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贾将军,贾大人,得罪了。"宣读完圣旨,陆炳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散开,"奉旨查抄荣国公府,府上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候审!"
  贾政被两个锦衣卫架起来时,看见母亲史太君被丫鬟搀扶着走出来,老人家面色灰败,却强撑着没有倒下。贾赦和贾琏也是同自己一般待遇,王氏跟在史太君后头,已经哭成了泪人。再往后是邢氏、李纨...宝玉呢?贾政焦急地寻找着幼子的身影。
  "父亲!"宝玉从人群中挤出来,锦衣卫立刻拦住了他。贾政这才发现,儿子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甚至...像是解脱?
  "都带走!"陆炳喝道。
  锦衣卫开始粗暴地推搡着贾府的主子们往外走。王氏哭喊着宝玉的名字,却被硬生生分开。下人们被赶到一处,瑟缩着等待发落。
  贾赦贾政贾琏被单独押着,看着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荣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撬开库房,搬走精美的瓷器,捧着名贵的字画...忽然,一个锦衣卫从后院飞奔而来,在陆炳耳边低语几句。
  陆炳冷笑一声,走到贾政面前:"贾大人好手段,地窖里藏的那几箱甄家送来的财物,差点就瞒天过海了。"
  贾赦对此浑然不知,还在挣扎着喊冤,“陆大人冤枉啊!我们府上没有收过甄家的东西,冤枉啊!”
  贾政浑身一颤,东西是他们二房悄悄收下的,其他人并不知情。那是三年前,甄家为拉拢荣国公府送来的金银珠宝。当时甄贵妃得宠,其子信王和顺王都是储君热门,谁能想到今日……
  陆炳对贾赦的喊冤视若无睹,他们既然敢来查,自然是有证据的。
  "带走!"一声令下,贾赦贾政被推搡着出了荣国公府大门。
  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贾政被押上囚车时,最后看了一眼荣国公府的匾额——那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的"敕造荣国公府"五个金字,在阴沉的天色下黯然无光。
  囚车缓缓驶向刑部大牢,贾政透过木栅栏,看着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后退。他想起了送探春入景王府为庶妃的那天,想起了迎春入雍王府时的安排,想起了暗中给景王提供的银钱,还有顺王谋逆时,荣国公府暗中提供的那些方便...
  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大牢里阴冷潮湿,贾政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隔壁传来宝玉"
  神,"宝玉,你...怕吗?"
  沉默良久,宝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儿子只觉得.醒了,反倒踏实了。"
  贾政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整个荣国公府,只有他这个不通世务的儿子,才是最清醒的那个。
  夜深了,牢房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贾政靠在冰冷的墙上,想起荣国公府曾经的辉煌,想起那些左右逢源的日子,想起自己以为能永远游走在权力边缘的侥幸……
  铁窗外,一弯残月冷冷地照着这座金陵城,照着那些瞬息万变的荣华富贵,照着这个一夜倾覆的百年望族。
  东宫内,贾迎春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纷飞的细雨出神。她已有八月身孕,腹部高高隆起,脸色却比纸还白。贴身丫鬟绣橘端着安胎药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劝道:"承徽,您还是歇着吧,太医说了您这胎不稳,不宜多思多虑。"
  迎春轻轻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镯——这是她出阁时老祖宗所赠。"绣橘,你说父亲他们现在如何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
  绣橘眼眶一红,强忍着泪道:"承徽别多想,老爷们吉人自有天相……"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惶急:"贾承徽,荣国公府那边...出事了!"
  迎春手中的药碗"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像是一滩干涸的血迹。"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发颤。
  只见那小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刚传来的消息,锦衣卫已经拿了荣国公府众人下诏狱,罪名是...参与谋反。"
  "谋反?"迎春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她扶住窗棂才没倒下,腹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啊——"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承徽!"绣橘惊呼一声,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快传太医!承徽要生了!"
  东宫顿时乱作一团。迎春被扶到床上,阵痛一阵紧过一阵。她咬着帕子,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荣国公府被查封的场景:父亲贾赦被铁链锁着拖出府门,继母邢氏哭天抢地,二叔贾政面色灰败,宝玉、贾琮他们惊恐无助的眼神……
  "啊——"又一阵剧痛袭来,迎春死死抓住床幔,指节泛白。产婆在一旁焦急地喊着:"承徽用力啊!孩子卡住了!"
