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如此下去,陈珂或许不能青史留名,但好歹也是无功无过,保一方平安,勉强能在史书上写上三行。
奈何新科状元殿试,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后抬头,万不该抬头,只这一眼,皇帝沦陷,状元变探花。
探花变贵妃。
蒋行从未想过,苦读数载,雄心壮志在天下,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被人弄到了这深宫之中,成为了他人的掌上雀,笼中鸟。
他苦闷至极,从来不给苦哈哈求娶他的陈皇帝一个好脸色,每次见人都是阴阳怪气,讽刺他烂泥扶不上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这狗贼付出代价。
陈珂只是料理不了国家大事,又不是傻,自然能听出来心上人话里话外的贬低,奈何蒋贵妃性辣却实在貌美。
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的蒋行暴起,将可怜皇帝按在榻上吃干抹净,故意将对方糟蹋的不成样子后,还要身子往墙上一靠,小手帕一搭,在皇帝送他的鸳鸯图案后,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美人的眼泪,男人的补药。
被折腾到眼神涣散的陈珂,听到这动静,硬是扶着腰斯哈斯哈的凑过去,听着心上人哭哭啼啼的诉说自己在这后宫多么可怜、凄惨,人人都能踩他一脚。
陈皇帝那颗面对蒋行,从未坚定过的心,立刻自己脑补出来,对方被拜高踩低的人欺负,克扣口食,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其实,私底下蒋行那性子爆的一句话不对付,就能扔杯子把人的头打破,又是皇帝亲自日日上门要看的心上人,哪有宫女太监能把人欺负了去。
要不是陈皇帝刚登基还不到一年,后宫实在没什么人,蒋行怕不是都要编排到那些良人身上去了。
早就被美色迷惑了的陈皇帝在眼泪的攻势下,大手一挥,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封后,封男后!
朝堂死谏也没能改变此心。
蒋行借此,一步一步收拢人心,掌控整个后宫后,又把手伸到了前朝,立后不到半年,嘎嘣一下,还在温柔乡中的陈皇帝变成了陈前帝,陈家江山改名换姓,变成了蒋。
可怜陈珂,在半夜光溜溜的被人扔到了宗人府,新皇登基,谁还管他死活。
宗人府的人也不敢巴结,进了这的,哪还有站着出去的。于是胡天海地的把人随便塞进一冷宫,缺衣少食的,谁也不搭理他。
陈珂原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要是没招惹上蒋行,半壁江山守成也行。
偏偏他招惹了,嘿,还把人惹恼了。
陈珂从小娇生惯养,一朝被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被子都是冷硬散发着霉味的,都不用人使绊子,自己就折腾的发高烧去了半条命。
要不是守门的侍卫,看不下去给了副药,他早早就去了先帝面前跪罪。
没人管他,侍卫也是被发配过来,捡了别人不干的脏活,两个人多少有点相同的心中苦闷,时间一长说上几句话排解,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倒不是陈珂不喜欢蒋行,而是他知道他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在这宗人府到死,也不会再见那人一面。
既然怎么都是过,他得给自己找个伴,陈珂实在受不了独自一人,连个鸟都没法说话的寂静。
侍卫对他也确实好,给他带了被子吃食,还有几件棉衣,搞来搞去竟也有几分真心。
直到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他正叉开腿,侍卫在他身上耕耘,陈珂闭着眼享受的时候,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胸膛上,温热的液体洒了一脸。
陈珂一睁眼,越过那具无头的尸体,正正对上蒋行沾了半面淋漓鲜血,泪水横流,眼中凄哀怨恨的脸:
“你半年不曾召幸我,”
“原来是有了新人。”
“当初信誓旦旦说只喜欢我一个,竟都是用来哄我的鬼话。”
“你这个负心人!”
蒋行从噩梦中惊醒,整个人大汗淋漓,连脖颈间的疤痕贴都被浸湿,伸手往旁边一摸,碰到温热的皮肤后,才似触电般收回手,硬撑着那双似满屏信号失真,不断冒着黑白点的眼去瞪,直到陈珂安静的睡颜映到视网膜上,才舒了口气。
是一场梦,陈珂现在安稳躺在他身边。
深夜惊梦,剑光凛冽,人头滚落,在闪电横劈散出的光下,蒋行清楚的看见,被照亮的赫然是谢焕成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蒋行的心完全被嫉妒和愤怒啃噬,那个贱人真是流毒无穷,之前恬不知耻的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都敢魅惑陈珂,现在连他的梦都不放过,还要缠着他老婆。
贱人!婊子!鬼魅!狐狸精!
