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只是后来我读不了书,满世界到处闯荡而已。”
“好吧,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李阳点了根烟,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我就是个混混。”
“我还经常威胁你陪我去小卖部呢。”
李阳凑过去,把烟喷到他脸上:“你连谁欺负过你都忘了?”
简秋白下意识屏住呼吸,但还是慢了一秒,喉咙里像塞进了把细沙,痒意顺着气管往上涌。
“咳咳……!!”
简秋白咳得脑子发热,他缓了好一会。
李阳欣赏着他的表情,下一秒就听到简秋白说:“原来你那时候是在欺负我?”
李阳抽烟的手一顿:“?”
简秋白咳了两声:“我确实对你没印象,但我记得我的初中生活过的还算安稳,没什么大事情,也没人欺负我。”
“……”李阳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秋白被他盯得发毛,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咱俩以前认识,这又还有三个人,再加上我的手镯,还不够你赚一笔吗?”
简秋白试图说服他,但又生怕这人急眼了改主意,那下一个躺手术台的就是自己。
“放心好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耗。”李阳把烟碾进鞋底,“所以你大概不会被解剖。”
“我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
说着,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咚’。
简秋白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只见一具被掏空的尸体随意扔在地上,胸腔处塌陷成骇人的空洞。
简寒枝死了。
死相凄惨,连个全尸都没有。
“……”
简秋白心里一片平静,没什么太大感想。
如果不是这家人主动跳出来作死,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他们的存在。
也更不会有今天。
主刀的‘医生’把尸体踢到一旁,催促道:“下一个,赶紧。”
简父和简母疯狂往墙里躲,都想把对方推搡出去,大难临头各自飞。
几个男人无视了简父的惨叫声,硬生生把他拽上手术台。
简母伸出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李阳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能搞定一个?”
‘医生’伸了个懒腰,“我们也很需要钱,当然得动作快点。”
李阳点点头,遗憾的对着简秋白说道:“那看现在这个速度,你也得躺手术台了。”
李阳颇为善解人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但是你放心,麻醉剂量管够,一点疼都感受不到。”
“毕竟我是个很讲究交情的人,就当看在,你初中没有看不起我是个混混的份上?”
简秋白:“……”
这次,‘医生’的动作加快,简父很快就结束了,又是一具被掏空的尸体砸到简秋白的脚边。
下一个就是简母,再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这就跟排着队送死没什么区别。
简秋白坐如针毡,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哟,现在知道紧张了。”李阳幸灾乐祸。
简秋白没空搭理他,一点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时间很快过去,手术台再次换人。
简母甚至不再挣扎,丈夫和儿子的相继离世已经让这个女人彻底崩溃。
她眼神空洞,绝望地被捆到手术台上。
现在手术台下,只剩简秋白一个人。
简秋白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一点破碎。
这种等待像钝刀在喉咙里反复切割,比直面死亡更难熬。
他失神地望着某一处地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出现宁时渡的身影,往日的一幕幕不断重映,倒带。
像是死亡前夕的走马灯。
死亡倒计时就悬在他头上,而他被困在这片冰冷里,反复咀嚼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暖。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直到他感受不到血腥味的存在。
‘咚——’
最后一具被掏空的尸体砸到地上。
简秋白麻木的扭过头,只见那简家三人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他们空荡荡的眼眶似乎正在凝视着自己。
‘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接过一旁助手递过来的冰水。
“还有最后一个人。”李阳扫了一眼众人,“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杀了还是怎么样?”
‘医生’几口喝完一瓶水,把瓶子随意扔到地上:“这里不能待了吗?”
李阳:“我们还是尽快转移更好。”
‘医生’指了指简秋白:“那就把他带走啊,杀了干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有些器官就是要趁人活着的时候取出来,才能卖好价钱。”
李阳:“他那么大一个活人,带着太显眼了。”
‘医生’思考了几秒,“也是,那就只要最值钱的心脏。”
“赶紧的,把人弄上来。”
李阳耸了耸肩,跟几个人合伙把简秋白抬上手术台。
简秋白躺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麻木的望着头顶发热的白炽灯。
麻醉针埋进静脉血管,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简秋白只觉得眼前逐渐变得昏暗。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清晰的听见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
第115章 结局(上)
意识在雾里沉浮,简秋白感觉自己被人拖拽着移动。
地面颠簸得厉害,耳边全是嘈杂的声响——
金属碰撞声、模糊的脚步声、还有鼎沸的人声,一切声音像无数根线,毫无章法的塞进脑子里。
简秋白感到身体忽然悬空,又被猛地抱进一个怀抱。
不同于手术台的冰冷,这怀抱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想抬手触摸,指尖却软得抬不起来,只能任由自己陷在这片温暖。
【……】
【是宁时渡来了吗?】
【是自己得救了?还是这一切都是临死前的幻觉?】
混乱的声响渐渐退远,耳朵像被棉花堵住,眼皮黏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麻醉的钝感还在四肢百骸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简秋白终于攒足力气,掀开一条眼缝。
模糊的光影里,他看到男人紧抿的唇瓣,熟悉的轮廓在光晕里渐渐清晰。
男人的气味和温度驱散了他身上麻醉带来的寒意。
简秋白知道,这人就是宁时渡,自己也没事。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安心的闭上双眼。
警笛尖锐划破夜空,救护车嗡鸣裹着焦急一路向前。
“……”
简秋白努力睁开双眼,身下传来轻微的颠簸,他发现自己在一辆医护车内。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
两人四目相对。
宁时渡眼下的青黑在冷白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醒了?”
男人的指腹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哪里难受?”
简秋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这六个小时内的恐惧、委屈的情绪忽然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你来了……”他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从担架床坐起来,直直扑进男人的怀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
宁时渡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他,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低哑却温柔:“我在,没事了。”
简秋白在他怀里哭得更凶,是害怕,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再见到爱人的安心。
简秋白的每一声轻颤都像针一样扎进宁时渡的心里,他只能把人抱得更紧些,心痛得无法言喻。
“对不起。”宁时渡声音很轻,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该让你自己走。”
“绝对没有下一次,我保证。”
明明他已经把人护在了怀里,但眼底还是忍不住泛起热意,喉咙发紧,只能反复用手掌摩挲着怀中人的后背,不断地确认简秋白的存在。
“……”
简秋白听着宁时渡的忏悔,默默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们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在彼此相拥的温度里慢慢平息。
这六个小时,是简秋白最绝望的时刻。
更是宁时渡人生中最黑暗的六个小时。
……
凌晨四点,医院。
虽然简秋白说自己没受伤,但宁时渡还是强制性的给他办了住院,全套检查都要挨个来一遍才能放心。
简秋白半靠在床头,脸侧的伤口已经上过药,贴着白色的纱布。
警察拿着笔录走了,宁时渡立马拎着粥进来。
“饿不饿?”
“有一点。”简秋白说道。
宁时渡在他身旁坐下,把盖子打开,粥的香味弥漫出来。
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粥,又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简秋白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