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予墨像是毫无察觉，开始参观起这位褚家小少爷的家，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只有这一处房产在，但他莫名就是知道，秦瞻带自己来的这里，就是他独立之后，平常称之为“家”的地方。
小孩儿的小心思有时其实太容易揣测，有时候却又深沉得让人可怕。
两人站在冰冷的电梯内，一左一右，隔出来一些礼貌的距离。
高大年轻的男生却透过金属面的反光，用眼神一直在描摹身边人的模样。
“叮——”的一声，电梯马上到达了一层。
虞予墨先一步迈出，开始像游客一般参观了起来。
一个人的住房能很直观地反应出他的生活方式，
眼下的这栋别墅像个什么刚交付的样板间，精雕细琢的极简风格，入眼全是黑白灰，更显得人气淡薄。
却处处可见一点有些眼熟的物件。
长发男人挑着眉毛，在价值不菲的家具软装间，处处见到自己送给对方的各种物件，有些都算不上是正式的礼物，只是虞予墨随手塞给男生的“小垃圾”。
他侧过头见到秦瞻小心翼翼查看过来的表情，心下十分复杂。
“家里有医药箱吗？”虞予墨忽然道。
“啊？有，有的。”男生慢了半拍这么回答着，便要去翻将东西翻出来。
大抵是没反应过来，动作间都没有以往机灵。
虞予墨跟在人身后，见着对方在连开了几扇储物柜的门都没有找到东西，不经失笑。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拦下秦瞻的动作，在人即将掩上的一间储物柜里，拿出了那个被主人忽略的白色医药箱。
他撑着手借了个力，坐上了一旁稍高的岛台。又朝男生勾了勾，让人走近来。
此时两人的身高差正好合适，虞予墨拉过对方受伤的手，动作挺熟练地帮人换起纱布。
空气间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虞予墨打开这医药箱，在里面翻找着自己需要的材料，一面开口：“我给你机会坦白，但是我需要你最真实的回答。”
男生乖巧地将手伸出，任人摆布，闻言点头。
其实这段时间里，虞予墨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比如一些大概是自己无意间说过的什么话，让人硬着头皮也要继续下去的欺骗；比如他一反常态，明知道被骗也止不住的心动。
“你怎么想的，”他皱着眉，给人拆开纱布，道，“还准备骗我一辈子？”
“对不起。”秦瞻很诚恳，这句盘旋在心尖许久的道歉终于说出了口。
男人点了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并不代表我现在消了脾气。”
秦瞻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感受，大概是心里有只气球忽然充满了气体，在心腔里鼓胀着，散发出一种溢满到无处宣泄的爱意。
他缓缓地将头搁在他的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真是，何德何能......”
虞予墨没有听清，但是他也不纠结，闲聊似的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会儿我跟edward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是真的很疑惑，毕竟之前也不乏有人搭讪，但秦瞻的表现绝不像这次一般。
秦瞻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攒紧，道：“是我不该先故意装作不认识你。”
“但是虞予墨，我讨厌这种别人见证过我所不知道的你的感觉。”
男生这话说得有些拗口，且语气执拗，甚至没有乖顺地叫他哥哥。
虞予墨却莫名听懂了，他手里的动作重了一些，在秦瞻的手心刺出一些痛感，他没想到对方在年龄差距的事情上如此计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
年轻男生“哎”了一声：“我只是想在别人之前认识你。”
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他抬起头，见到面前人漂亮至极的脸庞，眼神里掩不住的痴迷。
“哥哥，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没有回答，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你姐姐那场宴会上。”秦瞻忽然坦白道。
虞予墨有些惊讶，知道对方指的是哪次，那时间实在久远了。
男生眼神都染上笑意：“当时我偷偷溜到花园去透气，却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在。”
长发男人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身后有人，但是懒得搭理，没想到原来是你。”
秦瞻又道：“那晚从你手里飞走的鸽子，最后落在了我的肩头。”
而它扑打翅膀振出的气流，好像扰乱了我的心跳。
“你说你没有能见证到我的过去，”虞予墨这么说着，“但是，欢迎你参与到我的未来。”
他专注着手里的动作，给人伤口二次消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动人的情话。
