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他复杂的情感被作者剖析得淋漓尽致：当他在世时，人们既敬畏又恐惧，害怕他堪比神明的力量会摧毁和平的人类家园，阴谋论与抗议游行从未停歇；而当冰冷的棺椁沉入地底，整个地球为他悲痛，鲜花与颂歌却瞬间铺满了大街小巷。
人类终于可以毫无畏惧地尊敬他、悼念他、为他悲伤地哭泣，英雄公园里的雕像永垂不朽。
就如同是一个传奇最完美的结局。
当地球再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人类再一次想到了他。
将他从永恒的安息中被硬生生拽回。
就如同是一道无形的名为地球守护者的枷锁再一次将他套牢。
克拉克合上书的时刻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的思绪仍然混乱不堪，他心里清楚地知道——
他对于自己死而复生的奇迹并没有那么愉悦。
甚至是，毫无愉悦感。
随着夜色越深，有什么在体内越发躁动不安，克拉克的呼吸在寂静中碎成粗重的喘息，血管里翻涌的灼热感愈发汹涌。克拉克低头能看到自己的躯体上有艳红色的纹路在流动着，像是什么禁忌的力量在侵蚀他的躯体，又像是即从他的体内抽离出去。
漆黑的影子伴随着血色的迷雾在他的四周弥散流动开，似是在缓缓化为实体的模样。
——是敌人吗？
——还是宇宙里未知的邪恶力量？是何时隐匿在他的躯体里？
克拉克默不作声，只是绷紧下颌微眯着眼观察着。
他保持着战斗姿态，却在黑影凝成实体的瞬间瞳孔骤缩——那是一具纤薄的人形。
克拉克甚至都触碰到了极为冰冷的皮肤，连忙缩开了手。
一个光裸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甚至是趴在他的身上。
如同从他的躯体里抽离出来。
少年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都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种寒凉的青紫。从窗外投射的月色落在灰发上仿佛碎了银辉般，少年缓缓抬眸，极为精致的五官上灰蓝色的瞳孔与他对视的刹那，克拉克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种更为滚烫的感觉在胸腔里油然而生。
“你是谁？”克拉克并未预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哑声开口警惕地问道。
灰发少年似是愣了愣。
卡洛斯的内心有些诧异，郑重地直直对入男人的陌生眼眸。
而后少年唇畔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灰发少年便起身看了看房间，而后赤足踩过冰凉的地板，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窗框。克拉克的视力极好，他即便只是瞥一眼他都看得极为清楚。
月光为少年光裸的脊背镀上流动的银边，勾勒出少年体态完美匀称的曲线，甚至像是有细碎的星屑散落在光滑细腻而又毫无瑕疵的皮肤上，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尤其是少年后颈处的纹身，那对栩栩如生的羽翼恍若要在浓稠的夜色里振翅而飞。
克拉克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不敢多看，但某个被遗忘的触觉记忆却突然刺痛神经。
“原来是这里。”少年没有理会克拉克的问题，只是凝望着窗外轻声呢喃道。
之后房间里是寂静的沉默，少年似乎是陷入沉思。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克拉克再次问道，声音却并没有第一次那般冷硬，稍微放缓了些声音。但是克拉克也不敢多看，这一次回到小镇上，一向准备妥当的布鲁斯为他准备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是一些日常的必用品和崭新的生活衣物。克拉克立刻在行李箱里翻找起来，男人知道他的衣服对于少年来说必然是大的，但是总比不穿好。
奇怪的是，当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他内心的躁郁仿佛奇异般地抚平了一般。
克拉克思考着，他们应该是认识的，也不会是敌人的关系。
灰发少年依旧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回头望向克拉克伸手递过来的衣物。
少年没有推脱，也没有羞涩的姿态，当着克拉克的面就换上了。
只有克拉克僵硬地微抿着唇，不自在地背对过去。
耳边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某种不平静的思绪不受控地漫过克拉克发烫的神经。
“我穿好了。”灰发少年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脊背绷直的男人，之前强烈到以为会失去这个男人的危机感在此刻也荡然无存。他本来就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在任何地方都能适应下来。失去记忆的克拉克·肯特此刻会如此戒备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反倒让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克拉克这才转过身来。
