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少爷看见小黄书,眉毛能拧成什么样。
可惜少爷没搭理他。
中医那摞书叠得七扭八歪,看不清书名,郁棘在黑手套外边又套一层塑料手套,这才开始扒拉书。
仇跃看得津津有味,越看越入神,郁棘忽然抬头瞥了他一眼。
“看什么?”突然被抓包,仇跃赶紧绷住脸。
郁棘隔着口罩皱皱鼻子,“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儿?仇跃绕过收银台,走到郁棘旁边,可惜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影响了他耍帅的步伐。
“木头香味儿。”郁棘转身便走,又被仇跃抓着肩膀扭回来。
“放手。”郁棘声音发冷。
“怎么了?”仇跃挑挑眉。
郁棘忽然笑了笑,朝仇跃胳膊肘猛敲一下,立刻麻得他龇牙咧嘴,胳膊甩了半天才过劲。
“您挺牛啊。”仇跃不信邪,换了右胳膊搭上去。
郁棘却没动,“你真没闻见?”
仇跃凑近郁棘露出的一小块额头,“说了木头味儿,你拿树皮洗脸搓澡的吗,这都腌入味儿了。”
“呵。”郁棘一挑左眉,仇跃立马护住麻筋,却不想他手直直往腹部捣。
仇跃感觉从郁棘戳那地方开始,疼痛感一路噼里啪啦地炸到脑子里。
疼死了!
这是扔了颗手榴弹吗?!
低头一瞧,好家伙,他身上全是血。
仇跃脑袋突然一震,等会儿,黏他衣服的不是冰水?
是血?!
他顿时一阵腿软,眼前瞬间密密麻麻泛起雪花,整根人直直向后倒去。
眼睛被雪花盖满之前,仇跃瞧见少爷蹲在他旁边,摘掉沾血的一次性手套,丢在他鼻头。
“血腥味儿。”
仇跃虽然是个188体育生,但他晕血。
别人的血没事,自己的看一眼就犯晕。今天出血量太大,仇跃光是想着那一片血迹,就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睁一回眼,少爷坐在他旁边擦肩膀。
再睁一回眼,少爷站在他旁边擦手套。
再再睁眼,少爷站在他旁边擦手机。
啧。少爷哪装的这么多酒精湿巾?
不是,他有那么脏吗?
不知道反复晕了多少回,仇跃才被wuwiwuwi的警笛声彻底吵醒,也可能是119,他大脑失血分不清。
仇跃艰难睁开一条缝,看见几个白大褂冲到少爷身旁。
黑白无常合体!
哦,wuwiwuwi的是救护车。
“醒醒。”忽然有人拍拍他脸,手劲很大,脸很疼。
仇跃快烦死了。
吃屎吧你!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他一把攥住对方手腕,像婴儿抓头发一样,任凭对方掰,越掰抓得越紧。
“松手!”连骂人的声音都特别干净。
仇跃想,这人一定是洁癖少爷。
天天喝酒精消毒吧。
怎么不把自己泡福尔摩斯里。
不对,福尔摩斯好像是个小屁孩间谍,那叫……福尔马?那好像是个超市。
吃屎吧!不想了。
少爷说话声还泛着消毒水味儿:“大夫,帮我一下。”
几人掰着仇跃,他单拳难敌四手,结局惨败。
一只手边拽他腿边说话,“郁先生,您跟警察走就行。”
少爷姓玉?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玉少爷礼貌道:“好的,我做完笔录就可以直接走对吧。”
笔录?
直接走?
不管他了?
仇跃突然睁大双眼,抬他的光头医生吓了一跳,手一松直接把他摔进担架。
后脑勺一阵钝痛,眼前的光头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换了张bobby的脸。
仇跃灵机一动。
他借着疼劲儿酝酿出眼泪,又攥上郁棘手腕,声线委屈又颤抖:“玉哥,你解气了吗?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第6章 碰瓷
“分手”俩字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
酒吧突然被警察围住,想着上楼梯从书店偷偷逃跑的bobby也愣住了。
门呢?!
他那颗头太亮,一眼就被跟来书店的警察逮到,上下围堵,还是难逃上警车的命。
郁棘也想逃跑。
可惜体育生流浪汉跟手铐一样紧紧攥着他手腕,还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样子。
郁棘根本不想理,只觉得他手脏的要命,“你认识我吗?我叫什么名字?”
