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事情,别捣乱。”
他看起来真是想得很投入,眉头不自觉蹙起,摇着轮椅打算继续往后退,试图拉开更远的距离。
李晏看了两秒,忽然伸脚挡了下轮子,在樊景遥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右手拽着扶手连人带着给拉回到自己面前。
“你别想。”
樊景遥听了原本还想开口调笑他两句,结果一抬眼瞧见李晏的表情十分严肃,便顿了下。
“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想的事很危险。”
樊景遥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落到地面上,没否认,也没答应。
“你……”
李晏不小心猜中,既惊讶又交集,一时半刻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拽着轮椅扶手,将人和车扯着在病房里转了半圈,然后才缓下心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两腿分开放在轮椅两侧,即便知道樊景遥的脚受伤无法逃跑,但潜意识仍觉得这样能稍微控制一下这个不肯听话的人。
“你别干危险的事。”
“你指什么?”
李晏理直气壮:“不知道。”
樊景遥都被他逗笑了:“那你胡言乱语说什么呢?”
“我是不知道你具体打算,但你肯定在想不能放过那个人。”
樊景遥沉默。
“你别干危险的事!”李晏瞧见后更是着急,“我不想你出其他的事,你别让我担心。”
樊景遥这次的沉默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李晏一直在等他的反应,直到听见他很小声地应下后才稍微放松。
不过李晏对他还算痛快的退让感到些不放心,又强调了一次:“你再、再给我回答一下。”
樊景遥面上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憋闷了半天还是在李晏灼热的注视中给了更为清晰的答复:“知道了,烦。”
李晏这会儿的精神才终于缓和起来,在樊景遥不满声中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又一口。
第66章 养伤
苏维晨是想着给他俩腾出时间来说话,所以一顿饭吃得格外漫长,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也没见回来。
不过虽然这俩病号身上绷带缠得一个比一个显眼,但情况还算好,也不需要有人随时在病床边陪着。
李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推着樊景遥在走廊来来回回的体验感很新奇,不顾樊景遥的意愿将人推到走廊尽头。
“这栋楼是新盖的。”
“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妈在住院的时候没有这栋楼啊。”
他这样一说樊景遥也想起来,那年冬天临近过年的极端,李晏常因他母亲而请假。
新建的住院部环境很好,尤其他们这层还是高级住房,连电梯间前的这片空间都格外宽敞。
想到这儿,李晏忽然有些疑惑:“谁给我们办的住院,还交了vip病房的费用?”
“陈敏吧?”
“不是吧,要是他的话不等我睁开眼他都得在床头边念叨,他和你说了没有?”
“没……”
这样一分析,樊景遥也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能把饭带回来,我饿了。”
樊景遥颇为认真地点点头,应和道:“我也是。”
两个饿鬼病号就这样站在窗口前,看着外面熟悉而单调的夜景,等着不知什么时间才能送过来的晚饭。
临近窗口的电梯这会儿忽然响了一声,两个人齐刷刷地转头去看。
樊景遥颇有些惊讶地喊了声:“谭助?”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也怔住,看着眼前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身上各自带着好几种绑带,就这样看向他,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谭司文皱着眉笑了下,像是无奈。
他将手里的袋子提起让两个人看到,同时问道:“吃完饭了吗?我带了养生餐。”
顶楼的病房像是个小套间,有不算大的会客区域。谭司文坐在沙发一角,看对面两个人瓜分他带来的食物,还挺悠然自得。
“所以竟然是章旸联系的小徐总吗?”
