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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臣妻惑主 > 臣妻惑主 第111节
  “在地府哪里?我想见她。”
  但他们不说话了,只顾着把他抓住带走。
  元恒没有反抗,跟着他们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间身边的景色慢慢变得暗沉、阴森,此时抬头一看,天空也变成了黑色,原来这就是地府。
  到了这儿,引路的变成了牛头马面,他们把他引过鬼门关、走过黄泉路,眼看着都快到奈何桥了,身边连一个寻常的魂魄都没碰到,元恒终于忍不住问了:“怎么一个死人都没看到,还有,我的夫人也死了,我想找她,她在哪儿?”
  牛头马面同时停下,牛头顶着他的牛头老实巴交地回道:“你是人间帝王,进地府不与一般凡人同道。”
  “那我的夫人呢?我要见她。”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似乎有什么难以启口的话,正好此时阎王亲自出殿相迎,为这人间帝王解惑:“你杀了你的夫人,按照我冥界的规矩,杀人者与被杀者一世缘尽,此后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第119章
  “什么……不!我不许!”元恒奋力甩开缚手的锁链,径直冲过去,把乌面黑口的阎王都惊了一惊。
  “我要见她,你是阎王,你肯定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她!”
  阎王后退几步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人间罪孽和我地府生死簿一一对应,你们在人间缘分已尽,投胎转世自然不在一处,谁来也改不了。再说这规矩也是为了人间少造业障。你们若真有缘,这一世恩爱绵长还来不及,为何还要杀她呢?”
  元恒霎时脑仁充血,勃然大怒,“你胡说!我不信,我一定要见她!”
  他对着阎王毫无惧色,“你说我是人间帝王,还亲自出迎,那我的身份在这儿一定非同寻常。你不肯告诉我,我就把你的地府搅个底朝天!”
  “你!”阎王不料竟会有人对他如此不敬,寻常凡人见了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此人果真难缠。
  他也当真狡猾,一下就猜到了能威胁的把柄。
  六界轮回有常,帝王命格身负大因果,在地府轮回都要小心为上,要是有个不慎扰了轮回秩序,人鬼神无路可去,他这地府可就糟了!
  瞧他这样子,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把这瘟神送走。
  元恒目露凶光地看着他,阎王眉毛一抖,说道:“这条规矩改不了,但有另一条路可走,只是你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付得起这份代价。”
  “若是你不杀她,下一世自然能如愿见到她。只是改了命定的路,你就要拿别的命数来填。”
  元恒懂了,“你能把我送回去?那你要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而是人的命是恒定的,你改了于妻亲缘,就要从别的亲缘上补。”
  “你的意思是?”
  “你的子女缘不好。”
  元恒闭了闭眼,“我已经有了阿谌,足够了,我愿意换。”
  阎王问:“你想好了?你寿数将近,就是回去也活不了多久,还百病缠身,你真要换吗?”
  “换!”元恒坚定地说。
  阎王挥了挥手,“带他走。”
  黑白无常不知何时现身,幽幽地站在元恒身后推着他往回走。
  马面看着元恒离开的身影,突然问道:“大王,咱们不是本来就是把他弄来做个样子吗?他的寿数还没尽啊。”
  阎王拉脸喝道:“胆大包天的小子,把我这儿当他家呢!我教训教训他,让他长个记性。”
  “那刚才说的……”
  “哼,他命数本该
  如此,以为是自己换的,不是更呕心了。”
  牛头马面了悟,“大王圣明!”
  **********
  乌云蔽月,仅有的月光离去,空旷寂静的大殿中暗昧翳翳。
  殿内深处的帷帐紧闭,间有微风吹来,纱帐轻轻掀起一角,露出玄黑的被褥丝枕,还有那上面熟睡的皇帝尊容。
  皇帝面孔紧张不安,眼皮下颤动不止,不知梦到了什么满头大汗,眉头紧紧蹙起。
  又一阵风吹来,帷帐再度掀起,皇帝忽然睁大眼睛从枕上惊起。
  他大喘着气,惊恐地看向四周,一把抓住眼前的帷帐如同抓住通往现世的绳索。层层帷帐之外,月光微微透过窗户映到地板上,将博山炉升起的轻烟照得纤毫毕露。
  此时此刻,皇帝疯狂跳动的心的才平息,他伸出自己的手看了许久,用力握拳,指尖掐入掌心,痛感顺着手臂传到心中,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心。
  然而心中就像飞起了一只风筝,高高地飘着,随风荡着,怎么拽也落不下来,好似下一刻就能断了线,消失在眼前。
  他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披了件外袍就要走。
  门外白准彻夜守着,听到动静立刻就起身来迎,“陛下……”
  看到白准,皇帝愣了一下,那恭顺的面貌和狰狞残酷的动作交叠,勾起他心中剧痛,“你,别跟着我。”
  他知道白准是奉命行事,但他就是要迁怒。明明是自己下的命令,可真的亲眼见到他却受不了了,他承认自己反复无常。
  白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陛下对他不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陛下独自出宫。他也不敢跟上去,可,可这大半夜的,陛下要去哪儿啊?
