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霎时扭转,谷雨再说话时,周围终于没有嘈杂地反驳声。
他苦笑着,拿出自己的全家福,照片上的谷雨比现在要小很多,但长相没怎么变,而属于父亲的位置,站着的正是谷晋河。
“谷晋河为了让自己的私生子拿到本届比赛的冠军,不仅控制分组,让孙征两次都毫无竞争压力直接晋级;还在得知孙征因嫉妒而毁坏其他参赛者的作品时,选择包庇。”
人群躁动,有声音传来:“昨天警察不是说了那天晚上进来的人不是孙征吗?”
“诸位,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零八分,如果大家的手机网络畅通,可以直接看到刚刚辖区警方新发的通告。”谷雨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蓝底白字的案件通告。
在得知自己将要面对三年有期徒刑后,那个做事毛手毛脚的男人几乎下一秒就改了口供。
第107章 落幕的展厅
什么职业操守,什么顾客信息保密,在刑法面前都是妄言。
前两天还无比嚣张的男人,泪流满面地趴在审讯桌上,哭着求警方给他一次机会,喊着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孩子今年刚上大一我不能进监狱,把所有事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人名叫刘从,没什么特殊的背景,就是普通工薪阶层。
孙征在决赛前就找到了刘从。那时刘从在网上打着私家侦探的旗号,做些捉奸的活。孙征经共友介绍,拿着钱找到刘从,问他能不能帮忙做件事。
由于那笔钱实在很多,刘从又正在为孩子的学费发愁,便答应了孙征。但刘从对自己做的事没什么概念,就觉得是去砸了个场子,跟老家那帮小混混出门收保护费一样,顶天了就是被喊去派出所批评教育,所以最开始进了警局也信守承诺,没把孙征供出来。
结果不知道谁找了个律师说要帮刘从做公益辩护,刘从乐呵呵地觉得自己撞大运了,没想到律师却说,那个被他推倒糖塑的姑娘已经拿到了艺术价值鉴定报告,如果她坚持起诉,刘从一定会被判刑,刑期在三年到七年不等。
刘从一下子就慌了,他急着问律师,究竟怎么样才能不坐牢,脑子里蹦出以前看过的刑侦片,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我自己坦白,能不坐牢吗,不是说坦白从宽吗?”
由于这次事件的公共影响很大,警方立即再次安排了审讯,并在拿到刘从的口供后,立刻联系孙征,要求他赶来警局。
据刘从所说,孙征让他在凌晨一点半到会展中心,一点半到两点间的半个小时没有值班的安保。他准时到了那,按照孙征给的路线,一路顺利进入到全封闭的展厅中,对照着手机里的图片,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推倒了葬花吟。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孙征又发来信息,让他不要留下过多的痕迹,最好能再拉一个垫背的。刘从把这句话理解为让他再推一个,于是选择了挨着葬花吟的鳞与雪。
两座糖塑都碎的干干净净,虽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但也没人来查看。刘从十分轻松地完成任务,又按照进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并匆匆跑出去两条街,才摘下口罩向孙征汇报。
也正是在摘下口罩后,路口的摄像头捕捉到了他的脸部信息。
把事交代清楚,加班的民警都气笑了,指着他的脑门问:“你想想亏不亏心,为了那点钱,把孩子的未来都赔进去了。”
刘从大哭:“我也没文化,我哪知道这么严重,我要早知道会坐牢,死我也不接这单活啊!”
