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开始慢慢滑行了,空姐继续在走动,逐一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和检查小桌板,常青没讲话,在近在迟尺的距离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没再用手机备忘录和我聊天,而是偷偷握起我的手,在我手掌心上一笔一划、慢悠悠地写字。
“这样可以吗?”
我的掌心很痒,感到和常青的距离太过近了,明明一个鬼应该已经没有心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胸口里面有东西跃动的速度变得很快很快。
“轰”地一声,飞机加速离开跑道升空,我下意识握住了常青的手,发现他的掌心有些湿。
坐个飞机紧张成这样?
我很想笑他,但是望进他眼睛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我摊开他的手掌,也照猫画虎地在那里写字。
我批准他:“可以。”
32
飞了一个多小时,我感觉我还是有点红温,不太敢回头看常青,只是感受着我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然后互相在对方的掌心上写字,以一种很古老的方式交流。
他旁边的人已经戴上眼罩睡着了,机舱里很安静,偶尔有些人在交谈,但我和常青的位置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角落,什么都无法打扰。
聊了半天,我写累了,手一摊不干了,转过头对常青说:“是你不能讲话又不是我不能讲话,现在离开了家我讲话除了你其他人都听不到吧?为什么我要陪着你在这里用这种原始人类方式交流?”
常青挑挑眉,刚想开口对我说什么,目光凝到我的脸上,突然神色变得凝重。
他看了我一眼,很迅速拿出手机打字:“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什么?”我吓得差点从他怀里蹦起来,被常青手疾眼快地摁回去,“什么意思?你看不见我的脸了?不是开玩笑的吧?”
常青打字很快:“不是开玩笑的,就像之前那样,你像商场人形模特,五官很模糊。”
我的脑子都宕机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了特别多的可能性,比如或许我会从脸消失、然后是身体,最后彻底消失,都飞了一半路程了常青突发恶疾还来得及吗?又或者是我饿了?但不应该啊,我出门前才吃饱香火,何况还偷偷吸食了一点常青的阳气......
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很糟糕,常青很快捏了捏我的手指打断我,眨了眨眼睛:“之前不是也试过这种情况吗?没事的。”
“之前哪试过这种情况?”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是第一次吧?”
常青静静地盯着我的脸,很轻声地开口了:“一开始,我是看不见你的脸的。”
我顺着他的话去回忆——没错,一开始因为我太饿了,他甚至看不见我的身体,后来我吃饱喝足,他能看见我,但是看不见我的俊脸。是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我的脸呢?
他“闲得慌”双休为我找来大师,大师给我施法,然后我问常青想不想看我长什么样子,然后......
常青的睫毛颤的很厉害,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抬起手将我往他的方向拢了拢,然后轻轻地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在万米高空上,在旁边还坐着一个睡着闭上眼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的情况下,常青同我这个鬼接吻了半分钟有余。
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我吻他,然后让他看见我的脸。
常青松开我,跟我对视上,掐了我一把:“倒是闭眼啊。”
“哦。”我呆呆地闭上眼,重新又吻回他。
我们又在那里亲了一分钟,实在有点喘不上气了才被放开,我摸了摸嘴唇,觉得好神奇,鬼居然也会被夺走氧气,这是个什么原理。
抬起头,我又问常青:“要闭眼亲才有效果的吗?现在你能看见我的脸了吧?”
常青似乎有点语塞,看了我半晌,笑起来,说:“能看见了。”
那就好,我慢吞吞地点头,感觉和这么一个大帅哥接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当鸵鸟缩回了他的怀里。
那阵心跳还在持续,并且比刚刚我听到的还要剧烈。
我很疑惑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我的确是一个没有心跳的鬼。
那这个声音是哪里传来的呢?
