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手机发出幽幽荧光。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不知道萧烨现在在哪里?
他有没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心脏忽然剧烈鼓动起来,她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
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抓起手机,胳膊突然没有力气,差点把手机摔了下去,还好她捞住了。
她去打字,手指老是抖来抖去,她狠狠甩了甩手掌,然后给萧烨发消息。
【你在哪】
【台风来了,你有没有事】
【你到哪了】
【你跟我说句话】
【萧烨你别跟我开玩笑,你到底在哪】
【你说句话】
没有回复没有回复没有回复。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复?
她脑子昏昏沉沉,一片空白,胸口紧到她几乎想要呕吐了。
她给他拨微信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对方无响应”。
她又打移动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视线再一次模糊了。
她为什么要跟他在这种天气吵架?
就算有再多的矛盾和争执,她也不该在这种天气跟他吵架的。
她怎么会忘?今天是台风天。
她怎么敢?再犯一次这种错。
她攥着手机,只能一遍遍重复拨打他的电话。
【你到底在哪】
【求求你了萧烨跟我说句话】
第30章
“阿照,求你接电话。”郁思弦站在窗边,遥望着湖对岸的方向,攥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鼓起。
从断电开始,不安的预感就开始在他心口疯长。
不知道阿照那边怎么样了?
她病还没好,萧烨最近又总是不回家,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可无论他打去多少次电话,永远都在占线,给萧烨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这一刻,天昏地暗、大雨如注,他几乎像是独自一人,被丢在无边无际、没有方向的深海,暌违多年的焦躁和惶恐伴着某个血色的回忆,一齐涌了上来。
几乎能将人逼疯。
在又一道闪电劈过时,他抓起车钥匙和雨衣就冲出了家门。
风雨大得出奇,要倾倒世间一样滂沱而下,刮雨器从车前窗划过没多久,就重新布满淋漓的水迹。车灯的可视范围内,沿途樱树被风刮得七倒八歪,地面上的积水厚厚一层。
明明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却开得异常艰难。
到了陆照霜家门口,他披上雨衣,顶着风雨稳住身体,按下门铃,久久无人响应。
他不再犹豫,两年多来,第一次按下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密码,推门而入。
屋内黑沉一片。
“阿照?萧烨?”
依旧无人作答。
郁思弦唇线紧绷,打开手机手电筒,径自迈入搜寻。
到处都没有人,也许她今天正巧不在家。
他如此想着,推开了琴房的门。
然后,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
阿照倒在地上,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闭着眼喘息着,肉眼可见得难受。
郁思弦呼吸一窒,然后飞速奔到她身边,蹲下身,拂开她濡湿的发丝,去探她的额头。
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他声音都有些不稳了,“阿照、阿照!”
她眼睫费力地颤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睁开。
郁思弦立刻伸手把她抱起,触及她裸在外面的手臂,烫到他心惊肉跳,他不敢耽误分毫,快步走到客厅,将她置于沙发上躺下。
然后去翻找她家的药箱,他知道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找到药箱不费吹灰之力,可要挤出胶囊的时候,手指却一直在发抖,好几次才终于取出。
他接了杯水过去,怕她呛到,扶着她坐起,“阿照,先醒醒,吃药。”
她好像终于被他的动作弄醒,眼睛半睁半闭地,迷迷糊糊就着他的手把药吞服了下去。
她烧得太厉害了,喂了药郁思弦仍旧不敢安心,将带来的雨衣披在她身上,俯身重新将她抱起,“阿照,别怕,我们去医院。”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这会儿正是高热的时候,一直拨弄着自己的衣服想凉快点,可被他抱在怀里,却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很没安全感地往他怀里拱,嘴里轻声喃喃着什么。
“阿照,你说什么?”
他垂头去听,然后,他听到了。
她在唤,“萧烨……”
郁思弦怔了一瞬,而后,近乎荒谬地笑出声来。
萧烨。
萧烨把她撇下两年,萧烨无数次和她冷战让她难过,连她病得这么重的时候,萧烨也根本不见踪影。
她却还在叫着萧烨。
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在等待萧烨?
郁思弦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这个名字。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她的力道,沉声叫她,“阿照,看看陪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那一瞬,闪电划过天际,室内被照得一片雪白。
陆照霜费力地睁开眼。
然后,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愣在了当场。
郁思弦。
怎么会是郁思弦?
在她刚才痛苦的半梦半醒间,把她抱起、给她喂了温水的人,怎么会是郁思弦?
仿佛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郁思弦眼瞳中闪烁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慈悲……和残酷。
“看清了就好,阿照,无论你是不是很失望,但,怎么办呢?你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说完,他扯了下嘴角,抱着她大步走进了屋外的风雨里。
……
在医院输过液后,陆照霜终于暂时退了烧,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昏沉。
她靠坐在病床上,迟疑地望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郁思弦之前的外套湿透了,现在身上只穿着一身很薄的衬衫,抱着胳膊在那里闭目养神,在她输液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在照顾她。
这种体贴和温柔,是她非常熟悉的郁思弦的模样,而几个小时前那个阴沉陌生的郁思弦,是她烧糊涂了产生的错觉吗?
“思弦,之前你在家里……”她犹豫又谨慎地打量着他,“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
郁思弦睁开眼,静静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闪。
陆照霜无端有些忐忑,想要躲开他的视线时,他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你觉得呢,阿照?”
是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时,惯常会用的反问。
她以前总会很无奈地去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今天,陆照霜却不敢再想了。
她仓惶地移开视线,掀开被子,“我出去散散步,躺得有点久了。”
脚刚一挨着地面,郁思弦就走了过来,将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平静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手指虚虚地给她扣着牛角扣,挨得好近,呼吸就落在她头顶,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样互相照顾的时刻并不罕见,可她此刻却觉得手足无措。
不敢和他对视,她赶忙垂下目光,却正好看到他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喉结和锁骨。
非礼勿视。
她狼狈地别开脸,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纽扣,一边系一边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松开了手,人却没有退开,还是站在离她只有寸余的距离,温和地看着她,语气却毫无商榷余地,“阿照,你觉得在我看到你晕倒在家以后,还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陆照霜声气顿时软了下去,只能发出微弱的抗议,“我只是怕麻烦你,今天麻烦你已经够久了,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郁思弦笑了下,率先走到门边,把门拉开,朝她看过来,“阿照,如果你不想我插手你的事情,那从一开始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虽然特征表现得不是非常明显,但她看得出来,郁思弦这是生气了。
不敢再多犹豫,她赶忙出了门。
说是出来散步,其实这时候也不敢吹风,所以就是在医院走廊里转圈。
陆照霜走在前面,郁思弦跟在她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以前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吗?
连疏远的那两年,都没有现在这么如芒在背吧。
陆照霜已经后悔出来了。
还不如待在病房,起码可以假装自己是在睡觉。
又转过了一个弯,有个年轻男孩正坐在长椅上刷短视频,营销号的夸张声音念叨着台风天的各种社会新闻。
陆照霜霎时顿住,下意识往身上摸了下,才想起,手机应该是落在家里了。
她急忙转过身,望向郁思弦,“思弦,你知道萧烨现在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