少年宽大的衬衫显得松垮，月光顺着锁骨凹陷处散落，灰色散落的发丝显得无欲无求。那双灰蓝色眼眸夜色下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透色，可瞳孔深处流转的星芒又像是宇宙里的神秘星河。
他的嘴角勾着完全不符年龄的淡漠的弧度。
那抹笑意如同冰川上的薄冰，看起来脆弱而又美丽，却又暗藏冰冷刺骨的锋利。
清冷、缥缈而又不可捉摸。
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黑夜中。
“为什么不回答我？”克拉克忍不住靠近了几步，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可以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是你忘了？凭什么要我告诉你？”灰发少年却是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来，显然不打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揭晓答案。
等你自己来发掘真相，不是更有意思吗？
卡洛斯也觉得好奇——
克拉克·肯特从十六岁起就喜欢和一个破败不堪的老男人纠缠不清。
那么，失去记忆的三十二岁的克拉克·肯特，又是否会喜欢他现在的模样？
“我明天会来找你。”既然来都来了，少年望向窗外的黑暗，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是克拉克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他并不敢用力，但是也不想放他离开。
“你的身体很冰冷。”克拉克能感受到少年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温度，那截手腕像是冰棱般，男人的语气里透露出关切和不解。
“你说这样的话——”卡洛斯轻笑着反问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微妙的暧昧，“是要我留下来，用你的体温来温暖我吗？”
克拉克的瞳孔缩紧，他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是这样轻浮的男人。
甚至在那本传记里还语气确凿地写着，身为人类之神的超人爱人类，可是并没有一位人类真正得到他的偏爱。他从未与异性有过恋人的亲密关系，更别说如此年轻的同性。
男人自然看得出他与少年之间非常醒目的年龄差，显然也觉得这样禁锢住少年离开的举动显得并不合适，蹙眉地松开了手腕，手指又有几分僵硬的失落感。
“我明天晚上来找你。”卡洛斯在沉思过后再次开口重复说道，这次点明了是夜晚。
克拉克微微一怔，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悸动，仿佛尘封的记忆深处。
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叩击，好像这样的对话也曾出现过。
下一秒，灰发少年倾身贴上了男人的躯体，呼吸扫过他的脖颈。
不含温度的呼吸，却仿佛带着薄荷般的清冽。
轻而易举地激起血液滚烫的腾翻涌，是与少年截然相反的炽热温度。
克拉克的身体紧绷着，肌肉僵硬如铁，当他反应过来要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的时刻。
卡洛斯伸男人抓住他的双手，灰发少年的力度不重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牵引着让他宽厚的双手按在了他被宽大白色衬衫所笼罩的腰身上。
少年含笑的灰蓝眼眸直直对上他的视线，宛如冷寂的月色碎成粼粼波光在深邃的海面上轻漾。
克拉克根本挪不开目光。
“记得买一套更合身的衣服来。”
第92章 照片x初恋
“先生们，快来尝尝小镇上最地道的早餐。”巴里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上，对这个镇子充满好奇，想来也是没有办法让失去记忆的克拉克介绍。闪电侠一大早就将整个小镇都跑遍了，毕竟是三个体型健壮的大男人，尤其是巴里自己的食量就很大，所以他买了很多的食物。
“谢谢。”穿着白色衬衫的克拉克沉稳地道谢，甚至嘴角还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布鲁斯端着骨瓷咖啡杯，在氤氲的浓厚香气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餐桌对面神情沉静的男人。即便身处小镇木屋，这位韦恩集团的掌舵人依然保持着考究的生活格调。
“克拉克，今天感觉如何？”布鲁斯开口问道，至少今天的克拉克·肯特看起来更像布鲁斯认识的那位温文尔雅的记者，蓝眸内没有昨日令他们胆战心惊的烦躁、阴郁和愤怒。
“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克拉克开口沉稳说道，眼眸中是重归往日的深邃与沉静，“但记忆并没有恢复的迹象。”
昨夜那个神秘的灰发少年的出现，对他而言就好像是一针强大的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