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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练之:“不过,虽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类似的还是见了不少,差别不大。你要下车吗?在车上等,还是上去等?”
  陆茴赶紧打开车锁:“我当然跟你上去——我是说,车库闷得慌,我在上面等你,一样的。”
  荀练之看上去并无异样,只是不再和陆茴说话了。
  陆茴迟钝地意识到,和在车上时一样——保持安静,或许是荀练之帮助自己提前进入状态的一种方式。
  沉默地上楼后,在现场人员的引导下,荀练之提前在镜头中心的主座上落座。
  半小时后,摄像头和工作人员陆续就位。
  一个小时后,发布会准时开始。
  “嘀”。
  一瞬间,镜头和麦克风同时连通了整片陆地的各个角落,刺眼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这些冰凉、精密的仪器,会将荀练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随时传递给千万枚屏幕背后的人。
  作者有话说:
  0525/呜,生日快乐,荀老师,生日快乐。
  第10章 温水
  发布会进行得格外顺利,陆茴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五天前,陆茴要走到场媒体的名单,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为了“看一眼是否靠谱”,而是直接将名单转给了陆大明,让她找人给这些媒体一一打招呼。
  于是,整整三个小时下来,荀练之预想的糟糕结果没有出现,全程都没有人为了博眼球、抢热度,向她刺出尖酸刻薄的问题,也没有人将镜头一遍遍地怼在她的伤疤上,逼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揭开。
  灯光逐渐关闭,现场工作人员安静有序地收拾着设备。
  陆茴带了个口罩,混在工作人员里,注意到荀练之许久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穿过人群,弯着腰走过去:“是不太舒服吗?”
  “也不是,只是想缓一缓。”荀练之连着看了她两眼,“你又从哪里找了个工作人员的牌子在脖子上挂着?”
  陆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哦,那边有一堆,我看有多的就拿了一个。我扶你一把?”
  陆茴在桌下朝她伸手。
  荀练之没接,自己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
  陆茴手指蜷了一下,还是将臂弯虚虚地护在她身后。
  荀练之先前失血过多,一直没能补得回来,就这么简单地站起身,也能让她眼前一黑。
  陆茴趁着她闭眼,才敢鬼鬼祟祟地把目光移到她脸上:“你唇色好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你忘了?我一会要去医院复查,不敢吃东西。”荀练之睁眼,“走吧。”
  “什么?”陆茴惊了,“你没说复查还有查血这一项啊,所以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只喝了白水,刚才还高强度地讲了三个小时的话?”
  荀练之按了向下的电梯。
  陆茴:“这么难受的话,要不要改天再去复查?”
  荀练之:“早就定好的时间,不好更改。本来医院上班就忙,改成另外的时间,不仅麻烦他们,还挤占医疗资源。”
  道德感并不厚重的陆茴沉默地分析着这句话背后的美德精神。
  过了一会,安静的电梯厢里,荀练之又说:“只是今天,还要麻烦你继续送我。”
  陆茴:“我不麻烦的。”
  “嘀”。
  电梯门打开了。
  荀练之刚走出半步,一个人影突然飞快地从侧面窜了过来。
  陆茴眼疾手快地挡在中间。
  一个穿着黑卫衣的记者模样的男人脖子上带着工作牌,肩上扛着相机,把镜头往荀练之脸上怼:“你好荀老师,请问你刚才发布会上说的内容是真的吗?之前网上盛传你在海上遭遇性侵,但你和你所在单位一直没有出来回应,为什么今天突然决定回应?这是你的个人决定还是研究院的决定?”
  陆茴别了一下手肘,把他上下乱窜的身影往旁边别了半步。
  “刚才发布会已经说过了。”荀练之说,“请让一下,我不接受私人采访。”
  陆茴:“有安保吗?这人怎么混进来的?”
