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月将茶盏搁在桌上,笑了笑,“我们在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情况下,你先爱上他,他也爱你,所以,不必歉疚。”
“我现在过得很好哦。”
“靠卖你们两个的话本发了一笔大财,我很厉害吧?”
萧鸿雪听明月这么说,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勾唇一笑。
心中千言万语,尽付于和明月的相视一笑间。
当夜,三个人一同吃了一顿气氛温馨的晚饭,席间杨惜最忙碌,忙着给坐在自己身侧的两个人夹菜盛汤,自己都没顾上吃几口。
若换作从前,萧鸿雪见杨惜给自己之外的人夹菜盛汤,定会十分吃味,脸色阴沉,但他今夜一直很平静,甚至也主动给另外两人夹起了菜。
明月看着自己碗里摞成小山一样高的饭菜,有些哭笑不得,以玩笑的口吻道,“感觉像是在我哥嫂家里蹭饭一样,你们真没把我当外人。”
杨惜和萧鸿雪对视一眼,唇边都漾起了清浅的笑意。
一顿饭吃完,三人又小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闲天。
到了明月要回去的时候,杨惜主动提出要去送送她,但明月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送了,哥,你好好陪陪我嫂子。”
还不待桌上两人从对她称呼的震惊中回过神,明月便已经轻轻哼着一支无名歌谣,越过门槛走远了,徒留一道裙裾与飘带随夜风飘扬的背影。
杨惜和萧鸿雪目送着她的背影,俱已泪眼朦胧。
——
过了些时日,萧鸿雪忽然提出想带杨惜去一处僻远的乡镇走走,杨惜虽然不明白萧鸿雪的用意,依旧点头答应了。
两人同乘一车,往城外驶去。
半日过去,终于到了地方。马蹄踏过青石板路,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追逐嬉戏。
萧鸿雪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去牵杨惜的手,扶他下车。
见有生人进镇,原本在嬉闹的孩童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萧鸿雪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面前,蹲下来温声问道,“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哥哥,镇上的私塾在何处?”
小姑娘乍然被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问路,怔了许久,最后红着脸指向村东:“就沿着溪水走,看见一株老梅树就是了。”
溪水潺潺,落花逐流。杨惜和萧鸿雪转过几道田埂,果然见一株老梅斜倚兰溪水畔,树下几间房舍,檐下悬着“兰生书院”三字匾额。
书院窗棂半开,隐约可见里面整齐排列的书案,和墙上悬挂着的“天地君亲师”字画。
萧鸿雪牵着杨惜的手往里走了几步,忽然驻足。
透过那扇雕花轩窗,萧鸿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萧淮流执卷而立,不时俯身指导孩童写字,他一身素色布衣洗得发白,发间已见银丝,神情却无比闲适自得。
杨惜感觉到萧鸿雪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窗内,萧淮流似有所觉,抬头望向窗外,与萧鸿雪目光相接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萧淮流微微怔了怔,随即朝萧鸿雪展颜一笑。
萧鸿雪也笑了,眼中却泛起泪意。萧淮流指了指学堂里的孩子们,又指了指西沉的太阳,做了个“稍候”的手势。
萧鸿雪会意点头,牵着杨惜退到梅树下的石凳上等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学堂里传来孩童们清脆的诵诗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天色渐晚,孩童们陆续离开。萧淮流送走最后一个孩童,这才缓步走向在梅树下等候的两人。
“雪儿来了。”萧淮流朝萧鸿雪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他视线移向萧鸿雪身侧的杨惜,“这位是?”
“我夫人。”萧鸿雪转过头,温柔专注地看着杨惜,满眼都是幸福甜蜜的笑意。
“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我最爱的人,想带来给兄长见见。”
萧淮流看着杨惜,有一瞬的惊愕,但很快,恢复如常,笑得依旧亲和温柔,眼角露出几丝岁月刻下的细纹。
杨惜也回以一笑,正要行礼,却被萧淮流虚扶住:“不必拘礼。”
萧淮流坐下后,转头看向身旁的萧鸿雪,眼中满是欣慰,“雪儿长大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萧鸿雪喉头一阵哽咽。
他想起幼时自己被魏书萱动了鞭刑,晚上萧淮流握着药瓶悄悄来给自己上药;想起魏后之乱被平后,作为傀儡皇帝被扶上位的萧淮流本欲自裁,被自己拦下后,萧淮流自脱衮冕,步行离宫时,那决绝又孤独的背影。
“兄长……”千言万语涌到萧鸿雪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你近来过得好吗?”