流浪汉眉毛一挑,光滑大脑跟着duang了一下,显然没想过怎么回答。
但他演技一流,眼泪啪嗒啪嗒落着,像脑子里挤出的水,“玉哥,我真错了,你别不要我。”
这么多水,全是透明的,郁棘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没墨,“我姓哪个郁?”
流浪汉顺口答:“抛石头引的那个玉。”
郁棘点点头,冷静严肃地冲押着光头的警察道:“警察同志,他在碰瓷。”
没上过高中吧,都不知道郁达夫。
警察眼中闪过一丝光,是bobby头的反光,“郁先生,还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仇跃听见少爷叹了口气,感觉又要来一句教导主任式拷问,赶紧闭上眼装晕。
这下郁棘没办法了,有“疑似男友”的身份在,他自助买过书就陪仇跃去了医院,还大发慈悲帮他换病号服。
按说仇跃划的是肚子,但他肩膀、后背、双腿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看得郁棘心惊胆战,刚套进去的裤脚又滑开。
跟人打架弄的?有几块印子像棍敲的,流浪汉还械斗吗?
脱下来的衣服被血浸透,堆在床脚的筐里,郁棘头皮发麻,赶紧给他换好衣服,但按这流浪汉的性子,等看完病血干了,说不准真能直接套在身上,回公园随地大小睡。
郁棘叹了口气,把仇跃交给护士,出门找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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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跃被门把手划了一道,看着血多,实际伤口只长不深,缝几针就行,倒是后脑勺撞得不轻。
他拍完片子,闲的没事干,瞧见个自己来急诊的奶奶,立马冲上去帮她挂号问医生,中间被医生叫回去看脑子,出来又带奶奶抽血拿药。
今天是热心市民仇同学。
虽然他这姓看起来不怎么热心。
奶奶有点发烧,等终于输上液,就拍着他手喊:“护士小姑娘,不用管我啦!快去忙你的吧!”
仇跃解释了半天他不是护士也不是姑娘更不小,但奶奶耳背听不见,还跟复读机一样叨叨这几句。
他实在没辙,只好回自己病床。
还没躺下,消毒水味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护士?”
仇跃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应了句:“来了,有什么可以帮您?”
身后响起两声轻笑。
仇跃一扭头,熟悉的木头香盖过消毒水味儿。
少爷没戴帽子,换了副金丝眼镜,还挎着个大袋子,仇跃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和泪痣,确定了,就是有病那少爷。
他口罩也换成医用的,被话喷得一鼓一鼓:“帮我找一个叫仇跃的小姑娘。”
仇跃顿时就有点火,“服了,你也眼花耳背吗?少爷你闲的没事趁在医院赶紧瞧病去,别烦我。”
郁棘表情波澜不惊,只投来一道眼神,“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名字?”
为什么?
仇跃的火气一下变成疑惑。
他赶紧摸了摸病号服,没名字,又给病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调查,终于勾勾嘴角,指着吊瓶上的贴纸说:“看见了呗。”
“再想想。”郁棘松开抱在胸前的胳膊。
“还想什么啊,”仇跃眼睛和嘴角一块抽抽,“你又不瞎。”
“结论正确,过程全错,”郁棘点点头,又垫着张纸巾,从床脚筐红褐色的一坨里揪出块工牌,“往收银台一看我就知道你叫什么了,你名字还是我登记的。”
这工牌是仇跃上班做着玩的,平时就随便往桌上一扔,他自己找都不一定找得着。
仇跃啧了一声,“还真让你当上侦探了。”
不过文化人是不一样,都没念错他姓,一堆人上来管他叫愁跃,念得他犯愁。
“等会儿,你绕我呢,这压根不是名字的事儿,”仇跃脑子突然搭上他节奏,扯着领口往郁棘眼前怼,“我就不是小姑娘。”
郁棘眼镜泛着冷光,“那找我男朋友吧。”
“谁?”仇跃愣住,都忘了自己还扯着领口,医院顶光打下来,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郁棘盯着看了一会,跟ai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熟悉的话滑过脑子,仇跃一抖,病号服弹回身上,差点给自己扇感冒。
多冒昧的话啊。
郁棘抬眼盯着他,这眼镜太像教导主任了,仇跃自知理亏,有点犯怵,“我就那么一说。”
“嗯。你就那么一碰瓷。”郁棘慢慢凑近他,用戴手套的左手戳了戳他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