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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春这才明白过来,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这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将改变她命运的小生命。
  "我...我有孩子了?"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探春,泪水再次涌出。这个孩子,将会是她和二妹妹在这深宫中最坚实的依靠。
  很快,皇帝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东宫。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贵补品...迎春的偏殿一时问门庭若市。太子更是每日必来探望,对她呵护备至。
  夜深人静时,迎春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她轻抚腹部,低声呢喃:"孩子,你要平安长大...母亲和你二姨母,都指望着你呢..."
  窗外,夏虫鸣叫,仿佛在回应她,一个新的希望正在孕育,而,对此还一无所知。
  迎春有喜的消息很快从东宫传播开,宫外报喜的太监,府里一众主子,除了卧床修养的王熙凤之外,都聚集在荣余也不忘塞了个荷包。
  送走了宫里的太监,一家子人喜笑颜开。
  贾赦更是得意,迎春是大房庶女,如今成了贵人,日后大房总算是压过一房了。心中暗喜当初进入雍王府的是迎春,不像一房的探春,如今景王府女眷被圈禁,她成了弃子。
  邢氏喜得口中不住念叨,“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贾政也在暗暗可惜,得势的不是探春,转瞬被压下,脸上浮现出一丝伪善的笑意,“一丫头可真是走运呐”,一副迎春纯靠运气的模表情这种喜事的不是她的长女元春,偏偏是大房庶女,这下子
  史氏高兴之余,直接大手笔月钱,这下子府里喜气洋洋的氛围更浓厚了。
  嘉悦郡主作为宁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很快也接到了消息,当即朝着襄宁大长公主所在的静康院走去。
  “怎么这时候来了?”襄宁大长公主坐在静康院的窗边,看着匆匆赶来的长媳面露奇色。
  嘉悦郡主请安后,跟襄宁大长公主提及此事,“母亲,您可知道?宫里传来消息,贾承徽有孕了。”
  襄宁大长公主停下动作,放下手中把玩的翡翠手串,定定的看着嘉悦郡主,“你若说的是迎春有孕的消息,本宫已经知晓了。这也是一桩好事,只要迎春平安诞下皇嗣,日后荣国公便有了保障,起码几十年内不用担心荣国公府拖后腿了。”
  襄宁大长公主抚着茶盏,眼底掠过一丝意外——迎春竟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她轻叹一声,这丫头性子绵软,若无人护着,只怕会被宫里那些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
  "母亲早已知晓?"嘉悦郡主惊讶地睁大眼睛。
  襄宁大长公主轻啜一口茶,缓缓道:"本宫手里还有些人手,消息倒也算灵通。早先接到了信,如今你来恰好证实了,倒是件好事。"
  嘉悦郡主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敬佩:"母亲眼光当真长远。迎春有了皇嗣,荣国公府日后也算有了依靠。"
  "不过是错有错着罢了,本宫从未想过将贾家的姑娘送去做妾,哪怕是皇家。若是贾家男儿不成器,单靠女子又能有多大出息。"襄宁大长公主长叹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只要不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凭着这份皇孙外家的关系,荣国公府的子孙总能保命。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复兴的机会。"
  嘉悦郡主轻轻点头,想起这些年为荣国公府收拾的烂摊子——大房贾赦孝期蓄养妾室,一房含玉而生的宝玉,还有前些年贾珠灵前引发的官司...每一桩都让宁国公府花费心思周旋。
  "说起来,"嘉悦郡主斟酌着词句,"自儿媳嫁入府中,咱们家为荣国公府操的心确实不少。"
  襄宁大长公主看了儿媳一眼,目光中带着赞许:"你是个懂事的,这些年从无怨言。其实本宫又何尝愿意多管荣国公府的事?只是驸马临终前再二嘱托,要本宫照拂荣国公府的后人。"
  嘉悦郡主想起已故的公爹宁国公,那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轻声道:"先荣国公夫妇在世时对宁国公府也多有照拂,这份恩情确实难忘。"
  "正是如此。"襄宁大长公主叹息道,"所以明知荣国公府如今子孙不肖,本宫也不能袖手旁观。不过现在..."她的声音轻松起来,"有了迎春这步棋,咱们也可以安心了。"
  嘉悦郡主忍不住露出笑容:"儿媳也为母亲高兴。日后荣国公府若再惹出什么麻烦,自有宫中照应,咱们也不必再费心费力了。"
  "你这泼猴,"襄宁大长公主笑着摇头,"心里怕是比本宫还欢喜吧?上回珠儿灵堂上闹出那档子事,你可是废了精力,好不容易将王子腾压下去。"
  嘉悦郡主掩口轻笑:"母亲明鉴。儿媳只是觉得,咱们宁国公府也该多为自己着想了。您看,老四家的玦儿马上要参加春闱,老五家的璨儿也该相看人家了..."
