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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兔子来信 > 第75章
  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捋我的头发,我慢慢睁开双眼看他,他一手撑在床边,原本凌厉的眉眼被床头灯散发的暖光渲染得有些温柔,幽深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一手还在拨弄我的头发,声音低低的:“依依,你头发长了,像妹妹。”
  我没理会他的话,拍开了他的手,想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脸颊,摇了摇我的肩膀:“好了,快起来吧,今天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蛋糕和礼物。”
  原来已经到了四月份,我被关了两个多月了。
  可是这个生日过得并不开心。
  我没有任何心情许愿、吃蛋糕、拆礼物,假如此前生日代表我又活了一年,那么此后的每一年生日就代表我又被周途关了一年,这太可怕,我一点也不想过生日了。
  但是在周途催促下拆开礼物发现是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时,我还是有一秒是感到开心的。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件新衣服和首饰,但我又不能出去,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游戏机有用。
  太久没碰过任何电子设备了,我都怀疑自己快要成为海岛上的原住民,再过几年就能上树摘椰子,下海捕鱼,哦哦啊啊地说话了。
  现在我捧着游戏机就跟原始人发明火一样新奇地左看右看。
  吃完饭洗完澡后,我就迫不及待地趴在床上玩游戏,虽然太久没玩,眼睛一时不太适应屏幕,盯久了就感觉很晕,但我仍不肯放下它,就像饿昏头的人吃到东西后就胡吃海塞,全然不顾自己空了几天的胃受不受得了。
  是周途回到卧室把沉迷于广阔虚拟世界的我拉回现实的。
  我已经很久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了,现在被他打断了种地大业更是不想给他一点好脸色看,撇撇嘴,立即从床上下来远离他。
  周途好像顾及今天是我生日,寿星为大,没有冷声冷气地收走游戏机,但给我立了规矩说:“每天只能玩一个小时,今天到时间了。”
  我已经被他关在鸟不拉屎的海岛上毫无自由可言,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游戏机,还要被他管着玩,监狱都没有这么严的。
  我生气地连忙抱着我的宝贝游戏机站在圈椅上,占临高位狠狠地谴责他:“你凭什么这么管我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玩会儿游戏怎么了?我本来就不想被关在这儿,你还……还对我一点都不好,你太过分了!”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抽噎着吼完最后一句话时简直已经泪如雨下,哭得呼吸不畅了。
  周途站在我面前,这时不得不抬头蹙眉看我,看起来像拿我没有任何办法地哄我:“不是不让你玩,依依,玩太久游戏机太伤眼睛了,你眼睛本来就不好……那多加半小时好吗?”
  我用手背抹眼泪的动作一停,心里一动,但很快不依不饶地继续下猛药说:“不好!未成年人都能玩两小时游戏,你就给我一个半小时,哪有你这么小气的?我不想和你过了……”
  他听到最后一句话马上冷了脸说:“那你以后瞎了我也不会管你,你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话这么说,他却向前一步想捉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圈椅上拉下来。
  我顾不及思考就赶紧一脚迈到另一个椅子上,离他远远的,紧紧抱着游戏机不撒手,带着哭腔威胁:“不准过来!你再动一步我就和你离婚!”虽然我被关在海岛上,离不离都不重要了,但只要气到他就行。
  周途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半晌,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网瘾少年,忽然冷笑一声说:“一个破游戏机比我还重要?你宁愿为了它和我离婚?你偏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说这种话是吗?”
  “那你偏要在我生日这天收走我都没玩热乎的游戏机是吗?”我立即反问他,旋即造反起义般大喊着,“离婚!”
  “赶紧下来!”周途第一次厉声呵斥我,看起来根本不吃我这套,在他眼里我可能跟一只弱小无助只会气势不足地嗷嗷叫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我眼含着泪看着他,倔强地没有动。
  “我们根本没有结过婚,都是骗你的。”他深吸一口气像在压抑着暴戾,下颌线紧绷,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狠狠地扎在我身上。
  虽然之前宁知雨就这么说过,我也在怀疑他,没想到现在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宛如一记重锤从天而降,把我砸得脑袋发懵,忍不住瞪着他惊讶地说:“什么?”
