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车,挥鞭子赶马,直奔长乐坊萧府。
萧麟
今日休沐,我留在家中,陪李姑娘把医书拿到院子里晒。
我望着她晒书的背影,轻声道:“咱们尽快成婚好不好?这样,尉迟出征前还能赶上喝喜酒。”
她停下了手,转身,低笑道:“这么急?”
我走过去,望着她的眼睛道:“今年,我想和你一起守岁。”
她低头笑道:“可是婚姻大事,需父母做主,有媒妁之言才行吧。”
“这好办,长兄如父,白泽已经同意了。尉迟也答应保媒,就差你点头了。”
她头回露出女儿的羞涩神态,点头道:“好。”
此时,门外传来动静,白泽和尉迟走进来。
我上前迎道:“回来这么早?可还顺利?”
尉迟看了眼院子里的下人,使眼色:“进屋说吧。”
我们几个进了书房,坐下后,尉迟迫不及待道:“我姑母危险,得想法子救她。”
我问道:“出什么事了。”
尉迟和白泽说了下他们在许相府看到的情况。听完,我和李姑娘相视一眼。
李姑娘开口道:“你姑母气色如何?”
尉迟叹气道:“她看起来年轻许多。”
“看着有几岁?”
“三十多吧。”
“你们在许相府看到管家许福吗?”
尉迟和白泽摇头。
我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不能再接近你姑母了,我们从许福身上找突破口。”
“怎么做?”
白泽
天黑前,我独自来到鬼市。我想,端木七童死了以后,许福的货断供,定会想法子自己炮制太岁。
这样,就势必和柳五郎一样,跑到鬼市买奴隶或干脆掳人。
我来到奴隶市场,不时拿出小麟子给的许福画像,用余光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果然,过了子时,奴隶市场开市,人群中出现了许福的身影。他带了几个家丁,对着几个看起来精壮结实的奴隶指指点点,然后喊道:“这几个我都要了!”
银货两讫后,他们几个将奴隶赶到一辆装笼子的大车里,浩浩荡荡离开鬼市。
我一路尾随,来到一处荒废的破土地庙,目睹他们把那些奴隶押进地窖之后,悄悄离开此地。
可在半路上,遭遇了一股人马,我迅速侧身到树丛里,盯着他们的动向。没想到,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许夫人怎么会来这儿?我不再耽搁,立即赶回家里,叫醒了小麟子,还有李若薇。又差人去尉迟府,叫尉迟长庚赶来商议。
人到齐了以后,我说道:“许福在鬼市买人炮制太岁,他们炮制的窝点在曲池附近的土地庙。”
“果然,我这就让卢葭他们去抓。”尉迟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看见许夫人也去了土地庙。”
“什么?她怎么还……”尉迟惊道。
小麟子安慰道:“想必许夫人也是身不由己,你让卢葭抓人的时候留意吧。”
李若薇说道:“后天就是十五,你等他们动手了再抓,人赃俱获。”
尉迟迟疑道:“这样……那些人就中太岁毒了。”
“放心,这几天我在家熬制的解药够几百人吃。”
尉迟点头离去。
我在家睡到中午,吃了饭,又出了门,来到柳五郎的私宅,躲在树上,监视他们的举动。
期间,意外发现陆家痴儿百岁还活着,只不过他的处境不太好,柳五郎的手下动辄对他大骂,还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吃泔水。
我看不过眼,真想下去踹他们两脚,最后还是忍住了。
到了酉时,天快黑的时候,果然有辆马车进了院子,马车停下,从里面下来了几个人,我打量着他们,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正是昨晚许福从鬼市买的奴隶,他们怎么会送到这儿?我正思索的时候,门外传来打斗声。
接着,穿黑衣蒙面的几个男人闯了进来。我瞧着带头的两个人的身形正是尉迟长庚和卢葭。
看样子,他们也是一路追踪到这里的。我叹了口气,从树上跳下去,接应他们。
我出声唤他们:“尉迟兄,卢兄,他们在这里。”
说着,我上前和院子里的人交手,一边打,一边靠近陆百岁。
等到,尉迟长庚他们闯过来,团团围住院子,关门打狗,我就拉住陆百岁,躲到水缸后面。
我推了推吓得半死,抖成筛糠的陆百岁道:“喂!你还好吧?”