  "说得对。"襄宁大长公主拍拍儿媳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等荣国公府这事彻底放下,咱们好好办几场赏花宴,也该为府上的小辈们相看了。"
  婆媳一人相视一笑,花园里暖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嘉悦郡主望着花丛中嬉戏的一双蝴蝶,心中无比轻松——终于,不用再操心荣国公府闹出事端,宁国公府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了。
  几日后,一匣子南海明珠并一封亲笔信送进了慈宁宫。周太后捻着珠子笑了笑,心领神会。不久,太后赐下的嬷嬷和补药便进了东宫。迎春摸着尚平坦的小腹,望着案上太后的赏赐和有经验的嬷嬷,终于挺直了脊背。
  “有太后娘娘照拂,这孩子……必能平安落地。”她垂眸浅笑,窗外一树海棠正开得灼灼。
  第204章
  花枝胡同深处新添了一处精巧宅院,青砖黛瓦掩映在几株老槐树下,门前石阶光可鉴人,显是新近才有人入住。这宅子置办得低调,连左邻右舍都不知主人是谁,只见每日有青衣小帽的仆人进出,偶尔飘出些笙箫笑语。
  这日黄昏,贾琏从角门溜出荣国公府,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向那宅院。他今日穿了件湖蓝色暗纹直裰,腰间悬着新得的羊脂玉佩,走路时玉佩与荷包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二爷来了!"兴儿早在门口候着,见主子到来连忙打千儿问安,眼角却瞟向巷子两头。
  贾琏踹了他一脚:"贼眉鼠眼做甚?凤丫头还在床上喝药呢!"说着从袖中掏出个锦盒,"前儿在琉璃厂淘的累丝金凤钗,二姐必定喜欢。"
  正屋内,尤二姐对镜理妆。铜镜映出张鹅蛋脸,眉如远山含翠,唇若樱桃带露。听到脚步声,她忙将胭脂盒放下,起身时石榴裙摆荡开涟漪:"二爷今日来得早。"
  "想你想得紧。"贾琏搂住她纤腰,顺手拿出锦盒里的累丝金凤钗在尤二姐发间比划,惹得她笑意连连,两人温存一番之后,尤二姐目送着贾琏离去。
  荣国公府内,王熙凤正倚在填漆床栏杆上喝参汤。她修养了一月有余,今日才觉神思清爽些。平儿捧着账本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王熙凤将青瓷碗搁在矮几上,碗底与檀木相碰,发出沉闷声响。
  平儿低声道:"这月外院账上少了二百两银子,旺儿说是二爷支取的,可..."她递上本册子,"奴婢核对过,府里并无这项开支。"
  王熙凤眼中寒光一闪。她掀开锦被下床,葱白手指划过账本某处:"初三、初七、十二...全是单日。"突然冷笑,"去把旺儿叫来,就说我要问中秋节的赏钱。"
  旺儿跪在青石地上时,腿抖得如筛糠。王熙凤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黄花梨扶手。那"笃笃"声像催命符,震得旺儿额头渗出冷汗。
  "听说..."王熙凤忽然开口,"花枝胡同的槐花开得正好?"
  旺儿浑身一颤,头磕得砰砰响:"奶奶明鉴!都是二爷逼着奴才..."
  半刻钟后,王熙凤已换上正红色遍地金通袖袄,发间九凤衔珠步摇随步伐铮铮作响。平儿追着给她披上灰鼠斗篷:"奶奶身子刚好,不如..."
  "不如什么?"王熙凤声音尖利得吓人,"等他抱了野种回来叫我母亲不成!"她点齐四个粗使婆子,又唤来小厮备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花枝胡同的宅门被拍得震天响时,尤二姐正哆嗦着往耳房躲,没一会儿大门就被撞开。
  王熙凤跨过门槛的姿态像只浴火凤凰。她环视屋内陈设——湘妃竹帘、紫檀屏风、案上还摆着咬过一口的茯苓糕,突然笑出声:"好个温柔乡!"
  尤二姐被婆子们从耳房拖出来,发髻散乱,杏眼含泪。王熙凤缓步上前,鎏金护甲勾起她下巴:"我当是什么天仙,原来..."她凑近嗅了嗅,"廉价的茉莉头油。"
  "二..."尤二姐刚开口,王熙凤反手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金戒指在颊边刮出血痕。她看都不看尤二姐,只对婆子们抬了抬下巴:"给我打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尤二姐的惨叫声中,王熙凤踱到内室,掀开床帐看见鸳鸯枕,抄起剪子就绞。绸缎撕裂声里,她摸到枕下有个硬物——是方绣着并蒂莲的汗巾,角上歪歪扭扭绣着"琏二爷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