“是的。”谭司文点点头,“虽说我最开始听见时也感到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他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惯了,但和他弟弟到底还是不一样,不敢拿全家人来赌。徐朔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但凡你出事和谁沾上半点关系,猜也能猜得出来是什么下场。章晰毕竟和他不是一个妈,就算是一个姓也未必真能当一家人,谁轻谁重还是很好分的。”
樊景遥稍微回想了下,说:“这兄弟俩都是不同程度的缺心眼,我当时听着章晰应该是被撺掇干的这事。”
“嗯。”谭司文顿了顿,稍有些犹豫道,“你不要太担心,徐朔带了很多人过来,事情都会调查清楚处理好的,也会有妥善的处理结果和相应的补偿,只是辛苦你和你朋友了。”
“我倒是无所谓。长青本来就是个烂摊子,以前徐总在宜河的分公司做基层实习的时候我们同部门,该见的都见了,那会儿说长青快烂到根里都不为过,不然他也不会才接手就直接整改。改动就是要有利益牵扯,站队的那刻都有相应的觉悟,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
樊景遥摊开手,双腕上白色绷带洁白到刺眼。他若无其事地将手张开再攥紧,伤及筋骨的伤口被扯得一阵肉痛。然后仍像无法戒断的病症一般,反反复复松开攥紧。
“我只是很不满将我朋友牵扯进来。”
谭司文闻声向房间更远处望去。
或许是觉得他们之间谈论的事情涉及到公司,自己不好旁听,李晏挑了些吃的拿到病床那边,塞着耳机边刷视频边吃。
乐手的手指宝贵得很,谭司文多少能理解樊景遥的愤怒。
“晚些时候徐朔应该会来见你,明天开始应该陆续会有人过来跟进调查,你不要想太多,我和程炀也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结束陪同你们离开。”
樊景遥没第一时间应声,反而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谭司文。
谭助从长青离职到现在有两年多的时间,他对长青了如指掌又和徐朔关系不一般,樊景遥觉得即便他与谭助算不上朋友关系,但也有见了面能相互说几句实话的信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义务要留在这儿管他们的闲事。樊景遥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了。
“你也是怕我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程助一个人看不住我是吧?”
“也?”谭司文明显愣住,“还有谁啊?”
樊景遥深深吸了口气,又无奈叹出,抬手指着身后的方向,一切尽在不言中。
谭司文这回笑出声,说:“原本还担心我劝说的话可能没什么用,既然你朋友也这样讲过,估计你也不会冲动了。”
以前他仍在职时,樊景遥每次同他接触都觉得这人严谨到近乎冷淡,如今或许是脱离职场环境已久,样貌与状态也愈加亲和。这样看似平和的人郑重其事强调某件事时,就很难不让人放在心上。
“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讲了,总之这段日子什么都别想,别让你朋友担心。”
这次樊景遥在思考过后很正式地点了头。
*
樊景遥是隔了两天才知道那会儿他和李晏能及时得救是因为苏维晨意识到不对后就报了警,再加上当时章旸因为害怕去找了徐烨,经辗转联系到北华当地警方,几乎没有阻碍立刻便出警了。
他们知道后也很惊叹于苏维晨当时的果决,陈敏更是给足了情绪价值,毫不吝啬夸奖,给苏维晨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之前入伍当了几年兵,就还、还算有点警觉意识。”
他们三个人齐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毕竟认识多年,实在难将他和此前那副细瘦伶仃的黄毛模样重叠到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解释得通了。
樊景遥受伤的事没几天公司里就都知道了。
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总会有各种风声透露出来。再加上他手头工作暂停,宜河的公司现在直接让小徐总临时代理,小道消息传来传去逐渐离谱,最后干脆说是开车出了意外事故,不算严重。
远在北华的樊景遥一天里要接无数个慰问电话,其他人尽管各怀心思,但多少还是做做表面功夫不敢问太多。叶子和老韩就不一样了,上来就直白地同他讲了种种猜测,并求证传言是否真实。
樊景遥听到时两眼一黑,又不好真的同他们讲实话,只能说这些是不实消息,并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
李晏也同样瞒不住,他的手伤影响到工作进度,不好保证在截止日前交出编曲的demo,只得和王伟沟通看看要如何处理。
他还没说实话,只说是出了意外被车碰到导致左臂骨折,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见王伟在电话里一通叽里呱啦。
李晏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分辨出他情急之下说的究竟是哪国语言。
第二天一早王伟就直接飞了过来,见到李晏的那刻就冲着他的胳膊开始号丧,都不知道是在心疼李晏还是心疼李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