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依站起来,走到额森身前,和他面对面,她扬了扬唇角:“好啊,西顺王既是客,本宫自应好好招待。只是本宫现在的处境如何,西顺王也看得清楚,许多事情本宫都有心无力,西顺王恐怕就得先委屈了。”
说着,李然依瞧了眼侧前方的叶焕一眼。
叶焕亦是有所察觉,微微动了动头,抑制住了想要回头看李然依的想法,只垂了下眸,又抬眼看向了额森。
额森看出二人气氛微妙,眉头挑了挑,似是故意的,对李然依道:“无妨,本王与昭阳殿下可是有过命的交情,这些小事本王不会在意的。”
额森又转眼瞧了一眼叶焕,笑容戏谑地哈哈了几声,方才转身离去。
叶焕埋着头,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第62章 第 62 章
额森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而李然依刚一坐下就听叶焕问:“不知殿下之前,是因什么而受得伤?为何不见殿下侍从护在殿下左右?”
叶焕其实想知道的,是她为何会和额森一起出现。
李然依唇角扬一下, 侧头看去,眼波流光, 含着笑, 以一副高位者的姿态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本宫?”
叶焕低头:“臣……是大宁的臣子, 理性关心殿下安危。”
李然依轻笑一声,用他以前的话回他:“是嘛,看来叶大人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咯。”
叶焕:“是……”
李然依哼道:“既如此, 本宫倒想问问叶大人为何会在此处?本宫若没记错, 这里应还是云州境内, 而叶大人可是燕州的长史啊。”
叶焕解释道:“燕云两州紧邻,下官便常借着休沐的日子到这里来看望表妹。”
李然依:“常来啊?看来叶大人挺清闲的啊。”
闲到连一封折子都没给她呈过。
叶焕不知该如何答了,其实他不常来, 燕云两州虽离得近, 但从燕州首府到姜南的住处还是有段距离,光路上一个单面, 骑马就得几个时辰, 而大宁官员是五日一休,休沐日零散分开, 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让叶焕能够经常来回两地, 再加上他负责燕州局势重建,闲暇时间就更少了。
而他选择这段时间到姜南这里来的理由也很简单, 燕州刺史给李然依写了封折子, 邀请她云州事毕后到燕州再看看,李然依答应了。
叶焕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又欣喜又害怕,他想见李然依,但他也担心李然依见到他时的反应,是意外,是愤怒,还是如陌生人一般点水而过。
他一时心乱得很,便先请了几日假,也干脆回了姜南这里,也看一看她。
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李然依。
而叶焕记得,他与李然依对视上的第一眼,她眸中神色,没有愤怒,没有淡然,似意外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心安。
他与她一样,惊喜但也克制。
纠结,在二人心中萦绕,却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正当叶焕沉吟,一股诡异的静谧气氛在他与李然依之间扩散时,房门被人轻敲了敲。
于是二人都从这气氛中抽离出来,循声看向外面。
姜南坐在车轮椅上,探着头往里看,她唇角扬着笑,声音也甜甜的:“殿下,表哥。”
叶焕惊讶她来此处,一边走过去一边道:“南南?你怎么来了?”
姜南眉眼弯弯,笑颜如花:“我知道殿下醒了,所以熬了一碗调养的汤,想给殿下补补气血。”
说着,姜南将一旁的食盒提到了面前。
李然依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稀奇于姜南对她的所为,仰身,想从叶焕没挡住她的一侧去看她。
人如其名,姜南不像是北境的女子,反而颇有些江南水乡之风。
李然依瞧着也觉着欢喜舒心,她走过去,微微俯身:“你就是叶长史的表妹?以前听他提过几次,如今也算是正式见上了。”
姜南莞尔:“没想到表哥还向殿下提起过民女,民女惭愧,现下民女身体不便,不能行礼,还望殿下恕罪。”
小妹妹如此乖巧,李然依哪里舍得怪罪:“无妨,你表哥替你担着就是。”
一旁的叶焕:“?!”
李然依可不管他的目光,对姜南劝道:“以后这种事妹妹不要亲自做了,让闲得没事的人来就好。”
李然依和叶焕事情,姜南知道一些,她当然听出李然依意有所指,但也感觉出了公主殿下还没有对自家表哥完全死心,于是也不再做过多打扰,只颔首屏退便离开了这。
李然依望着姜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你妹妹的腿是怎么伤的?”