萧淮流笑了,伸手指了指近处的房舍、远处的稻田,哼唱道:“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这里,比王府,比宫里,好上百倍。”
斜阳余晖下,兄弟二人相视而笑。杨惜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有些触动。
“时候不早了,乡里人家睡得早。”萧淮流站起身,“你们若不嫌弃,可在学堂的偏厢里将就一晚。”
萧鸿雪摇了摇头:“我们已在镇上的客栈安顿好。今日得见兄长安好,心愿已了,明日便启程回京了。”
萧淮流听了这话并不挽留,只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保重。”
……
夜晚,客栈厢房内。
刚刚沐浴完,杨惜只着一袭宽大的寝衣坐在榻边,发梢淌着水珠。
萧鸿雪以手托着脸,趴躺在杨惜腿上,两腿轻轻晃荡着。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带我来见你心心念念的‘亲’兄长。”
杨惜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萧鸿雪,轻哼了一声,故意加重了“亲”字的发音。
萧鸿雪听出了杨惜话中的醋味,捉过杨惜的手掌,吻了吻他的掌背,“嗯,带我马上过门的妻子来见见亲兄长,应该的。”
“哼……”
多年相处的默契,杨惜很轻易地听出了萧鸿雪这看似不动声色的一句话的含义是:他是亲兄长,但你是我妻子。
对此很受用的杨惜便不再纠结此事,随口问道,“对了,雪儿,你为什么不愿意睡学堂偏厢?”
“因为……”
萧鸿雪轻笑一声,凑到杨惜耳旁,咬了咬杨惜的耳垂,将声调拉长得旖旎暧昧,“我要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同我的妻子好好亲热啊。”
话音刚落,萧鸿雪便伸出素白的手指,顺着杨惜的寝衣下摆探了进去。
“流氓!”
杨惜脸颊发烫,将萧鸿雪作乱的手捉了出来,朝手背拍了几下。
“哪里流氓……哥哥明明也想阿雉了,被阿雉碰一下就……”萧鸿雪委屈兮兮地捂着自己被拍开的手。
但他没委屈多久,很快就撒起娇来,“哥哥……给我嘛。我想要你。”
“求求你了。”
“阿雉一直在想哥哥……”
萧鸿雪伸臂环住杨惜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将杨惜压倒在榻上,动作间,杨惜身上的寝衣滑落了些,露出一大片光洁白皙的肌肤。
萧鸿雪看着杨惜微微泛红的雪白肌肤,目光晦暗了些,俯身轻轻啃咬起杨惜的锁骨,嗓音低沉沙哑,接着撒娇般唤道,“哥哥,宝贝……”
“夫君。”
“给我嘛……”
萧鸿雪又是软磨又是撒娇之下,杨惜很快妥协了,不再抗拒,任由萧鸿雪施为,语调无奈而宠溺,“坏小雪,每次都这样,想和哥哥亲近,撒娇的时候最乖。”
“真亲密起来了,哥哥喊停下和不要的时候,一点也不听话。”
“哥哥不都说了,我是坏小雪呀。”萧鸿雪笑意盈盈地解落了杨惜身上的寝衣,将他紧紧抱拥在自己怀里,与他两掌相扣。
“哥哥,抱紧一点……”
——
过了几年,杨惜和萧鸿雪一同送玉奴公主萧成碧出了嫁。
对方是个性格温和、知书识礼的官家公子,据说他幼时随父出游,曾见玉奴公主在乐游原扬鞭纵马,惊鸿一瞥,那明丽恣扬的身影便再也抹消不去,暗自心悦了多年。
他虽天生体弱多病,为了公主,常出席公主最爱看的马球会、蹴鞠赛,虽总因赛场出丑惹旁人讥笑,也不以为意,只一心追逐着心中所爱。
虽然公主并不待见他这种文弱公子,不曾回应过,但他依旧写诗赠物,坚持了十数年有余,曾扬言此生不再娶。
这些,公主都看在眼里,多年相伴,终成眷属。
……
杨惜因为挂念燕乐门,时常会离京返蜀,亲自回山门内巡视布置,萧鸿雪虽会口头抱怨几句“又有一月见不着哥哥了”,但并不会阻止杨惜离开,还会主动向燕乐门提供财力人力、各式物资的援助。
按萧鸿雪的话说,这是“爱乌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