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老板住不住吧，他如果真要住可不能没有。
于是宗政祁直接刷开了一间套房的门，对呆滞的程思源扬了扬下巴：“进去。”
程思源：“……哦，好的。”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先是被里面豪华的装潢震惊了一下，然后问宗政祁：“我今晚就……就住这里吗？”
宗政祁笑得温和：“我建议你就住下来。我想你大概是没有精力半夜回宿舍的。”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程思源后背一凉，试探着为自己争取缓刑：“可我明天还有工作……”
“下午司机直接从这里送你过去。”
“……”程思源咽了下口水，最后问，“那您让我留下来，是要……干嘛呢？不是说……不睡吗……”
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宗政祁看乐了。
宗政祁走近了些，微微低头看他：“我说过什么来着？”
程思源心虚地移开眼：“不要一副担心……清白……的样子。”
宗政祁点点头：“都记得，不错。”
“啊哈哈……”程思源干笑两声，“这不是地点和时间都有点尴尬，所以事先确认一下嘛……我还以为您要睡，呃，我呢。”
宗政祁挑眉：“那我说过不睡了吗？”
程思源：“啊？！”
还真没说过。
宗政祁笑出了声。
他后退一步，推开旁边的房间门：“给你二十分钟洗澡和处理自己的事情，解决完过来找我。”
说完，他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个沙漏，倒转过来，接着不再管程思源，径自走向靠着落地窗方向的主卧。
程思源看着那个已经开始流动的沙漏，表情差点裂开。
——不是，退一万步讲，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排大小不一的沙漏！？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立刻冲进客卧的浴室。
男生洗漱用不了多久，倒计时还剩八分钟时，程思源一边吹头发，一边发愁地给王川发消息，说他晚上不回宿舍，明天直接去录制节目的地方，让公司的人在电视台等自己就好了。
王川立刻打来一条语音，被程思源手忙脚乱地挂断。
他可不想在回声这么大的浴室里解释自己为什么夜不归宿的事情，只说自己有点私事。
王川怀疑地发来文字消息：“你不是偷偷恋爱了吧？恋爱要跟公司报备！”
“没有没有！”程思源发完，心想当初和某位金主的饭局不就是王川安排的吗，怎么现在经纪人倒是一副不清楚他在干什么的样子。
他把手机扣在台面上，叹了口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出了声。
“程思源……答应这段关系的不是你自己吗？现在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嘴角，往上抬了抬。
接着按掉了手机上还有五分钟的倒计时，走出客卧，敲响了宗政祁的门。
“祁老师，”他声音不大，带着点试探，“我提前上工可以吗？”
宗政祁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进来吧。”
程思源打开主卧门。
主卧只开着暖黄的氛围灯，但并不算昏暗。首都市中心的繁华隔着落地窗前薄薄一层纱帘，将窗边映得明亮。
宗政祁穿着黑色的睡袍，无声站在落地窗前。
“思源，到这里来。”他说。
于是程思源便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透过窗户往外看。
“这是全首都的明珠大酒店里，视野最好的一面窗户。”宗政祁缓缓开口，“好看吗？”
程思源诚实点头：“嗯。从这里看下去，就像能把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对，这就是这扇窗的‘魔力’。住在这个能眺望大半个首都夜景的地方，人们便觉得自己也真正坐在巅峰，掌控一切。而人们一旦尝过这种权力的滋味，便开始趋之若鹜……”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偏头看向程思源。
“这样的景色，思源喜欢吗？”
程思源沉默了片刻。
宗政祁并不催促他的回答，只耐心等着。
直到程思源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我如果说没那么喜欢的话……祁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啊？”
宗政祁微微弯了弯眼睛：“怎么会？”
程思源看着下面的景色，眼神却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怎么说呢……这里的视野虽然很震撼，但要我说的话，还是觉得‘孤独’更多吧……”
他的目光从近处商业繁华的街景缓缓朝远方移动，落在一片并不算高、整齐排列的暖黄灯光处。
那是一片居民楼。
“比起在这里俯瞰全景，我更想待在那个地方，变成那些灯光里的一个。”
宗政祁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笑了。
程思源下意识转头看他。
宗政祁半张脸被窗外冷白的光，另外半张脸隐藏在室内温暖的阴影中。
不同于他往日如沐春风的模样，此时他的神情有几分慵懒，于是五官轮廓的攻击性便再无伪装地展露无遗。
程思源终于确定，这才是宗政祁的底色，并非什么拂面的春风，而是寂静冰原上凌冽的空气。
宗政祁转身离开落地窗，遮光帘便自动拉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在外。
“你不喜欢，那我们就把窗帘拉上。”他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现在已经看不到外面了，所以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任何一个你喜欢的、让你放松的地方。”
程思源：“嗯……”
宗政祁这样说，他更紧张了。
他抿了下唇，面对宗政祁无声站着，看到对方在床边坐下，交叠起双腿，下巴微抬打量着他。
明明现在他才是站着的那一方，但程思源莫名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宗政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我不说话，你是不是会在这里傻站一晚上？”
程思源：“……如果您愿意跟我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一晚上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宗政祁失笑，摇了摇头。
“本来想问你，如果把主动权都交给你，你都会做些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他对程思源动了动手指，示意他靠近一些。
“按照约定，我不会要求你进行纳入行为，至于其他事情，也会尊重你的意愿。
“所以现在……”
他轻轻扬起下巴，双眼在暧昧的灯光下愈发幽深——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第22章 手套
“再开一盏灯，可以吗？”
“……可以。”
“啪”地一声，床头的吊灯打开，视野变得明亮了一些。
坐在地毯上的青年双眼受光，不受控制地眯了一下，接着又缓缓张开，蒙着一层水汽的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人，带着一种干净又天真的专注。
宗政祁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他的身材在这个年纪的大男孩中也算高挑，但并不瘦弱，衣摆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上绷着一层形状漂亮的肌肉。
被染成栗色的短发刚洗过，还有些潮湿，毛茸茸地垂在额头，显得十分乖顺。
他整个人被水汽蒸腾过，尚带着一点稚气的脸颊和嘴唇比平时更加红润。
这个圈子里漂亮的男孩总有点模糊性别的意思。程思源算不上顶漂亮的那一批，平时也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但此时此刻，宗政祁觉得程思源也多了一点模糊性别的感觉。
不是像女孩那种柔和的漂亮。比起男孩或者女孩……更像某种小兽，刚出巢的小兽，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种天真的好奇。
宗政祁对他伸出手，程思源只是愣了一下，便配合地伸过了脸，让男人的手轻易就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宗政祁下意识挠了两下，看到程思源眼角下垂的圆眼眨了眨，因为这亲昵的互动而露出些惊讶的笑意，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于是他的手指从下巴摸过脸颊，耳朵，然后穿过有些潮湿的柔软碎发，手指轻轻用力，声音仍然带着温和的从容：
“不讨厌这样。”
程思源“嗯”了一声，抿了下唇。
宗政祁的手掌很长，也很温暖，头皮摩擦的感觉细细碎碎的。程思源本来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紧绷，但宗政祁的动作却让他很舒服，让他想到很小的时候，妈妈有时也会这样摸他的头。
宗政祁看出了他的放松，便将手移到他的头顶，多放了会儿，才渐渐往下，沿着后颈，轻轻捏了一下他微微凸起的第七颈椎。
程思源紧绷了一下。
宗政祁立刻就感知到了他的反应，耐心询问：“不喜欢？”
程思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又发觉有歧义，才开口，声音有点哑：“没……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