  安保犹疑地上前:“这……”
  “我有证件!我就是今天被批准来参加发布会的媒体!”黑衣男匆匆朝安保吼完,不依不挠地追着荀练之,“荀老师你在发布会上证实了你遭受性侵的传言,请问有关这个还有更多的细节吗?对你实施侵犯的只有岛上的人类,有没有公人鱼的参与?人鱼把你们关押在岛上的期间,是否有——”
  陆茴:“安、保。”
  在陆茴的催促下,几个安保终于对那人动了手。
  “别碰我别碰我!”黑衣男扭成个麻花一样挣扎着,“我这台设备几百万够你们一辈子工资!擦到摔到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保安投鼠忌器,也不敢真的对那人用力。
  但好在两人已经走到了陆茴的车前,陆茴护着荀练之坐上副驾驶。
  就在这时,那黑衣男大概是发现没有希望,猛地用力,突破保安的拦截,把镜头怼到了两人面前。
  “呃……”
  一片混乱中,陆茴听到荀练之轻哼了一声。
  镜头磕到了她的额角。
  陆茴一愣,心底的怒气瞬间暴涨,两手抓住了黑衣男的相机。
  黑衣男当然不肯松手,一边惊呼:“我的镜头!你抓花了我的镜头!”
  陆茴抓住他扣在相机上的两根手指,恶狠狠地往他手背的方向一掰——
  “嗷嗷嗷!!!”随着筋骨断裂的声音,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车库,整层楼的安保都闻声赶了过来。
  陆茴如愿以偿拿到了相机,她粗暴地掰断挡板,将存储卡抽出来踩烂,把沉重的设备举起往地上一摔。
  “嘭!”
  黑衣男已经被安保押在了地上,陆茴上去两步,一把拽起他脖子上的工牌,念出了上面的字:“二、喜、传、媒。好,我记住了。”
  因为她的动作,黑衣男的脖子被勒得拽了起来,悬在空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周围准备离开的一些媒体也围了过来,其中就有个穿着“二喜”工作服的,她困惑道:“这——这不是我们工作室的人的人啊!不是,你谁啊?你是从哪儿来的无关人员,还冒充二喜!?”
  陆茴:“那就查查安保。”
  安保:“不是啊,我们只是照着上面给的名单查人,这男的的牌子是真牌子,是上面的问题!”
  陆茴:“那就查上面,总要有人担责。至于这个蠢……纯、纯、的无关人士,随你们报警还是怎么处理。”
  人群里不知有谁小声地嘲笑了一声:“口气还挺大。”
  陆茴头也不回地上了驾驶座。
  车门合上的那一刻,世界重新安静了。
  熟悉的高级香薰包裹住了她,一时间,沉默和淡淡的香气一起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中蔓延。
  刚才在车外又是放狠话、又是随手砸烂据说几百万设备的陆茴,此刻默默地垂着眼,老实得像只鹌鹑。
  许久后,荀练之先叹了一声:“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我只是被轻轻碰了一下。”
  “这就‘这么大火’了?”陆茴闷闷地说。
  呵,这才哪儿到哪儿。
  要不是荀练之在场,她更恶劣的话更凶狠的事都做得出来,那台相机不会白白地砸到地上,而是会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非得砸回它主人的头上才够。
  她现在只觉得无比懊悔,为什么她没有一开始就动手,没有在那个烂货上下嘴皮子一碰的时候就砸了他的相机,强硬地喊安保过来押人。
  荀练之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故作惊讶状:“这还不够大吗?那你要一句话让他破产?”
  “……”陆茴听出来她在打趣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侧头,和荀练之对视一下,飞快地转开目光,心底的火气和愤怒突然散得无影无踪,眨眼间就被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填平了。
  “给我看看你被撞到的地方。”陆茴朝她探身。
  “没事,”荀练之下意识捂着,往后仰,“真的没事。”
  陆茴非要看,荀练之叹口气后,把手放下了。
  她右侧额角的地方,隐隐约约红了一点。
  陆茴心里把那头猪骂了八百遍,再一次觉得自己动手动晚、动轻了。
  她从副驾驶座前的夹层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冰一下吧——但是别喝这个。”
  陆茴将车上的一个保温杯递给荀练之:“新的杯子,没有用过的。”
  荀练之一愣。
  陆茴:“我本来以为你自己会带,结果刚才发布会上,看你都在喝主办方准备的矿泉水……还是喝温的吧。”
  “你……”荀练之犹豫地接过,“这是你的吗?”
  其实一开始就是给荀练之准备的。
  但她这么说了,陆茴没有不就着台阶下的道理:“嗯嗯,但完全没有用过,一口也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