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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太后回来了,住在父亲的别苑里。
  他见过父亲与陆辑尘站在一起。
  以前他没有多想,但知道父亲和前太后娘娘的关系后,他不得不多想。
  更何况,父子那样的人,退下来后,竟然去第三学堂教课了。
  第三学堂只收年幼的孩子,以父亲的才学,怎么可能只教年幼的孩子,但父亲去了。
  前两天下雨,他去接父亲,看见父亲笑着看二殿下。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温柔地看过哪个孩子,似乎无论那个孩子做什么他都会应下。
  可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要求,便跑远了。
  父亲便一直盯着他,直到二殿下上了车,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徐不歪才知道父亲所谓对徐垢的宠爱,不是宠爱;对二殿下的好,是希望二殿下未来更好的好。
  对此,他甚至可以不惜亲自托举。
  嫉妒一闪而逝,就只是一闪而逝。陆辑尘从来没叫过他父亲,陆辑尘也不需要叫任何人父亲。
  他宠爱的二殿下也不知道眼前人是他的祖父,只知道他是一位年迈的夫子。
  徐不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和父亲,谁更可怜?
  徐不歪给兄弟倒杯酒:“说了回到京城请你喝好酒,你现在才肯赏光。”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大不敬的话,多亏陆竞阳不跟自己计较,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
  “谁说不赏光。”娘的,宅子好看就好看吧!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喝!”
  徐不歪给自己倒一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席间,徐不歪从诗词歌赋谈到兵法谋略,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
  他高兴,真高兴,有家可归,有朋友可叙,怎能不高兴?
  徐不歪引经据典、博学多才,喝酒都能喝出花样来。
  陆竞阳则很实在,就是喝,酒好喝,陪着兄弟使劲喝。
  喝到尽兴,喝到脑子不清楚,喝到二五八万时,陆竞阳脱口而出:“你还想她吗?”陆竞阳说完,险些把喝进去的酒,脑子里进的水,全吓了出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
  徐不歪似乎真喝高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没有听见。
  陆竞阳才松口气,又猛灌了自己几杯酒,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徐不歪方悠悠睁开眼,一动未动:想吗?
  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不会再说出来让人知道。
  何况想不想有什么要紧。
  论才学,魏迟渊独步天下;论能力,陆辑尘自基层起家,皇位三年;论运筹帷幄,新京城井然有序是陆辑尘的功绩。
  若论打仗?哼,他以前觉得自己也还行,确实有点自以为是,才一直在一个位置装大尾巴狼。
  可赵意才多大,又是什么实力!几次他觉得可以一攻的决策,都冷静得让他叹为观止。
  看看赵意再看看他,他还有脸说自己带兵还行?
  他徐不歪?
  只是局部作战勇猛,论大局观,他还有的历练。
  这样的他,在众多猛将里,或者说在她眼里,平平无奇,不值一提!谈什么喜欢,知道他是谁,还是因为他出身徐家而已。
  可他连出身徐家都是假的!
  什么都不是!
