻打印出来只怕比人都高。
任秋兰点点头:“对,珲南村的百姓要的拆迁款要比别的地方的多一个零。”
楼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多一个零?”
“对。”任秋兰点点头,“因为珲南村的百姓不是其他地方那样的庄稼人,他们虽然也种地,但是种的不是粮食,而是花。”
“种花?”楼荍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种花是不是很赚钱?”
任秋兰:“对,非常赚钱,因为他们种的花不是普通的花,而是一种基因突变过的花椒,这种花椒树结出来的花椒根本不能用,但花却很漂亮,白色的花瓣,却有着蓝紫色渐变的花蕊,而且味道非常香。不仅吸引游客,将花打包一下卖出去也很赚钱的。”
楼荍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易握椒免费送给他的那束花椒花——易握椒说,那种花椒花就叫“珲南花椒”:“就是我之前拿回来的那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