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孤去鬼市。”
楚云霁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现了幻觉。
“陪孤去鬼市。”冥王来到楚云霁的面前再次说道。
楚云霁微微睁眼，入眼就是冥王冠冕流珠下深邃的眼睛。
冥王现在和陆踆的脸一模一样，只除了那双眼睛。
陆踆是人类，自然是黑眸，而冥王则是蓝眸，仿佛高悬之月。
“不、去。”楚云霁说着转头，换了个方向打坐。
突然，浓雾骤然漫入房间。
楚云霁鼻子微微嗅了嗅，那是，冥马的味道。
随后只觉后颈一凉，魂魄骤然离体，他抬眼正对上冥王玄色冕旒下那双微蓝眼眸。
行吧，他的魂魄已经被冥王拽了起来。
“我穿的睡衣！”楚云霁说道。
下一秒，他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白色的长衫。
“一键换装？”楚云霁被冥王拉着，吐槽道，“现在飞到周王城？”
冥王一挥袖，窗外忽现三匹冥马，拉着玄金打造的轿厢悬于半空，车辕处那串青铜铃在阴风中叮当作响。
楚云霁望了望车驾前，“白辞呢？”
车辕处不见白·冥王御用驾车手·辞的身影。
冥王拉着楚云霁一步步穿过酒店的落地玻璃，踩着空气说道，“他有别的事忙。”
楚云霁随即眼一亮，借口道，“那您松手，我给您驾车？”
冥王淡淡的回道，“不用。”
话音未落，楚云霁就被冥王的广袖推进车舆。
冥马见人已坐好，自动往前奔去。
楚云霁被冥王命令坐在他旁边，看到冥马不用吩咐就往前跑，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算是冥界的自动巡航吗？
第203章 陆踆掉马？
雾霭深处传来战马嘶鸣，青面獠牙的货郎推着骨轮车轧过路面，看到车辕上挂着的风铃，赶忙躲到一边。
楚云霁与冥王坐在座位上，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象。
这阴间的鬼市与阳间的鬼市大不相同。
鬼来鬼往的集市，内部古色古香，如果不是这路上的鬼一个个脚不沾地，楚云霁还以为误入了哪个古装剧拍摄现场了。
等车驾停稳，冥王掀开车帘，冕服一瞬间化作墨色锦袍。
楚云霁刚跳下马车，腕间便是一紧，被冥王拽着往长街深处走去。
青石板路在脚下震颤，磷火灯笼忽明忽暗地摇晃。
红色灯笼高挂，这真鬼市阴气森森，鬼气深深。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退！避！”
一个鬼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周围正在街上游荡的鬼魂们霎时如退潮般消散。
而楚云霁和冥王却似定海神针般立在街心，玄色锦袍与白色长衫在阴风中猎猎翻飞。
接着，一辆九匹马拉着的青铜马车碾过青砖，穿过街上的薄雾，缓缓驶入两人眼前。
那马车上的白衣鬼扯着嗓子说道，“陛下夜巡，诸鬼退散——”
楚云霁看着那车驾，又侧身看了看拉着他的手，但脸却已经黑下来的冥王。
所以，这是，李鬼遇到了李逵？
好像有点搞笑。
那驾车的白衣男鬼见大街上这两个鬼还不退开，随即冷哼一声，“见到陛下夜巡，为何不退？”
说着，手上的白骨鞭往楚云霁身上打去。
楚云霁一把抓住那鞭子，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冷下来。
他眸光穿透重重纱幔直射车内，嗤笑着说道，“见到陛下夜巡是要退避，但是见一个赝品就不至于了吧。”
话音未落，猩红光芒化作利刃破空而至。
楚云霁刚想闪开，冥王拉着他的手，稳稳的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任凭利剑一般的红光射到他们面前，随后粉碎。
随即，冥王瞳中寒芒乍现，看向那盗版的九马御驾，整架马车轰然炸裂，琉璃宝盖如暴雨倾落。
坐在车架里、穿着黑色衮服的假冥王被一下子甩到地上。
假冥王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他和他的同伙用这个办法在鬼市骗吃骗喝骗钱有一段时间了，第一次被鬼拆穿。
“押入执法局。”冥王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
瘫坐在地的假冥王慌忙间正去抓从马车上滚落的铜钱，却见玄铁锁链已缠上脖颈。
“是陛下。”
下一刻，白辞带着几名鬼差不知道从哪出现，将假冥王和假白无常捉住。
楚云霁瞪着冥王，白辞不是去忙了吗？
而一旁缩在牌楼飞檐下的游魂们也是瞳孔剧震。
他们本来只是想看热闹的，现在看到冥王，喃喃道，“原来冥王陛下长这样。”