蒋行被气到发抖,恨不得真的提剑去砍掉谢焕成的脑袋,什么知分寸懂退让,要不是怕把谢焕成整的太惨,导致陈珂会对他同情可怜,念念不忘,蒋行早把这杂种扔到穷乡僻壤去,他恨的咬着被子角,把它当成谢小三的血肉。
当年站在病房里看着小三和陈珂卿卿我我的时候,蒋行满脑子就是深宫大院这一套,每天都是靠等自己成功上位,变成正宫后,就把这贱人株连九族的心理暗示,在他们两个一天天的亲密接触中强撑过来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真让蒋行过了一把弄死谢焕成的瘾。
陈珂早上醒来,对着蒋行那张顶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脸,吓了一跳,捧着他的脸实在不解:“伤口都愈合了,还能这么痛吗?”
蒋行眼珠子一转,八百个心眼子冒出来,脸颊软软的靠在陈珂的掌心中:“不、痛、的。”自上次白榆被他气走后,蒋行美滋滋的被陈珂陪着修养了一个月,嗓子也恢复的七七八八,现在很能流畅的说上几句话,但在陈珂面前,总是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
装装可怜就能获得同情与心软,老婆还会主动吻他,这不比什么割腕抹脖子性价比高多了,蒋行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面上却垂眼,让陈珂去看他睫毛的蝴蝶振翅:“我、噩梦,害、怕。”
他脆弱的像是小蝴蝶,双指轻轻一捻,就能被破坏,饶是陈珂,也被唬的心头一软,情不自禁吻了吻蒋行的眼:“不怕,下次再做了噩梦,把我喊醒,我陪着你。”
陈珂的心太软,看到弱者,总是无意识的试图救每个人,蒋行扬起头把左边脸,侧凑过去,轻声说:“好。”声音嘶哑,语气柔软,陈珂明白他的意思,再次垂首,在刚刚被忽略的左眼皮上,也落下一个安慰。
yes!早安吻到手。
刚刚测试出的新招,还没拿捏好尺度,蒋行得寸进尺,指指自己刚刚被陈珂吻过的地方:“和他,也这、样吗?”
陈珂唰的一下收回手,差点把蒋行的脖子扭到。
没想到他会松手,刚刚还在撒娇的蒋行,现在惊讶的瞪着两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珂,完全没想到对方变脸如此之快。
骤然失力那下,他差点把头掉进胸腔内,陈珂也尴尬的回来捧住他的后颈:“没事吧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脖子,我刚刚没注意,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蒋行把脸扭到一边,硬气的说:“不、用。”
“那我给你揉揉?”
“不、用。”
这还闹上脾气了,陈珂看着他这个样子,幻视之前,他带过的一年级不让吃糖,闹脾气的小男孩,逗弄心起,他故意收回手说:“既然没事,那我先去洗漱。”
蒋行唰一下把头扭过来,看到陈珂真的掀开被子要下床,也不管什么是不是在吃醋,直接扑过去按住陈珂的肩膀:“用、我用。”
“用就坐好,别趴我身上。”陈珂气定神闲的指挥着蒋行,觉得短视频上说男人心理学几乎等同于儿童心理学这话,也许有点道理。
但对他们不能一味的哄,还要训。
“你想要什么就张嘴说,我不是你的蛔虫,猜不出来你心里的想法,也不能你想要,又嘴硬着说不要,非要别人求着捧着,你才假装勉为其难的接受。”陈珂一边给他揉着脖子,一边指出这些他过往就看不惯的习惯。
他的手指温暖柔软,用力揉捏着蒋行的脊骨,被按的人舒服,醺醺然的应声:“知道了。”
随后反客为主:“那你,也和他,这样过吗?”
陈珂在后面无声叹了口气,岔开话题也没能逃过这一劫,他只能认命按下最后一下,把蒋行旋转过来,和对方面对面,认真的看着他:“这些话,我这次跟你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只是嫉妒的要死,需要陈珂用比亲亲更亲密的行为,哄他的蒋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玩脱了。
“我和谢焕成曾经是恋人,我们是准备一起走下去相爱的人,这样的感情浓度下,我和他几乎尝试遍了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
他一巴掌按下焦急的蒋行,用眼神示意对方听自己说完,蒋行在陈珂眼神的震慑下,老老实实闭上嘴。
“我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或是尴尬,我和自己的未婚夫,前男友,前男友行吧,做过的任何事情,没有违背良知,没有妨碍他人,在这个前提下给我带来了快乐,这些情绪价值就是过往存在的价值,哪怕我现在和他分手,我也不能否定,在恋爱期间他对我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