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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武侠仙侠 > 不小心攻了正道魁首 > 第35章
  晏宿雪握住他不老实的指尖,修长手指扣入他的五指之中,“没有为什么,物品比人好画些。”
  祁殃笑,“你是嫌我把你画丑了。”
  见对方不语,他继续数落,“我前几次好不容易射中的野兔,让你给我烤你也不给我烤,最后还背着我偷偷扔了。”
  “那都是……”晏宿雪抿了抿唇,“老的,或者有病的、将死的,健康的也不会落到你手里,你真要想吃我让陶翎下山给你买。”
  “那我下次用灵力抓活的健康的。”
  “用灵力是偷懒。”
  “我都是修士了,为什么不能用。”
  “修士也不是一生无病无灾,总共二百年,”他将画纸放在床边,低头顺抚腿上人柔顺的长发,手指穿入对方蓬松的发间,“你这种体质容易生病,该锻炼些。”
  “我生病?”祁殃微眯起眼睛,金红的耳坠轻晃了晃,有些不屑道,“我可从来没有生过病。”
  大言不惭的某人第二天就没能起来床。
  一早到书房处理事务的晏宿雪到近晌午时回到殿中,见他还没醒,走到床边轻轻掀开鲛丝帐。
  “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蜷缩在被中呼吸有些沉闷的人,手指拨开他的额发,抚摸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不禁担忧地蹙眉,“发烧了?怎么不传音叫我?”
  祁殃迷迷糊糊地抬眸望向他,微微弯起唇角,伸手揽向他脖颈,嗓音发软带着鼻音,“……抱。”
  第25章 系统现实
  晏宿雪俯身由他环住脖颈,将他从被子中抱出来,坐床边将他搂在怀里。
  额头被对方贴了贴,祁殃发出无意识的哼唧声,像每个冬日清晨将手伸到枕边人衣下暖手那样,滚烫的脸颊贴上对方的颈窝,舒服地眯起眼睛,含糊道,“你身上好凉快。”
  “应该是出去的时候受了凉,我给陶翎传音让他去熬药,一会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晏宿雪掌心的凉意比平日更甚,在他的脸颊和额发上哄慰似地轻抚着,祁殃只觉他像一块干燥的寒冰,被自己贴着的时候却温润地化水,缠进沉闷的呼吸,渗进灼热的毛孔,本就不清醒的大脑更加蒙蒙然了。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后来被喂了一碗多么苦的药,直到一颗蜜饯挤入唇间,本能地张口含住,甜意漫延口腔的前一刻,他尝到了对冲的苦,发麻的舌尖一卷,很快将蜜饯咬破了。
  喂完药后,晏宿雪抱着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拨开他的碎发轻贴在他额间,用上点微弱的灵力慢慢为他降温。
  祁殃生病的时候依旧温顺,除了呼吸略缓体温更高外,闭眼时神色安恬,阖着的睫毛长且卷翘,嘴唇和脸颊仿若上了层细腻轻薄的胭脂,他静静注视着,指腹将他绯红眼尾处的泪痕拭去。
  “休息吧,我陪着你。”
  怀中人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往他的胸口贴了贴。
  发烧终究还是不好受,他躺在床边守着他到下午,其间祁殃时而从昏睡中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眸中水润迷蒙地望他一会,也不说话,随后再次陷入昏睡,如此反复。
  直到日落西山,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下人端着药碗放到床头就退了出去,晏宿雪还没有什么动作,祁殃便自己醒了过来。
  他低眸看去,对方像极了某种认主的灵宠,醒了也不出声,就那么用湿着的黑色眼睛望着人,睡懵了似的很久才迟缓地眨动一下眼睫。
  晏宿雪喉间微动,指尖托起他的下巴,在他软热的唇上吻了吻,“感觉好点了么,再喝点药。”
  “……我做梦了,好乱好多。”祁殃贴着他的唇瓣低喃,将自己唇间湿潮的滚热度给他,像交换了一个带着病害的传染性的吻,让两个人都变得不再正常,“我一直在做梦。”
  “梦到什么?”