  此时已经是寅时,皇帝一个人游荡在宫中,身后林林总总的内侍宫女都被他赶走,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漫步目的地走,绕了一圈又一圈才发现自己是围着显阳殿在走,正中的大殿高高耸起、气势非凡,冯照就被关在东殿。
  此时此刻,她正在睡觉。
  皇帝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仪仗也跟着停下,齐齐望向他目光所及之处,天边的月已经悄然落下,轻盈地站在飞檐之上。
  他就这么站着,一直站到晨光熹微,天翻露白,才动了动快僵硬的腿脚,迈步进去。
  殿外看守的侍婢并不意外,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来过很多次,每次都安静站在外面看着。
  她们不知他在看什么,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仿佛这一道门隔着千山万水。
  这一次他没有止步于此,她们静静行了礼之后就悄然开门,皇帝进去时看到的就是冯照安静的睡颜。
  她睡得很香,脸颊饱满红润,一看就知道无梦好眠。不像他,被她欺骗、被她牵着鼻子走,在梦里也躲不开她的缠绕。
  他没有办法,他爱她,爱她古灵精怪、可爱盘算、冷静睿智,不肯承认那是狡诈奸猾、唯利是图、冷酷无情,但她从来没变过,变的是他永无止境的贪婪。
  他爱她爱得太早了,早到泥足深陷来不及逃走,他爱她爱得也太晚了,晚到无法阻止他们走向不归路。
  可是他偏偏不信命。
  “冯照。”皇帝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中。
  冯照尚在安眠中,被这声动静叫醒,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意外看见皇帝站在床头,她一下就睁大了眼睛。
  “你认不认错?”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比郑重地问,好像她的回答能定人生死一样。
  可惜冯照刚醒,脑子还晕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急了,两步走上来把她拽起来,“你认不认错?说话!”
  冯照被他这么一拉,脑子瞬间更晕了,“我——”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下去了。
  “阿照!”皇帝惊恐地抱住她,“你怎么了!”
  他慌得不知道怎么办,语无伦次地大喊,“太医!叫太医!来人!”
  阎王不是说会给他机会吗?为什么会这样?送他回来却要把阿照带走,那为什么还要承诺他!
  “太医呢!”
  “陛下息怒,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殿中乱糟糟的,兵荒马乱地像打仗一样,皇帝抱着怀里的冯照忽然落下泪。
  求你活着,求你活下来。
  原来和生死相比,什么事都无足轻重。
  皇帝眼睁睁看着冯照的脸色变得苍白,原本充满活力和笑容的面孔慢慢冷硬,他忽然用力抱住她扣在自己胸前,听着自己的心跳震动一点点传到她身上。
  万方有罪,在予一人。神若有灵,降福施佑。敢待天谴,以求圆满!
  “陛下!太医到!”
  皇帝赶紧大喊,“快来!”
  太医们也顾不上礼数,屁股冒烟似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为皇后诊治。
  几人在路上已经听完婢女的禀报,这段时间以来皇后并无异样,身体康泰,能吃能睡,只有今日突然晕倒。
  观完皇后神态气色,几人心里都有了猜测,再对皇后仔细诊脉,女医又找婢女详细查问,而后几人一合计,不约而同地面露喜色。
  为首的太医令面含笑意向皇帝禀报:“恭喜陛下,皇后殿下这是有喜了。”
  皇帝闻言浑身僵住,许久才轻声道:“怀孕……了?”
  一众大小宫人纷纷松了口气,齐声向皇帝道喜。
  “皇后殿下承天降祉,乃社稷之福。”
  “恭贺陛下桂宫添辉,乾象垂祥!”
  “此莲台瑞相,菩萨护持!”
  殿中洋溢着热闹喜气,但皇帝却想到了那个梦,他的子女缘不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冯照身体安然无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他无法再奢求更多。
  看着她尚且平坦的腹中,皇帝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涩,这就是那次来的吧,可那时候孩子的父母却带着怨气,也不知这孩子出生了会不会怪他们。
  冯照睡了多久,皇帝就坐在这儿多久,一直坐到她睁眼看他。
  “我怎么了?”她迷蒙地问,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晕了过去,唯恐得了什么大病。
  皇帝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怀孕了。”
  冯照噌的一下坐起来。
  “你小心!”
  “怀孕!”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两个人顿时相顾无言,都想到了上一次在这张床上他们做了什么。
  冯照伸手贴上自己的肚子来回抚摸,感觉颇为惊奇,皇帝的目光也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看过来又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