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他考上了北都大学。他放弃了出国留学,只为了留在国内,继续等你,等一个没有回答的回答。”
“我本来没想告诉他的,可是后来,他私自调查。”
“终于找到了你。”
容艺眼睛红红的,出声道:“可我不知道……”
温书颖微笑:“你当然不知道。”
“那个时候你第一次高考失利,母亲的病也没好全。”
“他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你的生活里无时无刻都有他。”
“你在云都高中被人欺负,是他找到那个人,警告。”
“你很喜欢吃校门口的一个小吃摊,他便找到摊主,给他钱,让他别太着急收摊。”
“你走艺考的路子,你唱的每首歌他都保存下来反复听。”
“你考上北都艺,他便跨专业来北都的校区,只为了离你更近一点。”
……
“够了……”容艺喃喃道。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在她还在生气重逢时游赐说的那一句“不认识”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他其实一直默默在她身后。
在她一遍一遍猜忌他的爱意的时候,他却一直坚定在原处。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眼泪滑过脸颊,刺痛着她的眼眸。
“容艺,游赐,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爱你。”
温书颖实在没忍住。
事到如今,连她这样一个不支持他们在一起的人,都忍不住跳出来,替她那个闷到不行却一直在默默付出的外甥正名。
“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
-
结束和温书颖的谈话后,容艺按照约定,准备去北都大找游赐。
没成想,她才刚走到北都大的门口,游赐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尽量平复心情,问他:“等很久了么?”
“哭过了?”游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注意到她神色的异常。
仿佛和她比起来,他的所有都不重要了。
“没什么。”容艺平复着语调,可奈何她刚刚哭的实在有点凶,现在语气里还有微弱的哭腔。
“你闭上眼睛,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她展颜,冲着游赐笑。
“什么礼物?”游赐问。
“哎呀,你就不要问了。你先闭上眼睛嘛。”
“好。”游赐很顺从地闭上眼睛。
容艺很快把书包顺到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那条围巾。
她踮起脚,将那条围巾轻轻戴到他身上。
“提前祝我们阿赐生日快乐。”
游赐睁开眼睛,刚好对上她的笑。
秋日和煦阳光里,落叶簌簌翩跹,而她唇红齿白,正在对他笑,笑的灿盈盈的。
一如三年前,他第一次在伏海镇破旧的车站见到她那般。
“怎么样?不许嫌我做的丑,我这是第一次……”
容艺心里有些没底气,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下去。
“不会。”游赐垂着眼睫,指掌细细摩挲着,“喜欢的。”
很喜欢。
一听他说喜欢,容艺嗓子莫名酸酸的,嘟囔道:“怎么这么丑你也喜欢啊。”
游赐总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偏爱她。
游赐嘴角勾着,认真道:“嗯,喜欢。”
容艺莫名其妙被点了泪穴,游赐不过是说了句“喜欢”,她就好想哭。
她上前两步,凑近他,然后一把将他抱住。
呜呜地哭起来,埋在他胸前,哭了好久。
“游赐,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游赐摩挲着她黑色的发丝,轻揉了下她的头。
眼底浮现餍足意味,尽管不知道容艺已经对他说了几遍喜欢,可是每次听到,他都免不了暗爽一番。
“嗯,知道了。”
明明心里已经暗潮汹涌,可他却还是压抑着。
“你手还疼不疼?”容艺抽泣着,掰开他的手去看。手腕处果然有很多道细小的疤痕。
温书颖说,离开她之后,他就一直走不出来。
游赐以为她是在问他上次实验室爆炸后的伤口,他摇头,轻声道:“不疼了。”
容艺眼泪止不住,惨兮兮地看着他:“游赐,我想回家了。”
她都好久没有回过伏海镇了。
当年她壮志满怀,下了决心要拼命逃离的残破小镇,现在却成了她最想要回去的故乡。
那里见证了她最青涩的岁月。
有着她最无法割舍的回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里有她无法忘却的亲情,庆幸拥有的友情,当然,还有她第一段萌动的、少女时期的感情。
她抓着他的手:“陪我回伏海好不好?”
北都秋日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夹杂着秋风吹到脸上,生生的疼。
他们两个面对面,站在凌乱的风里。
落叶席地被卷动。
就像电影里放慢了的慢动作。
他抬起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好。”
“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去。”
-
几场秋雨后,伏海镇转寒。
绿皮火车外是一个荒芜的雨天,车窗外的风景飞速闪过,林野丛立,碧绿色的野草肆意生长,连绵不绝如同阴雨天。
容艺靠在游赐的肩头,火车晃晃悠悠。
她觉得有点冷,游赐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她缩在他的外套里,好奇道:“三年前,你也是这样坐绿皮火车来的?”
游赐点头:“嗯。”
“下车以后,就遇见了你。”
那天也是一个潮湿的雨天。
他眼角有伤,一脸冷丧。几个混混挡住他的去路。
就在他耐心快被耗尽的时候,她就那样没有任何防备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黑色的发丝任由风吹拂,五官明媚又张扬,她赶走了他们,又把她手心里唯一的那柄雨伞递给他。
告诉他,叫他小心点。
真奇怪,那天明明是雨天,他却好像抓住了阳光。
两人下了车,游赐撑起伞。
容艺问他没有外套冷不冷,他说不冷。
伏海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到了雨季,仍旧终日浸在潺潺的雨声里。
他们十指紧扣,一一走过伏海镇的每一条街道。
古街狭长的巷道里,行人撑伞经过,摇晃不平的青石砖块就会发出嘎吱的声响,滋生出无数柔软潮湿的青苔。
这是,从一条巷道里突然疾驰出来一辆旧电瓶车。
“喂,前面的,让让。”
骑车的少女皱着眉,看上去有些不耐。
容艺晃了神,游赐却已经护着她往旁边空旷处躲开。
那少女的背影已经远去了,容艺才回过神来。
“我记得,就在这里,我好像也差点撞到了你。”
雨点簌簌拍打在伞背,游赐垂着眼睫,像在回忆:“嗯。”
“你那时候好能装啊,”容艺摇了摇头,“都流了那么多血,你还一声不吭。”
想到什么,她忽而又凑近过来,问游赐:“老实交代,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她其实问的是,游赐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游赐点头,坦诚地应了个“嗯”。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容艺狡黠地笑起来,不无自恋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也是人之常情。”
小巷里,墙面斑驳。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
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游赐眼底的欲色。
其实,他想告诉她的是,他一直都对她有非分之想。
不只是喜欢的那种。
还想更进一步的那种。
……
他们一路往前走,路过容艺以前住的那件小平房。
容艺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她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毕竟那次失火以后,她就没再打理过这里了。
“走吧。”她情绪有点低落,毕竟这里也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人总是有感情的。
“等一下。”
游赐把钥匙递给她,“进去看看。”
容艺手心一凉,低头去看的时候,里面多出了一枚金属质感的钥匙。
“这是?”
“钥匙。”
“你怎么会有?”她不无吃惊道。
游赐没回答。
但容艺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她走以后,有人替她打理过这里。
她很快拧开钥匙。
生锈的钥匙孔已经被换过了,现在开门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