一缕柔顺的发丝自耳畔滑落至肩头，男人却无暇顾及。
还是面前高大的男生伸手，轻柔地将它拨回了原位。
男生忽然很认真，道：“虞予墨，我爱你。”
虞予墨轻笑了一声，手里的工作正好收尾，他将新的纱布重新缠绕上，抬眼跟人对视，说：“我知道。”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何时已经十分接近，他可以看见秦瞻浓密的眼睫下，眸子里化不开的爱意，可以感受到鼻尖相触时传来温热的气息。
秦瞻喉结滚动一番，他强行错开视线，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长发男人却忽然开了口，他说：“秦瞻，你想亲我吗？”
再一次对视时，两人的嘴唇便贴在了一起。
而后是不可言说的一夜荒靡。
虞予墨见到橙黄色吊坠在自己面前晃出重影，又在自己的脊背染上冰冷的触感。
是汗珠，体//液还是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他已经在撞击间分不太清楚。
他被人深深嵌在身体里，翻来覆去，只能徒劳地伸手，在男生一遍遍的“我爱你”之间，努力攀住对方的肩背，用以寻找支撑点。
......
秦瞻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或者说，过去与虞予墨分别的这几天，他都没有太合上眼。
这一晚，他将人真切地抱在怀里，心里的杂念才得以完全抛开。
只是醒来后，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年轻男生往身边探去，被褥里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在。
秦瞻骤然惊醒。
他翻身下床，几乎怀疑昨天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过分靡烂的梦，又在床头柜找到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旅游去了，勿念。”
落款是“y”。
第59章
知道这个故意留下的“y”，是在callback拍卖会那次的卡片，秦瞻勾了勾唇角，心里缓慢地安定下来。
他将字条翻过面，发现这上还有一句话：“又：拿走了你昨晚偷偷藏起来的东西。”
句尾跟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简笔笑脸。
男生一惊，忙去床头柜翻找那个自己随身携带了许久的小盒子。
打开来看，里头的东西果然已经不见。
秦瞻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倒在床榻间，他用手臂盖住了眼帘，手里拿着那张字条，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止不住。
...
与此同时，长发男人已经刚于机场落地，他将墨镜推上额头，露出精致凌厉的五官，入目间来来往往是各色人种交织，耳畔已然全是中文之外的语言环境。
虞予墨此时已经到达了欧洲，当地气候与国内有些微妙的差异，男人纠结着需不需要翻一件长袖外套出来披上，身后却有人快步跟了上来。
他转过头，见到了一位深肤色的拉丁裔男人。
对方用英语开了口：“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虞予墨扬起眉毛，好熟悉的前奏，他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果然下一句便是：“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抱歉。”长发男人举起手示意一番，此时阳光不错，经由他指间的戒圈折射出绚烂的彩斑。
前来搭讪的拉丁裔男人了然，识趣离开了。
虞予墨耸耸肩，看了眼自己新戴上的戒指，心想，还挺管用。
这东西是昨夜天光蒙蒙亮终得以歇下时，自己累得迷迷糊糊不想吭声，在闭眼假寐，感知到身边的男生在拿着他的手指把玩。
半梦半醒，指间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
他掀开半边眼帘，于是见到了无名指上多出的那圈钻戒。
以及秦瞻俯下身在自己指节上落下的一个吻。
余光瞥到床头柜抽屉掀开一点，顶上放着一只打开的戒指盒。
大概是以为他已经睡着，所以男生肆无忌惮地说出一些心里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资格送给你，但是幸好它戴在你手上很漂亮。”
虞予墨心里暗暗笑了笑，装作没有发觉的模样，将眼睛闭了回去。
在早上离开时，长发男人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手指间光秃秃的，他按照记忆在床头抽屉里翻到了那个戒指盒。
其实觉得莫名有些眼熟，他仔细在脑内搜寻，发现许多同秦瞻相处的记忆碎片中，这个戒指盒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男生随身携带着，大抵是早有想法，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