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可还是担心了好久。
她和小猫泥泥也算是相依为命,她不能再失去它了。
江霓在春天刚好去仙城送货。
把货送到之后,她一瘸一拐地走下车,不再负责搬运和卸货,也没人为难她。
大宝哥或许和这些客户都打了招呼,他们对江霓的态度都还算友善。
江霓坐在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这里就是温舒淮心心念念的仙城。
仙城的春天还很冷,人们依旧穿着棉服。
许多女孩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裙子,在裙子外披着厚厚的外套,去有花盛开的地方拍照。
江霓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
这就是六年前她和温舒淮差点就成功抵达的地方。
如果没出意外,她应该已经和她在这里生活很久了。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
“海市。”
“你觉得海市好一些还是仙城好一些?”
“不知道。我没在仙城待过。”江霓老实回答。
“仙城是个好地方。有机会来仙城住一段时间,你会爱上这里。”
“好,一定。”
江霓当天晚上没有着急离开仙城。
她开着货车去到市区,想去美食街看看。
仙城的市中心很热闹,江霓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场。
这次她开的是辆小货车,大宝哥把车给她的时候又脏又臭,她自己把车从里到外清洗干净才开出来。
街道两侧是商场,江霓一路往前走,就看到了美食街的招牌。
美食街有各类小吃,江霓打算在这边吃饱喝足再找个便宜的宾馆住一晚。
路过发廊,门口摆着一面镜子,江霓不由得停下脚步。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头发长长了,她没有剪短,而是在脑后用黑色发圈梳了马尾辫。
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柔软,女性特质更加明显。
如果不看走路的姿势,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漂亮的。
她以前从没觉得在姿态上和正常人一样是一件多么优越的事。
她尽量不去在意这些事,尽量,但总是做不到。
江霓没想到会在美食步行街遇到温舒淮。
温舒淮正在排队买近期很流行的冰鲜芋泥奶球。
这是一家港式点心档口,排队的人很多,她站在队伍中间,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半年多没见,温舒淮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夜风吹来,她眯起眼睛,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
这队伍直接跨越整条马路,挡在了行人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就排成了这样。
仙城人都说着仙城当地的方言,比海市的方言更接近普通话,温舒淮听得懂。
她至今都听不懂海市话,那完全就是另外一种语系。
步行街的户外大屏正在播放一位女歌手的演唱会宣传片,温舒淮抬头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盯着路面发呆。
每家店铺都开着喇叭揽客,声音很吵,周末大酬宾!限时特惠!满一百减五十!她伸手揉了揉耳朵。
怎么还没轮到我。
好慢好慢。
江霓远远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伸手捂住了心脏。
温舒淮。
好久好久好久不见。
她看见温舒淮终于排到了柜台前。
温舒淮一口气点了好几款点心,不能白排,想买的不想买的她都买了,打算回去挨个尝尝。
扫码付款,店员把袋子递给温舒淮,温舒淮敏感地回过头去,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站在路边,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却找不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里是仙城,没人会认识温舒淮。
温舒淮手上依旧戴着那枚雪花戒指。
戒指很大,很亮眼。
她拎着点心悠哉悠哉逆着人流往回走去,酒店就在不远处,她又去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又顺手买了水果。
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温舒淮面露难色。
路过一处仙城的地标性建筑,有不少歌手在现场演唱,一边唱歌一边直播。围观的路人很多,温舒淮还凑上前去看了热闹。
有那么几分钟,江霓一度以为自己把人跟丢了。
街上的人都往步行街方向走去,唯有她和她逆着人群,隔着遥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江霓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她腿脚不如以前那么灵便,很难完美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一路上跌撞了几次,温舒淮回过头去,险些就发现了她。
她还没有准备好和温舒淮见面。
江霓远远地把温舒淮送回酒店,她注意到这酒店大堂有小狗进出,站在酒店门口缓了一阵儿,这才想起自己今晚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这家酒店的价格。
好家伙。
住一晚比她的命还贵。
但是温舒淮住这儿挺好,这么贵的房费肯定干净又舒服,相对也会安全些。
看到温舒淮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江霓放心地离开了。
她打消了在仙城过夜的念头,打算连夜赶回海市。
明天从海市出发,还能再跑一单货运。
她要尽快连本带利把钱还干净。
第76章 银杏树和枫树
春末,温舒淮在仙城的房子装修好了。
她让工人把小花园的顶部封了细密的铁丝网,让小猫可以在花园里自由活动。
温舒淮在花园里种了一片虞美人,还栽种了一颗小小的银杏树和一颗枫树。
等到秋天来临,园里的花谢了,两棵树一颗红得灿烂,一颗金光闪闪,就像两个女孩不同的灵魂被寄放在其中。
前提是它们能活过这个夏天。
园艺是个体力活,这么一片小花园就足以让温舒淮每天都腰酸背痛汗流浃背,打理起来很辛苦。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切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花草温柔,树木宁静,空气清新。
小猫正在奋力追赶一只白色的小蝴蝶,小尾巴高高竖起,一蹦一跳很是兴奋。
温舒淮的小院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岁月静好。
她最近遇到不少麻烦。
这小院虽是临近度假区,但归根结底还是归属于村落。温舒淮买的时候没考虑过这些,她一个单身女性在这里生活很惹眼,人情社会比市区要复杂得多。
她在当地人眼里是个外来人,多多少少都会被明里暗里针对。
她每天白天在家睡觉,下午出门取快递,都会被附近的村民指指点点,还有不怀好意的男人会故意挡在路上拦住她。
总有不少村民会拉着她问东问西: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一个人来我们这里?你家人呢?你父母怎么不跟你一起?你们家里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温舒淮一开始还会耐心回答,直到人们知道她已经离婚了,父母也不在了,都纷纷开始明里暗里地欺负她。
温舒淮索性就不怎么出门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出名,或许是村里的生活太无聊了,每天都有老老少少站在她的小院门口往里看,用力拍打铁丝网。温舒淮当初安装的落地窗一点隐私都没有,被迫在白天也要拉住窗帘。
当地人觉得她很奇怪,她不种菜,反倒是种花又种树。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还养了一堆盆栽。
总之,她是个异类,人们在闲聊时刻最爱谈论关于她的一切。
流言满天飞。
温舒淮心里苦啊。
她晚上偷偷拿着手机看了看市区的房子,想着要不干脆搬走算了。
她开始怀念以前在虹光国际小区生活的时光,人与人之间冷漠又有边界,很文明。
可是这小院花去她好多好多好多钱,还没到夏天最美的时候,她实在是不甘心。
那段时间,村落里莫宁出现许多怪事,不少人家的鸡都被集体毒死,还有村民在平时喝的水里也尝出了异味。
村民议论纷纷,猜测是有人故意投毒。
可并不是每家每户都出现问题,只有那几个爱嚼舌根的人家被针对。
一位大妈的孙子甚至在某天放学后被人用麻袋蒙住脑袋,丢进山里揍了一顿,在晚饭时间满身是血的哭着跑回家。
人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闭嘴。
温舒淮不了解这些事。
她注意到每天围坐在小院门口嚼舌根的大妈们在某天忽然消失了。
她们很恶劣,为了偷看温舒淮到底在做什么,还把小院的铁丝网给拆了个大洞,小猫可怜巴巴地被温舒淮关在家里,不许再进院子里玩耍。
温舒淮获得了一段时间难得的清静。
她终于能在晚上出门散散步,也没人再敢上前来挡住她的去路。
欺软怕硬的人们开始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