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晏忽然开口,说:“是。”
沈谕还未回过神,宋怀晏便用吻堵住了他的唇。柔软的唇相贴,熟悉的感觉蔓延。先是试探,再是辗转。
沈谕睁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也变得紊乱。
宋怀晏松开他,而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撑着床板,就那样看着他。
沈谕仰躺着,仍是不可置信地、茫然无措地睁着眼,青灰色的眼眸盛了月色和水色,如银河一般,闪着细碎的光。
他张了张口,竟发不出声音。
宋怀晏的吻再次落下,这次,是缠绵悱恻。
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眼中都含着水汽,眼尾发红。
宋怀晏什么都没有说,可沈谕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起一切了。
“对不起,是我忘记了。”宋怀晏哑声道。
“一人一次,扯平了。”沈谕看着他的眼睛,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宋怀晏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来之前,他一直想问,整整五年,为什么沈谕一直不告诉他过去的事。
就像之前他用织梦让沈谕忘记从前的事,让他好好生活。如今,沈谕也是一样的做法。
而明明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不知道要好好珍惜,不知道他为自己受尽苦楚。这样肝肠寸断的感觉,如今他自己,也受了一遍。
但他知道,这不是师弟的真心话。
宋怀晏指尖碰了碰他的唇角:“阿谕如今,也会说谎话了。”
沈谕抿了抿唇:“师兄该有新的人生,不被前尘所累,不被旧人所绊,真正为自己而活。”
他该做他自己。
碎魂融合,很大程度上会失忆。而因为不记得一切,这几年他才能毫无负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游历世间,纵情山水,行侠仗义。
“谢谢你,给我一个这样好的梦。”宋怀晏低声道,“可是我最好的梦,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啊……”
甲子春秋,大梦一场。如今,他真正抛却前尘,只想怜取眼前人。
沈谕很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泪滚落下来。
宋怀晏低头,吻去他的泪水。
沈谕忽然翻身,将宋怀晏压在身下,两人位置调转。他红着眼睛看宋怀晏,宋怀晏心就软的不成样了。
感觉到师弟似乎有些尴尬,耳尖微红,宋怀晏赶紧转移话题:“你是如何,将我的碎魂带到这里?”
他已经两次穿越时空,碎魂的状态根本无法安然回到这个世界。
“和问渊一样”沈谕道,“心窍,是保存魂魄最好的地方。”
宋怀晏怔然。原来,他心口处的伤疤,是这样来的。
“穿越时空回到这里的方法,是不空告诉你的,是吗?”宋怀晏说,“那时候在梦境里,他是特意告诉你,妙光寺的天鼓,能开时空之阵……”
沈谕没有否认。
灵傀之身已经无法维持,魂魄消散以后便再无轮回,故而不空告诉沈谕,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魂魄被重聚,在云州的肉身中温养,或许十年,或许百年,他还有醒来的一线希望。
宋怀晏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为我敲天鼓,引天雷,血肉尽毁,白骨不愈……阿谕,你不疼吗?”
沈谕终于转开眼睛,回避他的视线:“提前做了准备,只伤了一只手……”
他抿着唇,半晌后又说:“师兄用魍魉花为我入药时,就不疼吗?”
宋怀晏被他这话噎了噎。好啊,互相伤害是吧?
但他确实更理亏一点,只能软下声音:“都是师兄不好。”
他轻轻握住沈谕缠满绷带的手,眼中又责怪又心疼:“天雷造成的伤并非不可治愈,这么多年,为何不好好治?还总是让自己受伤?”
沈谕转过脸,一点点反抓着宋怀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他说:“因为这里太疼了。”
宋怀晏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我找到了愈骨生肌的灵药,会好的。”
沈谕转头,看到床头桌子上白得近乎透明的花,脱口道:“月盈花?你半年来都在找这个花?那是极寒之地才有的……”
他猛地去扯宋怀晏的衣服,衣襟被扯开大半,虽然已经很浅淡,但依旧可见满身伤痕。
“没事,这个花我试验过,效果很好。就是会有些疼……”
宋怀晏忙圈住他的脖子将人揽入了怀里,堵住他想说的话。
“阿谕,师兄赶了好几天的路,有些累了。”
沈谕伏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宋怀晏拥着他,望着窗外的银河,“在我们那,叫七夕,是分隔银河两端的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通过鹊桥相会的日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宋怀晏调整姿势,两人相对拥着,是耳鬓厮磨,似闲话家常。
“这些年,你变了很多。”沈谕听见宋怀晏轻声说。
“岁月悠长,山河辽阔,我有很多时间,去了很多地方……”
沈谕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此刻,漫天星光璀璨,清辉流淌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
“我也枕星河入梦,爱着这个人间。我有喜欢的事,有喜欢的人。”
“可你,还是没有好好爱自己。”宋怀晏亲了亲他的头发。
沈谕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睫,许久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那你再教教我。”
银河横贯天际,万千星辰无声闪烁。
遥远的时空中,宋爱国和陶宛君并肩坐在屋檐上,和无数人一样,仰头望着夜空。
星月长明,人间相逢,便胜却无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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