  他见我愣住便抓住机会向前捉我,我急得后退了一步,忘记自己还站在椅子上,现在踩在了最边上,整个人来不及反应立刻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摔在地上前,感觉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但也拦不住我倒下去的重力,跟着我一同倒了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护住了我的脑袋,可我还是感觉头晕目眩,好像后脑勺还是被撞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像不断闪着黑白雪花的电视屏幕,下一秒咔嚓一下完全掉线。
  我再次醒来,感觉像有很多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我的脑袋里,沉甸甸的难受。入目便是洁白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一下把我的意识敲回笼。
  这里是医院。
  我离开海岛了?
  再把眼神一偏,瞥见病床旁边坐在椅子上的周途,他好像并无大碍,只是不知道在这里守了我多久,神色有些疲惫,看着我的表情阴晴不明。
  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好点了吗?”他问,“头疼吗?”
  我看见窗外天光大亮,蓝天白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嗓子有些嘶哑地问:“第二天了?”
  周途给我递了一杯温水,看着我喝了一半才说:“第二天早上。”
  他看起来像没睡几小时。
  我没有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儿,输完液有护士进来给我拔针,我还有些迷糊,盯着她的黑发和面孔看了几秒才倏然屏住呼吸意识到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她是中国人,听得懂我说话,我可以求救!
  正要开口,一道令人背脊生寒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我冷不防对上周途阴鸷的眼神,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护士关心地问:“拔疼了吗?”
  “……没有没有。”我咽了咽口水。
  周途握着我另一只手的力度放松了。
  之后,我被安排做了一次全身体检,周途仔细看了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面色才好看一点带我出了院。
  出院后,周途给我戴上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地带我上了车。我坐在副驾几乎趴在玻璃上争分夺秒地盯着外面的风景,街角便利店敞着门,有人拿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走出来,混入人行道上形色各异的路人中,阳光透过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洒下,如豆粒般砸在缓缓移动的车流中,偶尔命中响起一两声短促的喇叭声。
  和游戏里设计好的冰冷程序不同,这些都是再逼真的建模也比不上的真实,都是看得见、闻得到、触摸得到的。但是回到海岛,我就会再次失去别人都拥有的真实。
  我吸了吸鼻子,头依旧偏着盯着窗外闷闷地说:“刚刚躺在病床上,我想起我出车祸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那时我发现自己失忆了,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静了一会儿,周途才诚实地回答我:“记得,我说我是你老公,我骗了你。”
  “不是这句,”我揉了揉眼睛,“你问我还记得什么,我说我记得我叫周依白,你说……你说只记住这个就够了,你看着我说还记得这个就够了……”
  其实你拿出那个虚假的结婚证也好,给我看相册也好,还是说出关于我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也罢,在此之前你说我只需要记住自己叫周依白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你了。
  你不是说只需要记住我自己是谁就够了吗,其他都忘了也没关系不是吗?为什么……
  周途沉默了。
  我宁愿他说那句话也是骗我的,让我别傻了,可是他就这样不说话,残酷地让我挣扎,于是一丝希望在所有坏死的神经中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呆滞地望着窗外,在下一个路口,一张漂亮的广告牌吸引了我的目光:“海城流萤千灯会,七夕不见不散”,最下面有一行小字:“地点:海城市流萤区海湾公园,时间:七月十日到七月十一日。”
  到码头乘着快艇回到岛上后,我就没有和周途说话了,也失去问他为什么的想法。在那天之后,我就习惯了一言不发地生活,因为觉得沟通没有用。
  之后,周途给我增加了游戏时间,我每天可以玩两小时游戏机,他也买了更多适合我的玩具给我解闷。但这都是他讨好我的手段罢了,我仍然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某个平常的一天,我登录游戏,正准备进入我的“一家五口小岛”存档玩,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下面躺着的很久之前创建的一个联机存档。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看着面前的大别墅还是愣了一会儿,我记得这个房子当初是没有建完的,但是现在它已经成为了游戏里最高等级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