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龄没到二十一岁，进不了酒吧，也进不了赌场。
有人散了支烟给他，还没点燃，就闻到奇怪的味道。
清泉叶抬头定定看了那人一会，把烟塞进了他的嘴里。
于是痛快的打了一架。
到了此刻，戾气才终于轻了些许。
不是不能离开。
比这复杂十倍的环境他都经历过，如果他真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
但清泉叶还是回到酒店楼下，站在附近的林子里，仰头看酒店的灯光。
晚上十点多，灯光终于亮起。
一个影子走到窗前，看着窗外。
清泉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看到，但那个人的确站在那里，静静朝向他的方向。
他们或许对视了一会，或许没有。
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困惑与暴躁接连消失，这种感觉，像是看着那道光柱。
知道进去会痛、会死，但那光柱就在眼前，而安眠的渴望催促着他向前走去。
又或者，他就是会带来噩梦与不幸的地狱。
知道会痛，会死，但仍有人正沉默的向他走来。
……
一瞬间，什么力气都失去了。
他也确实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去对这一切表达不满。
脑中仍然飞速思考着接触这一切的办法，可办法却是清晰异常的‘不可能’。
所以，
为什么呢？
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到底为什么呢？
难以理解，难以理喻，简直像把自己撕开一样，清泉叶清晰的看见自己对‘爱意’本身的质疑与不信任。
哪怕踱步回去时，脑中也不停想着。
试图说服自己，但怎么都无法说服。
咔哒。
脚尖踢到某个硬物。
熟悉的黑色表面，高档木材，巴掌大小，静静躺在草地。
因为摔落的冲击，盖子被摔开一条缝隙，清泉叶低头看了一会，眯起眼，弯腰掀开盖子。
一腔的愧疚，在看清内容物的一瞬霎时间哽在胸口。
清泉叶：“……”
第59章 第五十九天
“我回来了。”
“……”
“晚上吃饭了吗？”
“……”
五条悟一言不发。
轻轻吸了口气, 清泉叶侧过头，与五条悟对视。
“悟，说话。”
青年只静静看着他, 突然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
“……哦，你回来了。”
“你很委屈？”
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着青年怔住的表情, 清泉叶愣了愣, 咬紧下唇：
“抱歉, 我不该这么说的，对不起。”
“没关系, 我很少见你生气。”
五条悟反而笑了：
“……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之前。”
“我没生气。”清泉叶反驳。
“好, 你没生气。”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清泉叶本能想要后退，却又强行止住脚步。
他睁着眼睛，看着青年的表情沉于背对着灯光的阴影, 一步步走来。
衣角轻贴, 肩头一沉，拥抱来的强势而大力, 清泉叶眼睫颤了颤, 抬眸瞥向青年的侧脸。
“但你可以和我生气，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没有生气。”
反驳着，清泉叶咬了咬牙：
“我只是有点……”
“嗯？”
“……有点无力。”
难以言喻的无力。
像是重伤后曝尸荒野时嗅到的野兽气味，即将被啃食的恐惧几乎没有，愈发鲜明的只有无力。
像是努力去拯救什么人, 但最终还是走向末路，草草终结了旅程，面对新世界时的无力。
无力会滋生恐惧, 恐惧会带来暴怒，恐慌蔓延，污泥从脚底淹没头顶。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是我的错。”“未来到底要怎么处理。”
要怎么接受这样的关系，要怎么去矫正心态，要怎么降低危害，要在什么方向竭尽全力。
想说的太多，想的也太多，一团乱麻，令他想起舌头重新生出时错乱的味觉，复杂的令人难以承受。
“为什么失忆？”五条悟没有深究，而是问道：“受伤？还是……自杀？”
声音太近，清泉叶缩了缩脖子，眼眸心虚的垂下：
“……有一个很难杀死的家伙，我想要拖延一段时间……”
“哦，很难杀死的家伙……”
五条悟笑了笑，声音有点凉：
“那以后，一起去杀了他好不好？”
以后？
意识到什么，清泉叶身体一个冷颤。
他伸手挣脱怀抱，背过身。
“没必要……我去洗澡，你早点休息。”
“……”
佯装没有察觉背后刺人的注视，房门彻底隔绝了视线，狭窄的安全感中，失去的部分才一点点找回。
但刚刚脱下上衣，门又被推开。
青年站在门口，捏着薄薄的一叠布料。
“叶，你忘了拿。”
“谢谢。”
伸手接过，但青年没有松手，反而前压几步，反手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
“我想看着你。”五条悟的语气仿佛‘我要喝你杯子里的水’一样正常。
清泉叶不可置信：“你不如说你是来加入我的。”
“可以？”
那人顺理成章反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正好，我还没、”
“不可以！！！！”
一把把换下的衬衫丢到青年怀里，清泉叶拧开房门把人往外推，咬牙切齿：
“出去！”
“那可以开门吗？”按着门框，五条悟低头静静看着他：“别在我视线中消失。”
那双眼中是微弱的恳求。
以至于清泉叶真的停下动作，试图解释：
“我不会走。”
“……”不信任的眼神。
清泉叶深深叹气：
“……好，我不关门。”
但就算这么妥协了，青年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珠落在他身上，甚至有种无机质的冷。
毛骨悚然的侵犯感，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就蔓延到他全身。
浴室的安全感都荡然无存。
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过分安静的眼神和语气。
不说话，只是注视，但注视比言语还要过分。
清泉叶定定看了他一会，眯起眼，摸上腰间的皮带。
窸窸窣窣的咔哒声，皮带被整条抽出，他丢到青年怀里。
五条悟愣住，低头看了看上衣和腰带，又看了他一眼。
“我会以为你在邀请我？”他的声音竟然有点虚弱。
“是邀请，要进来吗？”清泉叶反问。
“……喂，我可是个成年人……”五条悟欲言又止。
“啊，忘了告诉你，我的生日是四月，理论上来说，我成年了。”
清泉叶露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
“所以？一起洗”
又是短暂而漫长的对视，眼神逐渐游移，青年别过头，退后一步：
“我去点餐。”
……
没用的家伙。
还没有十五岁的他有勇气。
看门口终于空无一人，清泉叶缓缓用手背按住脸颊。
有点热，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虽然回来之前前不久刚刚去过歌舞伎町喝酒，但这种事……
啧，羞耻。
——
“总监部的宿傩手指失窃？”
休息前，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五条悟终于结束了那无声的注视，清泉叶刚刚松口气，又注意到敏感的关键词。
察觉到清泉叶的目光，青年索性开了外放，把手机撂在桌面。
“……失窃，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深夜袭击总监部，我怀疑有人勾结特级咒灵……”
“是吗？”
五条忽然看了清泉叶一眼：
“夜蛾，总监部真的有手指？”
夜蛾正道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是骗局？”
“不完全，总监部人心早就散了，那群烂橘子哪有重振旗鼓的能力，袭击是真的，但精准抢走宿傩手指……”
冷笑一声：
“上次就是总监部安排运送宿傩手指的咒术师队伍出了问题。”
“……已经十三根了。”
夜蛾正道声音沉重：
“十三个特级咒物流入民间，一旦突然爆发，就是十三个特级咒灵，悟，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十三个特级……？叶，你怎么看？”五条悟终于开口。
清泉叶欲言又止，忽然听到门铃声，索性起身离开。
“和我想的一样。”五条悟勾起唇角：“夜蛾，别把它当单纯的加法看啊，试试乘法？”
“你居然……算了，叶听着也好。”
夜蛾正道声音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