  能老老实实当他的假冒徐家大公子,有个家,就不错了……
  ……
  日暮西斜,庭园里的灯亮起。
  徐正从外面回来。
  “大公子请了朋友回来喝酒。”
  徐正点点头,便没有从那边走,将场地留给他和朋友。
  他刚散学,回来拿些东西,一会儿要去庄子上,不必扰了他和他的朋友。
  萋萋前段时间刚回来,就住在他城西的别苑,说什么也不到他这里来,也不去陆府。
  徐正拗不过她,只能搬过去住。
  何况,他更担心她总是胡思乱想,想孙子,再想出病来:“去库房取一些字画,明日给大殿下送去,再开一箱珠子给二殿下送过去。”
  “是。”
  他这次回来取的是萋萋能穿戴的首饰、珍宝,以及她能用到的陈列、摆件,本也是这些年来给她积攒的,如今她能用上,也算终得圆满。
  ……
  城西的别苑,环境自然更好,别苑就是舒心的纳闲去处。
  如今的城西别苑,不单景好,布置更好,众多好东西源源不断地进来。
  徐正下了车,他这年纪平日已经没有那么注意打扮了,可现在,他又格外注意起来。
  只要有她在,他的背脊永远挺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也只会在她面前收敛。
  “怎么又坐在风口了?”徐正声音温柔,放下夜明珠,急忙拿了毯子过来,盖在她身上,又命人将周围的纱幔放下,怕她着了凉。
  苏萋萋并不在意:“哪有那么讲究。”声音如幽兰,添了几分温婉。
  只是这份温婉里,有徐正才懂的忧伤:“在在今天做了一首诗,像模像样的,我带回来了,你看看?”止戈大了,不在他的学堂。
  苏萋萋顿时精神了些:“拿来,我看看。”
  第014章 徐正的心
  徐正见她精神些,便高兴。
  苏萋萋看到孙子的字,眼里已经盈满了笑意,哪里看得出诗词的好坏,心偏得只觉得是神童转世。
  徐正陪着她一起看,
  苏萋萋怎么会不想孙子?她现在每天都想孙子。眼看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恨不得孩子都留在她身边,可她知道不可能。
  当初有机会没有留,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留。
  苏萋萋看着孩子的课业,眼里不自觉蒙上一层水雾。
  徐正整个人都温柔下来:“你看你,说了不伤心,又往心里去。”递上手帕。
  苏萋萋不用,她就是高兴:“我高兴着呢。”
  徐正已然心疼,手抚过她的头发,试着劝:“去陆府住吧。”止戈、在在都在那里,辑尘也在,她能时时见到。
  而且两人都是好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她这个祖母。
  苏萋萋摇摇头。辑尘在陆府,就够惹眼了,她再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陪我走走吧。”
  “好。”
  苏萋萋认真地将孩子的作业收起来,一会,她还会再誊抄一份,留着白日没事慢慢看。徐正陪着苏萋萋走在园子里:“今天回去看到陆家那位表兄弟了,他跟徐不歪的关系倒是不错。”
  苏萋萋有点印象:“叫陆什么阳来着?”
  徐正答:“陆竞阳。”
  苏萋萋恍然,是叫这个名字。
  苏萋萋想到徐不歪,想跟徐正说什么,只是觉得两个孩子都是林之念亲生,哪有需要徐不歪的时候,萋萋就是杞人忧天。
  徐正见萋萋看自己,转头:“怎么了?”
  “没什么。”
  徐正继续陪着她走,这样的场景,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日子,如今发生了,比想象中更让他惊艳:“明天要不要去学堂走走?”
  苏萋萋的眼睛瞬间笑了。
  ……
  魏府内。
  魏老夫人写完文书,去找婆母。
  平日繁琐的发钗、锦裙宽服,换成了轻便的衣衫、素钗,所有的长发盘起,也仅用了一根木钗。
  气质撑起她彬彬有礼的举动,更加让人如沐春风。
  魏老封君刚刚拜完佛出来:“怎么过来了?”
  魏老夫人拿出自己的文书:“娘,我想推广女校,这些天写了一份文书,娘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地方吗?”
  魏老封君拿过来看了看,儿媳妇从夫子晋到主任,如今任第三学堂章院,明正王朝如今推广的小学教材和高等教材都是她参与编撰,也是忙得她看不见身影的人了。
  魏老封君让人拿来老花镜,认真地看了一遍,点点头:“设想的越来越周全了。”
  “哪有,还不是娘教导得好。”
  “是你自己争气,只是推广女校,会不会强化性别差异”魏老封君有些担心。
  魏老夫人开口:“我考虑过了,所以先推行六年看看,虽然现在开放了教育,各地学院都有学生,可我看过了,都是男孩子居多,女孩子几乎没有。我觉得这些人家除了觉得男孩子考科举几率更大一些外,就是怕男女那么大年岁了混校,担心以后婚嫁有人说闲话,所以很多人家心里就有顾忌。我想着,先在各地办一批女校,让思想过渡一下,夫子也都是请的各家的夫人们,先让大家安安心,先接受这个现象,等大家都接受了,再放开一些束缚。”
  魏老封君点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既然都办了女校,不如成年女子技能培训的课程也加上去,孩子们需要抓,大一些的女孩子即将婚嫁,更要考虑。”
  魏老夫人笑了:“还是娘想得周全。”
  魏老封君不行了,老了,这些年越发觉得身体不中用。
  但看着儿媳妇越来越好,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临老能看到现在的生活,她就很高兴:“止戈最近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