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残留的暖意让浅羽悠真不自然地抚了下手腕,冰冷的触碰让他回过神来,浅羽悠真抬眼,去看薄叶絮这两百年来的住所。
迎面而来的,先是一阵轻柔的风,随后是树叶“沙沙”的摆动声,像是在欢迎此地主人的归来。
几棵有两人高的大树严实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浅羽悠真放眼望去,可除了幽深的林中茂密的草地,他什么也瞧不见。
“跟我来。”
薄叶絮伸出手,又要去拽浅羽悠真的手腕。可此时后者的手还没收回,薄叶絮被挡了一下,她有些恼怒地收回手,气鼓鼓地站上了一座看着像碎石拼合而成的台面,只留给浅羽悠真一个后脑勺。
跟着她站上台面,浅羽悠真站在薄叶絮身后,还没等他问些什么,那台面就以一个适中的速度拔地而起,越过密林,载着他们向更深处飞去。
浅羽悠真惊疑不定地望向地面,试图找出这块石头的驱动原理。可没有,这块石头好像真的就是凭空飘了起来,不需要任何的能源。
这就是提瓦特吗?即使是见惯了科技带来的便利的浅羽悠真,此刻也不由得感慨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
他原本想问问薄叶絮这究竟是什么原理,然而视线落在薄叶絮那白色的长发上时,浅羽悠真又苦笑着闭上了嘴。
忘了,。
大概几分钟过去,浅羽悠真的余光中出之外的其他颜色。
森林中央,一棵足有三立在那里,而一间由木头搭成的小房子,就
房子物,白的金的蓝的......什么都有,即使没有人打理,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薄叶絮硬邦邦地蹦出一句,“其实是有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薄叶絮所说的话,随着一声“咔哒”的声音,房子周围的空地上喷出了一道道雾状的水柱,均匀地播撒在了那些花朵上面。
“那是留云借风真君给我的‘全自动浇水神机’,”提起这个,薄叶絮总算来了点精神,“还是挺有用的。”
载着两人的石头缓缓落地,薄叶絮推开屋门,那曾经属于她的房子,现在却让薄叶絮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加入对空六课之后的薄叶絮,已经和长官谈妥,准备把她正在居住的那栋房子买下来。也因此,她房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从娃娃机抓回来的玩具、逛街时看到的美丽的摆件、给两只邦布的电池、还有成袋的狗粮,这些东西满满当当地摆在她家里的每个角落,只是看着,薄叶絮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幸福。
可现在再看这小屋,简直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一样。一张桌子、一张床,被褥好好地折叠起来放在床尾,桌上也只有孤零零一套用来煮茶的茶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那时的她,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幸好,她这次回来也不是要做什么,薄叶絮只是想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和浅羽悠真好好谈谈她最新的感悟。
将浅羽悠真带进屋子,薄叶絮迟疑着把积满灰尘的茶杯洗了一遍又一遍,才泡上两杯茶,和浅羽悠真面对面坐着。
在薄叶絮做这些事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只是等薄叶絮转头的时候,又很快移开。
薄叶絮先是坐下,喝上一口茶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才开口。
“我的朋友,薄叶舟,她是为了救人才接近我的,”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双平静的绿色眼睛,薄叶絮接着说道,“可是她后悔了,她不想为了一个人的性命牺牲另一个人。”
“所以,她想救的人没救下来,自己也死在了回稻妻的路上,而我......也因为她,误打误撞地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
“在她消散的那个时候,我决定了,我不要犹豫不决,我也不要等到事后才后悔。”
浅羽悠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薄叶絮看起来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以一种冷静的、与自己无关的语气,说出了她和长生在不卜庐所谈的一切,包括有关植褚的花的功效。
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你服下,我们一起长命百岁;我服下,我会拥有千年的寿命。”
浅羽悠真保持着手捧茶杯的动作,很久没有动弹。
半晌,他才轻声地,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调侃她,“我还以为,絮会自己做出决定呢~”
“我知道你的骄傲,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一次,”薄叶絮起身,双手撑住他的肩膀,掰着他的身体,与他的眼睛对视,“所以浅羽悠真,我会坦诚一切。”