我抬起头,想跟常青讨论这件怪事,却见他神色很淡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我又不好去打扰他了。
过了好一会,我又抬起头,常青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隔着我的后背传来的心跳却一点也没变弱。
好吵。
【作者有话说】
这种互相喜欢又暧昧的阶段最好吃了......很萌的俩个
第7章
33
我和常青蹲在我家门口,一脸忧愁地打电话给大师。
“大师,我进不了家门啊,为什么?”
我刚摸到我家的门把手,就浑身痛得好像被火烧,跟之前菩萨想施法超度我一样。
大师语气严肃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话,大意是什么我现在还是个半鬼不人的样子,不能返到生源家庭,也不能跟以前认识的人相认或者相接处,否则有反天道。
我有些无语了:“现在我这样半鬼不人的跟人类乱搞就不有反天道了?”
常青吓一跳:“什么叫我们乱搞?你别跟大师乱说话吧。”
我义正言辞:“是大师让我们乱搞的,说这样有助我恢复!”
大师在电话那头抓狂:“我没有!!”
在我们三个蹲在楼梯间争执的时候,我妈下班回家了。
电梯门开的那瞬间,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我扯了扯常青的衣袖:“那个是我妈。”
常青转过头给我擦了擦眼泪,问:“要我去替你打个招呼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常青捏了捏我的脸,“你在门外等着,不要跑,每隔五分钟就发个信息给我报备,知道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常青就突然从黑暗的阴影里冒出来,给我妈吓一跳,一个手提包就甩他脸上,“啪”地一声,特清脆。
我:......
常青:......
我笑出声,躲在楼梯间门后大喊:“常青你记住了,我爱吃辣无辣不欢,最喜欢吃动物内脏,然后大学读的是金融,喜欢喝雪碧不喜欢可乐,小时候是被我奶奶带大的。你就说你是我朋友!!这些生活习惯你了如指掌!”
常青偷偷把手伸到背后比了一个ok,清了清嗓子,把包包捡起来拍了拍灰尘递给我妈,很从容地开口:“阿姨您好,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我是慈春的朋友,已经一年多联系不上慈春了,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露出很狐疑的神情:“你是慈春的朋友?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常青很有礼貌地说:“他总是逃课出来跟我打游戏,没跟您介绍过我很正常。”
我要跟常青同归于尽。
我妈上下打量了一眼常青,变了神色,嘴唇张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说不出,叹了一口气,拿出钥匙开门,侧身对常青说:“其实我知道你,常青是吧?你先进来吧。”
常青的瞳孔骤缩,愣了一秒,又很快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半心虚一半怀疑,摇摇头表示我什么也不知道。
常青转过头,冲我妈笑了笑,说好。
34
我很焦急地给大师打电话。
“大师大师,咋办啊,我进不去家门,常青进去了,而且我妈好像还认识他,为啥啊?”我开始抓耳挠腮,“也不知道他们会在里面聊啥,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大师问:“你和常青现在进展如何了?”
我回想了一下,实话实说:“物理意义上的话是抱过也亲过几次了。”
大师沉默了几秒,讲:“那你担心什么?”
我在家门口团团转,甚至尝试扒猫眼想能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那当然担心啊,我没跟常青说过我俩有......小时候给签了卖身契啊,没讲要跟他结婚才能重返人间。”
“你没跟他说啊?”大师有点惊讶了。
跟这个大师聊天越聊约烦,感觉他像块木头,我推一下他动一下:“没啊,我想着半年时间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不用急。”
大师笑了:“很快速度哦。”
我本来就是一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被他这么一带彻底跑偏了,开始联想非非我跟常青的相处和未来,又问大师:“你觉得我跟他能结成婚吗?”
大师的语气很笃定:“我觉得能行。”
那应该就是可以。我又跟大师谈天说地,聊了几分钟,被接二连三的信息音打断,我拿起手机看,发现是忘记五分钟一次地给常青报备信息了。
于是我礼貌地单方面挂断大师电话,给常青发信息。
我:“我在门口当蘑菇呢,你聊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