“好像真的和一些酆都鬼说的一样，像大明星。”
胭脂铺老板娘突然撕开画皮，露出内里千百张哭嚎的人面，“姐妹们快来看！”
“冥王陛下，是活的陛下！”
整条鬼街开始扭曲畸变，青砖缝里渗出一道道猩红肉芽。
这条街的鬼跟疯了一样，意识到自己见到了冥王的真容，纷纷涌了过来。
“陛下给我签个名！”
“啊啊啊，是陛下！！！”
冥王见势不妙，刚想呵斥，放出威压。
但是下一秒，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他直接揽住楚云霁腰身，闪进暗巷，一连穿过了好几条街。
穿着穿着，楚云霁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亮光，在角落的一个铁匠店里亮起。
那是……
陆、踆？
——
“大人今日亲临，可是器物有恙？”
铁炉迸溅的火星中，锻铁声戛然而止。
赤膊的铁匠抹了把额间汗珠，逆着火光望着檐下颀长身影，疑惑的问道，“是那陨铁剑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那锁链有问题？”
陆踆听到铁匠的话，嘴角微抿。
他就知道阿霁脚踝上那锁链，根本就是那人处心积虑的枷锁。
冥王他，简直是不安好心。
陆踆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解法。”
陆踆的话惊得铁匠手中铁锤险些脱手，“那可是天地为炉所锻的世间至坚之物，您让我锻造时，可没说还要解……”
陆踆眼神一凌。
铁匠赶忙改口，“您把那锁链拿过来，我给您解。”
“没有别的方法吗？”陆踆问道，锁链在楚云霁身上，一旁还有冥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怎么把楚云霁带过来都是个问题。
铁匠赶忙翻着秘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风卷着灰尘撞进铁匠铺。
“陆！踆！”
这声裹着灵力的怒喝震得铁匠铺梁上的积灰簌簌而落。
陆踆听到声音，僵住一瞬，半张侧脸被铁匠铺中的火光勾勒出的完美轮廓下，睫毛在鼻梁投下细碎阴影。
他挣扎一瞬，却始终不曾回头。
是的，他连转身都不敢。
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往远处飞去。
只要阿霁没看到他的脸，他就还有救。
楚云霁走近铁匠铺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缕消散的金芒。
楚云霁抬头，望着看不见人影的虚空，咬牙冷笑，“好个瞬息千里，比我的御风身法还快！”
他是没看见陆踆的脸，但是那么大一团气运功德金光，他两辈子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楚云霁想起在拍摄《大争》时，辛永姜说的话。
原来真让辛永姜说对了，陆踆真的不是人。
第204章 浅尝辄止
铁匠在熔炉后偷眼打量，手中火钳当啷坠地。
他迷惑的看着楚云霁身旁的冥王，和刚刚飞走的那个脸一模一样。
怎么有两个大人？
只是这个大人含笑的眉眼间，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楚云霁现在就想回酒店质问陆踆，但是被冥王拦住了。
“说好了陪孤逛鬼市的，这才逛了一半。”冥王抓住楚云霁的手，随手拿出两张面具，勾唇一笑，“继续逛。”
楚云霁咬牙，谁跟他说好了。
奈何挣脱不了。
铁匠铺外，来逛鬼市的鬼们以为冥王大人已经离开，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只不过仍然可以听到有鬼吹嘘着刚刚见到了冥王大人。
冥王逛够了这鬼市，算了算时间，正好比刚刚楚云霁和陆踆拉手的时间多了一倍。
于是餍足地掸去衣摆青雾，终于拉着楚云霁回到了酒店。
生魂入窍的剎那，楚云霁猛的从床上坐起。
他的指节深深陷进鹅绒被，胸膛剧烈起伏着。
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去隔壁陆踆的房间，和陆踆对峙。
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
“凝神。”冥王见楚云霁这样失态，虚扣住他震颤的腕骨，轻声安抚道，“生魂初归，不要躁动。”
话音未落，楚云霁的魂魄竟再次离体。
而楚云霁刚刚脑海中千回百转，自己直接上门质问，陆踆不一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