突然,陆百岁身子一哆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一把插进我胸口,气息顿时乱走。
我当即喷出一口老血,难以置信的瞪他:“你他妈有病吧?是我救了你呀!”
第三十三章
陆百岁嘿嘿冷笑着,手中愈发使劲儿,他这是铁了心要我命呢!我怒急,奋力抬腿将他踢出几步远,大口喘气。
还没等我喘过气,刀剑就齐刷刷招呼到我身上,我两眼一闭,屏住了呼吸。
耳边传来闷闷的箭镞破风划过的声音,有人倒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一张脸。
“卢兄!”
卢葭朝我笑了笑,继续与贼人缠斗,我趁机滚到另一边,心想可算捡到这条小命了。
此时,被我踢到一边的陆百岁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不知死活的朝那些人冲过去。刀剑无眼,不一会儿他就被砍得遍体麟伤,倒在地上,满嘴是血,临死不忘朝我傻笑。
面对这样一个人,我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为他可怜,默默别过头,不再看他。
打到天黑,战斗结束。尉迟举着火把,命卢葭等人清点人数,然后将那些奴隶全赶到一处。
我站起来,问他:“许福在哪儿?”
“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只剩柳五郎了,他现在哪儿?”
“在义阳公主的别苑。”
萧麟
出去一天,白泽挂了彩回来,他伤得极重,李姑娘说,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脉。
据说伤他的人是陆百岁,这一家子打一开始就乱入不属于他们的战场,到头来害人害己。
好在今日大获全胜,许福和柳五郎已在我们手中,我们只需拿到他俩的口供,呈给陛下,届时天后也奈何不得,就能给李姑娘求来一条生路。
趁着天黑,我们来到尉迟位于新昌坊的私宅,夜审柳五郎和许福。
我,尉迟,李姑娘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感觉此时此景有些熟悉。
是了,上次是柳家俩兄弟关在这儿,当时柳五郎巧言令色的给我们下套,害我们走了如此多的弯路,今日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我开口道:“事已至此,你们已无胜算,如实交代你们是如何参与肉太岁案的?不然休想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柳五郎昂起头嗤之以鼻,许福则一脸萎靡的低下头。尉迟朝二人挥鞭子,二人吃痛,躲闪不及,身上顿时多了几处狰狞的伤口。许福率先挨不住,单薄的四肢抖如筛糠。
柳五郎一咬牙,开了口:“我说。”
柳五郎
半年前,许管家从黔州运来的那批肉太岁,天后命我二人分批送进各位贵人府邸享用。
后来,端木七童被你们抓住后自尽,长安城里的肉太岁便断了供。于是,天后命我二人想法子继续炮制,可后面炮制出的肉太岁成活率太低,于是我们想到从那些食客中寻找新的肉太岁……
萧麟打断了我:“你是说,天后从头到尾知道肉太岁是害人的东西?”
我嗤笑一声,继续说。
若没有天后的命,谁敢动这些达官显贵?你们不是也怀疑过天后吗?所以才一直畏首畏尾不敢查下去。
要我说呀,既然你们知道这案子水深,从一开始就不该多管闲事。你们倒好,还去剑南道借兵攻打山庄,毁了大计,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若不是陛下怜你二人都是忠良之后,招回长安戴罪立功。不然,你们以为可以活着走出彭县吗?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了二圣之命。二圣要谁死,谁敢留他的命?大鱼吃小鱼,若庶民是公卿的口粮,那些贵人又何曾不是天家的盘中餐?
说完这些,我心里舒坦极了。我就喜欢看这些未经世事的贵胄子弟三观崩塌,理想幻灭的样子。
果不其然,尉迟长庚这个傻大个儿,抄起鞭子朝我扫过来。此时,许福挡在我面前,硬生生受了这一鞭,顿时口吐鲜血,蒙住了我的视线。
我歪过头蹭肩膀,擦拭脸上的血,无奈地看着他。四郎,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叫你不要出头偏不听。
萧麟
“所以,许福其实是柳四郎假扮的是吗?”
我看到许福挺身而出那一瞬间,就想通了之前的疑点,他们兄弟恐怕是早就被天后安插在各个府邸当探子了。
柳五郎粲然一笑,“是啊,蒙天后赏识,这些年,我们兄弟一直过着双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