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走两步,突然感觉手腕处闪过一阵温热。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力量就带着她躲进了就近的一个茶水间里。
“救……”她心下一阵慌乱,刚想喊叫。
却听得游赐低声道:“是我。”
容艺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沉了沉,但身上的可乐还黏腻着,一点也不好受:“你听话,我要回去换衣服了。”
这是间陈旧的茶水室,灰尘气很浓,带着股禁忌又芜杂的味道。
尽管里面没有开灯,但两个人的呼吸都在黑暗里起伏着。
僵持了一会儿,他们逐渐适应了黑暗。
下过雨后的夜晚没有月亮,外面有雨声,积水堆砌在地面上,窗外的灯光被反射进来。
就在他们身后,有一面破碎的镜子。
不知道怎么碎的,镜面被残损割裂的不成样子。
游赐攥着她手腕的力气松了松,他轻声问:“生气了?”
容艺哑声失笑:“我生气?生气什么?”
游赐装乖:“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要把可乐弄洒在她身上的。
“我知道啊。”容艺没想到他还真会追出来,又对着她道歉一遍。
“容艺。”他叫了她一声。
“昂。”容艺应道,语调轻松散漫。
但游赐却很认真:“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容艺抬手,把耳畔掉落下来的一缕碎发绕到耳后。
她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他。
玻璃碎光打在她身后,她就像是钻石上开出的玫瑰。明艳、动人。
“不要离开我。”他近乎偏执,又重复了一遍,“不要、离开我。”
容艺愣了两秒:“我不过是换个衣服,谁说要离开你了。”
游赐没说话,只是垂眸看她。
容艺觉得他现在居然有一分可爱。
明明他比她高出那么多,明明他发狠的时候,眼尾都是红的,一点也不要命。
但眼下,他却在求她。
怕她会离开他。
她抓过他的手,十指交扣,坚定道:“我不会离开你。”
说完,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喉结。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血管。
游赐长睫微垂,镜子的碎光在他的眼里跳动。
“好。”
“我们永远在一起。”
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回答。
不过,就算她不答应,他也不会给她第二次离开他身边的机会。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游赐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耳垂。
尘封的破旧茶水间隔音不好,外面时不时会有脚步声响过。
这也就意味着,随时都有人会发现他们。
在无人的隐蔽角落,此时此刻,他们正互相袒露心底最真实的爱意。
修长的指节牵扯出黏腻的渴望。
他眼里哑火:“对不起,把你弄湿了。”
道歉道的没有分毫诚意。
容艺已然有些受不住:“不要在这里……”
游赐点头,说“好”,克制住心头燃烧的欲念。
他轻|喘着,最后只亲了亲她的额角。
门外响过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奇怪,这俩人跑哪里去了?”
张诗涵的声音。
“这谁知道啊,”赵连洲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
“别啊,洲连赵,是谁刚刚没唱过我啊,”张诗涵暗暗讽刺,“又是谁放狠话说自己是北都大第一麦霸啊?”
“还不是因为你干扰我。”赵连洲“切”了一声,“我才不跟你讲道理。”
身体一阵热潮翻涌,容艺不由得轻哼了声。
游赐伸手捂住她的嘴唇:“嘘。”
容艺睁大双眼。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但这么一来,却反而搞得,有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像……在偷情?
就在这时,容艺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
有人来电。
她摸出来,是张诗涵打过来的。
她警惕地看了眼游赐,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接吧。”游赐淡声说。
容艺调低音量,接通。
门外张诗涵的声音一点点远去,手机里她的声音却还是很清晰:“容艺,你们在哪儿呢?洲连赵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睡觉啊?”
他们一共订了三间房。
张诗涵和容艺一间,本来赵连洲要和游赐一间的,但游赐不习惯和任何人合住,便订了三间。
容艺想了会,正纠结着该如何措辞,手机却被游赐轻易夺过去。
黑暗里,他定定地看着她,抬起手机靠近耳边。
屏幕的亮光将他英挺的五官照亮。
容艺近乎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是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张诗涵见对面很久都没出声,便下意识又问了一遍:“容艺?你在听吗?”
游赐看着她,手指熟稔地缠绕上她的腰肢。
对着电话那头道:“她今晚不回去了。”
容艺心下一窒。
电话那头,张诗涵似乎也没料到接通电话的会是游赐。她略显局促地说了句:“啊啊好的好的。”
然后就迅速面红耳赤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容艺很小声地埋怨道:“善作主张。”
游赐不紧不慢地把电话塞回到她贴身的口袋里,缓慢抬眼,饶有兴味地看向她:“怎么?不愿意?”
容艺叹了口气:“没说不愿意。”
“无非是陪陪男朋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游赐动作一滞:“你刚刚叫我,什么?”
垂着的眼眸扫过她的脸,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没听清。”
还想再听一遍。
想再听一遍,容艺叫他男朋友。
可容艺却故意没说第二遍,耐着性子磨他:“怎么?还想听啊?”
游赐点头,目光侵略十足攻占她:“嗯。还想听。”
“那我偏不说。”容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清澈明艳的面庞上,她这一笑,唇红齿白,格外潋滟
下一秒,游赐轻易反钳住她的双手。
他微微笑着:“可我偏想听。”
第66章 永远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容艺有些不解。
横竖不过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男朋友罢了, 犯得着这么费尽心思讨要?
怎么搞得,她像是个玩完就跑的渣女,而游赐却是缠着她、被抛弃以后苦苦讨要名分的受害者呢?
她无奈地看向游赐。
少年个子比她高出好多, 垂眸望向她的眼神里盛满了病态的偏执。
就好像……如果她不愿意承认的话,他会不择手段地、永远缠住她。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她舒了口气,一字一顿, 清晰地咬字, “你好啊, 我的男朋友,游赐。”
夜色里, 她眸子清亮如水,嘴角噙着笑,安静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游赐。
你好啊, 我的男朋友, 游赐。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被轻轻一带,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年胸腔起伏, 俯身伏在她的肩头。
像是特别害怕会失去她。
她心下莫名一酸, 有些惭愧, 总觉得不该这样玩他的。
他真的会当真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 然后, 也拥住了他。
在她回拥住他的那一刻,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落在耳边。
他说:“明天就死我也甘愿。”
容艺“嗤”地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 眼睛就突然湿了。
“傻子吧,谁要你死啊。”
“没骗你。”他伏在她肩头, 低声喃喃。
筋络纵横的大手紧紧交错着拥抱住她,像是在尽可能地汲取她身上的体温。
“没说你骗我。”容艺叹了口气,她并不质疑游赐对她的爱,“我要你好好活着。”
游赐眼底阴深:“好。”
那就彼此纠缠,缠绕进对方血肉骨骼的每一寸肌理中,缠绕进对方生命脉络的每一条红线里。
生生死死,永远纠缠,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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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艺,等会讲座你帮我占个位置啊,我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到。”
张诗涵火急火燎撂下一句话,就匆忙推门从寝室出去。
“行。”容艺只来得及看到她一个背影。
为了攒够学分,他们今天得去一个讲座。
她不紧不慢地把书收拾好,然后抬手拿起一条白色的线绒围巾。
细细摩挲了好一会儿。上面的针脚完全错漏百出,一点也不美观,只能勉强凑合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