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公布后,广场外的人流量至少没了一半。
钟栩身旁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浅绿色毛衣的omega,见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也只看到一堆行驶正常的车流,不由得有些诧异地问道。
钟栩没理他,再次将电话拨了过去,却仍旧得到了同样的回音。
“……”
omega见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他原本就是家里安排过来跟钟栩见面的,虽然提前就被打了预防针,但很显然预防得还不够猛。
他高估了钟栩的情商,低估了工作狂的热度。
在第五十二次没得到回应的omega强忍着想骂娘的冲动,憋着最后一股即将熊熊燃烧的怒火,拿出自己十二分的精神,温声道:“钟哥……”
“打通了。”钟栩自言自语,“怎么断了?”
omega:“嗯?你说……”
钟栩才注意到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omega心说老子什么时候走过,你他妈瞎啊。
“我……”
钟栩不仅瞎,还健忘:“你做异种检测了吗?”
omega嘴边笑意简直僵到难以维持:“哈哈……刚刚说过了,我们天天泡在实验室,也不急,这都是唬别人的。”
钟栩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个什么非常诡异的生物。
“记得做。”钟栩真诚说,“会死。”
omega:“……”
他冷着脸甩手走了。
走得毫不犹豫。
最崩溃的是钟栩仍旧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平淡到让人想回过头揍他一拳:
“帮我查个地址。”
……
……
*
谭殊服药后会感到异常的困倦,或许是腺体割除后的后遗症,他每次睡眠都会陷入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而这种涉足深陷的困境极易让人被魇住,睡得并不安稳。
谭殊陷在沙发里,呼吸变得很重,深浅不一,
做了个梦。
人在这种境地下做梦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场景像扭曲的波浪,连人都跟着随波逐流。
——那只盯着他的乌鸦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一上一下的视线交互,而是面对面。
那只乌鸦立在一个祠堂的正中间,站于灵牌跟香火的位置上,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与他对视。
四周像被漂白水洗过的相册,逐渐褪色,变成了黑白,固定在案板灵台上的无数根香火闪着灰色的焰火。
忽然,门缝外吹来一阵风,谭殊感觉到了右眼火灼烧般的刺痛,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半边手掌的鲜血。
……蜡烛倒了,一根、两根、三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
“起火了!!”
尖利的叫喊冲破人群,黑色的轿车猛地踩下急刹,轮胎跟地面摩擦得非常剧烈。
钟栩推开车门,老旧的小区顶楼,刺鼻的浓烟跟冲天而起的大火窜出了窗口,炽热明亮的火光照得半面墙都通红。
——谭殊还在里面。
发懵的脑袋猛地惊醒。
钟栩迅速拨通火警电话,在路人的尖叫声中原地蓄力高跳,撞破玻璃,冲进了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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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栩跳的时候其实我的脑海里在放bjm: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第11章 试探
……
……
*
火是先从墙面开始蔓延的,因此躺在中心的谭殊还并未被波及到。
但他也仍旧没醒。
蒸腾的气焰让他蹙紧的眉头染浸了汗水,他五指攥得很紧,却被噩梦魇住了,迟迟醒不过来。
“噶嗒……”
眼前开始掉落一根根被烧断的木桥梁,榫卯结构的房屋彻底开始崩塌。
谭殊没办法动,被迫在梦里与眼前那只乌鸦对视。
谭殊先是看到了乌鸦的死相,它的羽毛染上了火星,一发不可收拾的成了燎原之势,它整个身体被吞噬,没用多久,就成了一摊灰烬。
接着就会是他。
“……”
灰烬里的那颗已经只剩大概形状的灰土眼珠,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咔哒”一声,后面忽然传来巨响,是房梁在倒塌的声音,又一声响,是祠堂散架的动静。
“…………谭殊!”
烈火腾烧的“吱吱”乱象中,支离破碎的叫喊被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碎在了焦黑刺鼻的空气里。
“谭殊!!”
叫他的声音大了一点,手臂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牢牢桎梏住,接着就是一股强大的拉力陡然把他上一拉——
“谭殊!!!”
谭殊猛地睁开眼!!
“…………咳咳……咳……”
刺鼻的浓烟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鼻尖,谭殊皱紧眉,突如其来的气味从鼻腔窜进了肺腑,刺激得他整个人几乎埋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怀里,止不住地闷咳了几声。
还没等他反应,他忽然被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猛地撞破了他那扇门,就这一瞬,快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肺里陡然吸进了一口新鲜空气,如沐甘霖。
钟栩朝着外围的人喊:“快救火!”
人的脚步声跟急切的交谈声不绝于耳,谭殊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担架上,但肺部遭受的刺激还没能让他彻底缓过来,蹙着眉紧紧闭着眼,有些难受地弓起了腰。
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陡然睁开眼,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用力拉住身边的人。
“我的相册……帮我拿出来……”
……钟栩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说:“好。”
谭殊半昏半醒地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抬着往楼道里送,就在这时,他的余光里忽然闯进一个人——
佝偻着背,像一个又矮又小的丑陋生物,小心翼翼地扒在楼道间的恶臭的垃圾堆旁,露出半张苍老的脸,那双闪着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精光。
他对着谭殊做了个个口型,很慢,像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做完后,就快速地缩了回去,只有谭殊能听到他那宛若老鼠一般的“嘻嘻嘻”的笑声。
他叫他:
【老师。】
……谭殊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很想看清对方的模样,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支撑他这么做的力气。
“医生!医生!”
冗长的白色走廊里,有人推着推车,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跟叫喊声混杂成一种奇异的场景,拥挤的人群很快为此疏散开了一条通道。
不久,几个白大褂的医生从两边小跑过来,担架很快被送进了抢救室。
“怎么了?没事了吧?”荀卓知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实验室。
知道有人说了一句,说是钟栩抱着个昏迷不醒陌生人跑来了急诊,荀卓知听到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活,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钟栩看着已经亮起的抢救室的灯牌,说道:“没事,轻微的一氧化碳中毒,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怎么回事?”荀卓知朝手术室抬了抬下巴,“你朋友?”
钟栩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跟谭殊的关系,只能说,“还不算。”
荀卓知挑了挑眉,猜了个大概。
“刚接到消息,说你在火场里,我说你不是在谈恋爱么,怎么跑火场里去了,吓我一跳……好了,你没事就好,我先回科研组了,你继续忙。”
钟栩叫住他:“卓哥。”
荀卓知回头:“怎么了?”
钟栩说:“你说一个人,在同一个城市拥有两个身份,还不被发现,这可能吗?”
“怎么,你还在怀疑那个叫谭殊的?”
……钟栩默认了。
如果他没有在火场里看到那些已经被化成灰烬,但还没来得及消灭的大概形状明显是医用实验用品的话,或许钟栩会说服自己不往那边想。
荀卓知想了想,说:“谭殊我不知道,但沈殊应该是可以办得到的。”
“什么意思?”
“沈殊这个人,是当年空降下来的,而且只任职了两年。两年的时间,除了他当年带的那几个死在他手里的学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荀卓知说,“你知道向日葵福利院吗?”
“那个外企福利院,五年前起了一场大火,烧没了。他是孤儿?”
“他不算……也算吧。”荀卓知改口,“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他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只剩下一个哥哥跟他相依为命。不过没过多久,他哥哥也死了,就剩他一个人。之后,他就进了福利院,是那一届年纪最大的孩子……外企嘛,你懂的,沈殊没过多久就出国了,直到十九二十岁的样子,才回了国。”
没有人记得他的长相,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了。
荀卓知说:“你也别猜了,如果你说的这个谭殊真是沈殊的话,我估计你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的,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