  “梦到你不爱我。”
  晏宿雪轻微的鼻息与他交缠着,温柔地揉捏他的后颈。
  “梦到你无论如何都不爱我。”
  “梦到我哭,发疯,砸东西,我流泪,你没什么表情。”
  祁殃被他扶着坐起来后,没什么力气地倚在他怀里,脑袋也靠着他,碗凑过来他就张开嘴喝,蜜饯送入口中他就咬碎,如同在完成什么指令程序的机器,其实两种都让他想吐。
  “你只是生病了,别想那么多。”
  “你会永远陪着我么?我们已经成亲了。”
  “嗯,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们难道不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么,”他咽下蜜饯,舔了舔唇,口中甜腻腻又苦涩涩的,略显困惑道,“他们都那么说,他们都羡慕我们祝福我们,他们说我和你很般配。”
  “嗯,是的。”晏宿雪低头蹭蹭他的脸颊,拥着他轻扣住他的手指。
  祁殃的高烧几乎在吃完药后半柱香内慢慢退下,不到一个时辰又会再起,药不能总喝,其余时间就只能用灵力适当地为他降温。
  他们在夜晚去了殿后四季常开的桃花林,二人坐在树下,非节庆之日,无聊做起了祈福长明灯。
  桃花花瓣飘散一地,在身下铺了薄薄一层,祁殃一手托着盛胶器皿,在那人绑扎竹条需要粘合固定时用木片蘸着胶液帮其涂抹,等到竹架外面的红纸也粘好铺好后,他将器皿和木片放在一边,试探着将食指与拇指指腹相贴,不小心碰到的半凝固鱼鳔胶果然将他的手指粘住了。
  他微一用力,指腹分开,轻轻一碰,又黏在一起。
  胶水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光,凝在指间,他盯着那点看,看到人界摊铺作饰品的各种琉璃琥珀,合欢宗女修衣摆处银线绣制的缠枝莲,勾栏外娼妓颈间挂的定情信物,以及船夫、海、窃贼、打猎的雪地,和那双烬余般灰寂雾蓝的眼。
  晏宿雪将长明灯放下,拉过他的手腕,用湿润的手帕将他沾到手上的胶细细擦干净。
  眼前的所有景象也随之被抹去了,像擦拭覆着霜雾的玻璃一样,露出下面干净又空无一物的内里。
  他轻盈的思想迁徙,远渡,返巢,最终被爱人掌上的体温捕获。
  他们一起在长明灯上写下祈愿,晏宿雪写——
  愿夫人疾疴早愈。
  祁殃看他笔尖下勾出的劲秀字迹,大脑在短短瞬息飞速运转,接过笔时毫不犹豫地写——
  有情人终成眷属。
  点燃长明灯,他望着那升空的灯火,漆黑的瞳中跃动着一抹橙红,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忽然问道,“我们是有情人么。”
  晏宿雪将他的身体揽过来,“当然是。”
  “对,而且我们已经成为眷属了。”
  你会祝福我,尊重我,照顾我,关心我,心疼我,我们是道侣了,天生一对的、契合平等的、最好的。
  祁殃依偎着他,有些沮丧,他好像许了个早已实现的愿望,这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吧,他当时怎么会许这种愿望呢,他忘了自己已经和晏宿雪在一起了么。
  不过这种沮丧又很快就被一种隐晦的愉悦代替了,至少他们一起做成了一盏长明灯。
  “等你的愿望实现后,你带我去雪地打猎好不好?”
  “好。”
  第二日醒来,晏宿雪的愿望仍没有实现。
  外面飘起了雪,他们只能待在殿内,或许等雪停时愿望就实现了,云散开,太阳出现,祁殃就能和他一起出去打猎了。
  殿内好静,好暗,他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和雪落下的声音,能听到暖炉内灵木燃烧的噼啪声,和晏宿雪轻匀的呼吸。
  暖炉中的火燃烧木头,就像他在燃烧抱着自己的晏宿雪那样吧,他感觉自己的体温要把那冷冰冰神祗一样的人灼化了,二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也正在被他慢慢灼化掉。
  他的目光被一只乱飞的小虫吸引,看不清是蚊子还是小飞蛾,应该是小飞蛾,冬天也会有蚊子么。
  这个问题没有想出什么答案,因为他很快对那小东西失了兴致,不由自主地观察起晏宿雪的脸,冷硬俊美的五官,淡漠的瞳,烛火的光亮在失焦的视野中晕成一片缥缈的幻影。
  于是那人像烛光一样吻他的眼睛。
  祁殃微阖着眸感受眼睑传来的温度,微微仰头,那个吻就如愿以偿地落在了唇上,他现在是退烧阶段,但接吻时有种在起热的错觉。
  晏宿雪捡拾起他掉落的头发,用温湿的巾帕擦拭他的脸、脖颈和手心,抱着他坐在床边,用小刀给他削桃子,锋利的刀尖划两下取出一小块,喂到他嘴边。
  祁殃嚼着,果肉被牙齿咬出甜腻的汁水,口中不知道为何总泛起酸苦,柔嫩的桃肉像铁片一样剜破他的口腔,他仍旧乖顺地接受投喂,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其实他一直想哭还想吐,就像凡间那些尚在襁褓或刚及膝的稚童,一生病就难受得不行,难受就只剩下全然不顾的矫情和自我,仿佛在经历一场能将天地都压垮的劫难。
  在这场劫难中,晏宿雪在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