民警也是头疼,这两天官方账号发的视频,评论区都是催这件事的,他们也想尽快查明,早点解决这件事。
刘从的律师帮他办了取保候审,让人先回了家,这段时间都得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待下一次的传唤。
而警方分出去两人,上门找孙征。在孙征入住的酒店没找到人,电话打不通、短信也联系不上,通过亲朋好友试图联系孙征,也没找到人。
最后还是找了谷晋河,这才知道孙征前天晚上喝多了酒,发酒疯的时候把手机泡进了黄浦江里。
孙征被压进审讯室,抵死不认,但刘从的律师提供的证据一应俱全,警方也通过孙征的银行账户流水,确认他多次向刘从及世糖赛多名在职人员转款。
铁证如山,孙征想反驳也无能为力。
他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不论警方问什么,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谷晋河得知他被警察找上,在外头忙里忙外的打点,尝试先将孙征从警局里捞出来。
而刘从的律师,在警局打探到一手消息,立马就通知了胡鹭,从胡鹭那领到自己的报酬,结束对刘从的‘公益辩护’。
谷晋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掩盖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妻子早已发现。他素来不喜妻子,当年结婚也只是因为看上了岳父岳母的人脉地位,和自己的女友分手后,这么多年依旧保持着联系,甚至把孙征当做自己的真儿子,事事为他着想、处处为他考虑。
担心自己和孙征的关系会遭人诟病,于是二十年如一日,掩藏父亲的身份,甚至为了给孙征造势,在世糖赛里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认为孙征深不可测。
其实哪里深不可测,孙征就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混混,除了谷晋河以外的所有人,都有意让他长成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谷晋河不想跟老婆家撕破脸,所以不能把孙征认回来,只能次次给他擦屁股,擦着擦着孙征真就以为自己是气运之子,无论什么事都有人扛着。
这次进警局,陪他来参加世糖赛的哥哥,直接撂挑子走人,对孙征不闻不问,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泥水没沾上。谷晋河想保住孙征,但家里的老婆孩子,二十年来忍气吞声,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在他还在为孙征奔走时,从小被他忽视得彻彻底底的谷雨,在胡鹭的帮助下,以极快的速度登上了全平台热榜。
时代已经不再是谷晋河年轻时的样子,在他还沉浸在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的幻想中时,丑闻以惊人的速度,传到了世糖赛总部的耳中。
他这个总监,在大陆赛区任职近二十年,几乎和谷雨的年纪一般大。但他与褚健时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惹了事又解决不了,就会被解决掉。
会展中心,世糖赛的决赛展厅内,人群已经被疏散,谷雨被安保压去警局,警察一顿批评教育,没收了他的充气墙、海报和小蜜蜂。但谷雨毫不在意,反而畅快地大笑,笑得警察都觉得瘆人。
他已经做完了自己想做了很久的事,他把这些年心里的怨气,都说了个干干净净,让自己那个人面兽心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烂的彻底。
母亲来接他回家时,两人相拥着苦笑不止,也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或许是有些许轻松的吧。离婚协议已经递到了谷晋河手中,财产分割的部分如果谷晋河不同意,紧接着就是起诉离婚。
其实在谷雨进入会展中心后,见到那件跟鳞与雪并列的糖塑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做出鳞与雪的队伍里头没有男人,但通过他母亲联系到他的却是个男人。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但那个人对他的一切都很了解,甚至清楚他今天要做什么,并极快的配合他,将事情闹大,闹到世糖赛不得不彻底斩断跟谷晋河的联系才能够自保。
惹到这样的人,谷晋河跟孙征活该至此。
其实如果这两人能聪明点、别这么贪,也不会落得此等下场吧。谷雨默默感叹。
跟母亲牵着手走出警局,谷雨心情很好,他迈开腿,一步跳下三节台阶,母亲在身后大呼让他小心,早秋阳光正好,一切都如小时候一样。
他的成长中本就没有过谷晋河的身影,所以根本不在乎谷晋河未来如何。
从会展中心离开,见这一届的世糖赛草率落幕,观众甚至还有未能入场的,但也无人在意了。世糖赛总部的人终于坐不住,出面接管了这一大摊子烂泥,为了安抚舆论,孙征及冠军队全队被取消参赛资格,已经是板上订钉的结果。
但正式公告还未发出,不好提前庆祝,恰逢今天是胡鹭生日,也算有个理由能高兴高兴。
林千峰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闹剧中,她不可置信地问:“就这么解决了?”
胡鹭浑身轻松,揉着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肩膀,从杨陶手里接过车钥匙,分心回应林千峰:“解决了。”
“你怎么确定世糖赛一定会取消孙征的参赛资格,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投票日,他们万一想着再压一压呢?”
“不可能。”胡鹭斩钉截铁,“如果让你处理这次的事件,你难道会在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留住孙征?”
林千峰即刻反驳:“当然不会,我又不是有病。”
“所以世糖赛一定会放弃孙征,离开谷晋河,孙征毫无价值,不值得为之冒险。”胡鹭讥讽孙征,“井蛙之辈,愚蠢至极。”
杨陶心情大好,他抱着手机走在吃瓜的第一线,时不时就跟胡鹭念一段网上对孙征的毒辣评价,笑得歪七扭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