叶焕回忆:“是当年姜家被灭门的时候,遭人砍伤的,从那以后她便要靠车椅和拐杖出行。”
“你妹妹会医术?”
“会些调养的法子。”
李然依仰头看了叶焕,走回屋:“我这次出来带了御医,过些日子我让他来给你妹妹看一看。”
叶焕惊讶:“看腿么?”
李然依回身:“当然。我看你妹妹现在只是无法站立,双腿却还齐全,我印象之中曾有类似的病例,御医用了其它辅助的法子让那人重新站了起来。”
叶焕闻言欣喜万分:“真的吗?”
他连忙拱手:“那臣先在此替南南谢过殿下。”
李然依抬手阻道:“诶,你不用谢本宫,本宫只是为了感念你表妹的帮我调养身子的恩情。”
她强调:“与你无关。”
但叶焕仍笑:“是,臣知道。但臣作为南南的哥哥,理应感激殿下。”
李然依挑眉再瞧他一眼,扬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
到了晚上,借着林间清净,夏日星空璀璨,小屋的几个人都聚在院子里,烤着野味,备了几许薄酒,准备一边吃饭一边赏景。
额森是北凉人,生性豪放,虽是这几人中唯一的异族人,但却是自来熟,拿过酒壶倒了一杯酒就举起来敬李然依:“昭阳殿下,本王这第一杯酒先敬你,敬你我同甘共苦。”
李然依慢慢抬眼。同甘共苦?她和他算哪门子的同甘共苦。
她笑一下还未来得及回他,旁坐的叶焕就先举起酒杯回敬道:“西顺王,殿下的伤还未好全,不便饮酒,这杯我代殿下喝。”
额森故意问:“你代她喝?不知道叶大人是以什么身份代昭阳殿下喝呢?”
叶焕被问得顿一下,方准备开口道,李然依就替他回了:“自然是大宁臣子的身份。”
叶焕回身看去,这也是他想答的话,但是从李然依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难受。
额森嘴角肆意上扬:“好,既如此,那本王这杯酒就与叶大人喝。”
他与叶焕拱手推杯共饮,而刚喝完这一杯,他又对李然依道:“昭阳殿下肩负大宁朝政,本王甚是佩服,但本王觉得殿下还是缺了一点东西。”
李然依凝眸:“什么?”
额森翘首再点头:“驸马呀。”
额森说得极为轻松,而在场的人却无不因这句而屏息一瞬。
除叶焕外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李然依。
而李然依不过稍稍调节一下便笑一下,反问:“怎么了,西顺王还关心本宫的婚姻之事?”
额森道:“昭阳殿下巾帼之姿,自是让不少男儿追慕,所以本王也好奇嘛。”
“再者说了,这一国重担全都挑在昭阳殿下身上,未免也太劳心力神了。有一个人在身边分担应该会好许多。”
李然依微笑:“西顺王倒是替本宫思虑良多,不过今日本宫如今还暂时没有这些想法。”
额森:“不过是差个人选罢了。”
额森瞥一眼叶焕,笑:“不如我给殿下推举一个?”
李然依望着他,面露疑惑:“王爷竟还有人选?”
额森挑眉自得:“那当然了。”
“昭阳殿下,觉得本王如何?”
方才叶焕都还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听到额森的这句话后却是直接失控地站了起来。
额森瞧着,饶有趣味的:“叶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然依也看向了他,但目色平静,和他望向她的焦虑神情完全不同。
额森望着二人对视没有再说话,只是席上气氛却不似刚才,一下冷了下去。
李然依刚才还对叶焕的波澜不惊感动不满,如今见到他这幅样子心底倒是隐隐畅快了不少。
她竟搭上了额森的话:“对啊,叶长史这是怎么了?”
叶焕回过神,呼了几息调整自己,笑了一下,对额森道:“臣只是想到刚才与西顺王喝了一杯酒,应当敬还回去。”
叶焕举起酒杯:“西顺王,可愿意与在下再饮一杯?”
额森:“当然,只是……”
他举着酒杯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玩弄般笑意挑衅道:“这有山间美景,又有柴火烤肉,如此搭配,用这小小的酒杯的饮酒实在是煞风景。”
叶焕:“那西顺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