  血,到处都是血。迎春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她想起小时候在荣国公府的日子,想起老祖宗慈爱的笑容,想起姐妹们一起作诗赏花的时光...那些美好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保...保孩子..."迎春气若游丝地说。她知道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但至少,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太子妃亲自带着太医院院判赶来,一进门就厉声道:"都让开!贾承徽若有三长两短,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院判迅速诊脉,取出银针在迎春几处穴位上扎下。奇迹般地,出血渐渐止住了。迎春攒起最后一丝力气,在产婆的指导下用力……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东宫凝重的空气。
  "是个小郡主!"产婆喜极而泣,将包裹好的婴儿抱到迎春面前。
  迎春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女儿皱巴巴的小脸,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指轻触婴儿的脸颊,轻声道:"我的儿……"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雍景帝正在批阅奏章。锦衣卫指挥使跪在地上,汇报荣府查抄的情况:"...荣国公府确有参与谋逆之嫌,私收甄家赃物,证据确凿。贾赦、贾政等人已下诏狱,请陛下示下。"
  雍景帝沉吟不语。荣国公府世代功勋,两代荣国公都曾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若就此灭门,未免...
  正思索间,太监总管匆匆进来,低声道:"陛下,东宫传来消息,贾承徽受惊早产,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雍景帝眉头一动。他想起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女,又想起宁国公府那位德高望重的姑母襄宁大长公主——宁荣两府都是同族。若真将荣国公府满门抄斩,恐怕……
  "传旨。"雍景帝终于开口,"荣国公府夺爵抄家,贾赦、贾政、贾琏流放边关。王氏放印子钱、包揽官司,致数人死亡,罪大恶极,着即处斩。其余人等,查无实据者,释放。"
  锦衣卫指挥使一愣:"陛下,这……"
  雍景帝冷冷扫他一眼:"怎么,朕的旨意不够明白?"
  "臣不敢!"指挥使慌忙叩首。
  消息传到诏狱时,王熙凤正被关在牢房里。还是薛家太太在外打听到消息后,派人来给宝钗报信,众人这才知晓。
  大半个月前,王熙凤亲眼看着府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全被抄走。最让她心惊的是,官府查出了二太太王氏放印子钱的账本,听说已经定了死罪。
  "奶奶..."平儿偷偷塞给她一个冷馒头,低声道,"我刚听薛家的人说,东宫贾承徽生了位小郡主,陛下开恩,咱们府里除了老爷们和二太太,其他人都能活了。"
  王熙凤咬了一口馒头,却尝不出滋味。她想起当初管家时,府里入不敷出,自己差点也听了周瑞家的的话去放印子钱。若不是后来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无暇顾及,现在跪在刑场上的,恐怕就不止二太太一人了。
  "平儿,"她突然抓住丫鬟的手,声音发颤,"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保佑我?"
  平儿含泪点头:"奶奶福大命大..."
  王熙凤望向窗外飘着雨的天空,第一次感到后怕。那天,阴沉得可怕,像是要把所有的罪恶都掩盖起来。
  而在东宫,贾迎春抱着熟睡的女儿,望着窗外渐停的雨。天,终于要放晴了。
  荣府众人陆陆续续被带出去审问,中间只薛家下人匆匆来送了一次吃食。荣府众人以为事情有变,心中开始就焦躁不安。
  薛宝钗却是失魂落魄的靠在墙壁上,她从来送东西的下人处得知,哥哥薛蟠当年失手杀人之事被查了出来,哥哥也被下了狱,母亲病倒了,嫂子丢下府里回了娘家,还让人送来了一封和离书。母亲心力交瘁,却只能强撑着身体去打点,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大半个月后,荣府的判决才正式下达。贾赦贾政贾琏等人连女眷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步上了去往北疆的发配之路。
  因女眷们身陷牢狱,连个来打点的人都没有。还是宁国公府看在宁荣两府先祖的份上,给贾赦贾政贾琏送了些东西,还让管事花银子打点了差役,好歹别把命丢在了半路上,这是宁府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