“我不是那种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无所谓的性格,我就是很自私的想要你们都陪在我身边。”
“所以,我不愿意用现在的选择,换我们以后都不能好好沟通。”
“浅羽悠真,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长命百岁?”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烫得浅羽悠真几乎要被灼伤。旋即,更多的雨落下,在他沉寂的心湖荡漾出一片打破宁静的水花。
浅羽悠真忽然想到薄叶絮一开始的样子,那时的她总是面无表情,只有在接触一些新艾利都的新鲜事物时,那双翠色的眼瞳才会短暂地亮起一些光彩。
可如今,他仰头看去,那双眼睛里蕴满了破碎的水光,顺着有些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在他心里汇集成一片绿色的颜料,浸染了他整片心湖。
浅羽悠真抚上她的脸颊,,“你知道我不会同意。”
“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啊,还是挺怕死的。”
他尽力维持着微笑,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试图抹去那些滴落的泪水。
“所以,我又怎么能让你放弃悠长的寿命,在百年之后就体验濒临死亡的恐惧呢?”
薄叶絮睁大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无声的哭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甚至没有他自己。
突然的摔落声吸引了薄叶絮的注意力,薄叶絮定睛看去,发现在两人的挣扎间,浅羽悠真的手机掉落在地,在她灰暗的眼中投出一点光亮。
那是一张两人在办公室里的合照,那时的薄叶絮辛辛苦苦做的文件被浅羽悠真无聊的举动毁掉,她气得抓住因为墨水而变成“花猫”的浅羽悠真,帮她做完了文件。
照片里的她余怒未消,眼底却带着无奈;浅羽悠真则是笑眯眯的,明明加班了很久,却还是一副笑得开心的模样。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知道这样的争吵在所难免,明知道离别最终还是会发生,可薄叶絮就是感到难过。
她辛辛苦苦想要抓住的现在......难道也要变成一场空谈吗?
“浅羽悠真。”
“浅羽悠真!”
薄叶絮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此刻的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自己会喜欢叫他的全名。
因为她想要的......是全部的他。
无论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骄傲的、还是现在悲伤的浅羽悠真,薄叶絮全都想要拥有。
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薄叶絮眼里的绝望瞬间被一种近乎执拗的凶狠所取代!她原本撑着浅羽悠真肩膀的手放开,不再是支撑,而是以一股更为决绝的力道,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袖口。
在浅羽悠真错愕的眼神里,薄叶絮手上发力,两人原本就足够近的距离再次拉近,紧接着,她不顾口中弥漫开来的、属于自己泪水的苦涩,狠狠咬住了浅羽悠真的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这是一道印记,一道让薄叶絮足够抓住现在的,在这个自己最在乎的人身上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记。
浅羽悠真彻底呆住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离开什么克制,统统在薄叶絮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之下化成了粉末,再也找不到。
在一瞬的犹豫后,他终于抬手,按住薄叶絮的后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激烈的动作之间,薄叶絮的长发散落下来,黑发与白发交织,形成密不可分的网。
余光中,瞥见这一幕的浅羽悠真,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样,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第88章
不知道是谁先松了手,总之,等两人都回到自己椅子上坐好的时候,薄叶絮只觉得自己不太好。
不是那种心理意义上的不好,而是……
手指触碰上自己带着血的嘴唇,薄叶絮嘶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对面的浅羽悠真也没好到哪去,又觉得此刻不太适合说话。
那盏为了讨论问题而存在的茶早已凉透,薄叶絮将它一饮而尽,冰冷的口感倒是刚好能让她过热的脑子冷静一下。
说实话,薄叶絮现在很茫然。
刚才,她竟然亲了浅羽悠真?
还是她主动的?
为什么?
脱离了特定的气氛,再去想自己刚才做的事,薄叶絮就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瞬问的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