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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叽叽叽”和走来走去的声音不绝,还有拍打翅膀的声音,另一个年轻警察杨青忍不住抬起头来:“还是去看看吧,总感觉哪里不对。”
  自从王雪娇离开之后,那只金雕也离开了,去可可西里筑巢盖窝。
  一直到盗猎团伙被一网打尽,金雕也没回来,后来又听说格尔木出了间谍大案,他完全没有觉得会跟王雪娇有什么关系。
  格尔木是兵城,自然有国安在那里,间谍在那,不就是自找不痛快。
  之后数年,盗猎份子又冒出来了一些,只是不像以前那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他们遇到大买家都很紧张,生怕又被骗了。
  那只金雕,到了冬天,又会从可可西里飞回低纬度的地方,也就是盐湖镇附近。
  当初它被王雪娇捡回去养的时候,是孤家寡雕,后来是两口子一起来。
  雕虽然没有跟孩子过一辈了的习惯,但是,它们的孩子又不傻,它们冬天也要找地方待着,既然有能轻易找到食物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地去偷牧民家的羊?
  盐湖镇派出所刚开始还看在它们是国家保护动物的份上,会进行投喂,后来才知道,野生动物不能喂,喂了会破坏生物圈的平衡。
  三个警察悄悄地缩在院门后面,隔着门缝往后院瞧,看看金雕又在搞什么鬼。
  那只金雕个头不大,刚成年没多久,之前它偷牧民的羊,被牧羊犬咬伤,盐湖镇派出所养了它一阵子,等它骨骼和肌肉恢复正常,就把它赶走了。
  “噫,是不是在我们这里吃上瘾了?”
  “我去把它赶走。”邢川提着扫把出去。
  打开门一看,金雕面前的草里躺着一只野兔,野兔没死透,被金雕的爪子死死按住。
  见邢川出来,金雕抓着野兔飞起来,向他的脸砸过去,邢川慌手忙脚地把野兔接住,不知它这是在搞哪一出。
  “这是谢礼吧。”同事们嘻嘻哈哈。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邢川把野兔扔回金雕的脚下,金雕吓了一跳,拍打着翅膀飞到树上,困惑地看着邢川。
  邢川没再搭理它,转身关上院门进屋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过来给警察“上贡”:“杨警官,我弟那就是不小心,那只藏羚羊是自己钻到我弟他车前面的,不小心给撞死的,绝对不是存心盗猎,要是盗猎怎么会就一只嘛……”
  “只有一只,是因为他只来得及打一只!什么钻到车前面,那么多人看见了!”杨青义正辞严,把他放在桌上的一包钱推开。
  此人的弟弟就是个盗猎的,别人用枪打,他为了寻开心,就开快车去撞那些怀了孕,跑不快的母藏羚羊,这次他运气不好,刚开工就遇到了反盗猎队,人家人多车强火力猛,只得乖乖被抓。
  现在这年月,除了配合拍摄纪录片,没有任何警察有执法的时候,旁边要有人端摄影机的意识,于是让他钻了空子,他坚称自己只是开车开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一只。
  盗猎人进去了,盗猎人的哥哥还在外面努力想捞他。
  盗猎人的哥哥送来五千块钱,想要让参与抓捕的杨青改口,说当时确实只有那么一只落单的。
  见杨青坚决不肯要,盗猎人的哥哥不相信这个一个月工资就三百块的人,看见五千块钱会不心动。
  他笑着开口:“哎,别这样嘛,是不是嫌少?”
  杨青沉下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后面院子里传来声音:“邢所,你看,昨天送了一个小的你没要,今天它妈又送了一个大的过来,还是收了吧,不要不行啦,再不收,下次还不知道要送什么东西过来。”
  “哎,真是没办法,行行行……下不为例啊,别再送了!……这东西一会儿送到森林公安那边去,省得让他们说我们独吞。”
  盗猎人哥哥沉默地看着杨青,看了看那包钱,他顿悟了,原来是嫌少!
  盐湖镇派出所是要跟森林公安分账的啊,那五千块确实不够!
  他立马懂事的把五千块揣回去,一溜烟的跑了。
  邢川和另一个民警过来,正好看见男人远去的背景,邢川困惑:“这么早,办什么案的?”
  “上次那个盗猎案的家属,叫我做伪证……你们在后面聊什么呐?什么收不收,独吞不独吞的?”杨青的表情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以为我不收他的钱是嫌少,我看啊,明天他还得来!”
  邢川皱着眉头,瞪了新来民警一眼:“你看你,非要叫我收。”
  新来的民警很冤枉:“不收怎么办嘛,那么大一只野狼扔到我们院子里,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打的呢。”
  金雕,记仇,也记恩。
  昨天邢川没收野兔,今天金雕就弄来了一头八十多斤重的大野狼扔后院。
  金雕并没有天天捕猎的习性,天天捕猎对它们身体消耗很大,要是又饿,身体又累,那么它们不是会去偷羊祸害牧民,就是捕猎中出意外,悲惨死去。
  邢川这才不得不把狼尸收下,免得金雕明天再去搞点什么怪东西扔过来。
  “来就来嘛,我们依法办事!”邢川理直气壮。
  送钱的人果然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万块。
  杨青依旧坚定拒绝。
  盗猎人的哥哥急了,他决定来一招狠的。
  他决定把钱送到杨青家,给他的妻子,给钱的同时,也是一种震慑“你看我知道你家在哪里,知道你有老婆孩子,你要么收钱给我把事办了,我们都有好日子过,要么我把你老婆孩子都干掉。”
  思来想去,他找了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大哥”,一起去送钱。
  那位“大哥”出来以后在干汽修,正行是干上了,但是身上的纹身没洗掉,看起来超吓人。
  陪人送钱嘛,也不算犯法,他手里没拿扳手,也没带起子,就去家里坐坐,谁敢说他犯法,谁能拿他怎么样!
  除了找“大哥”,还找了一个在盐业公司工作的远亲,说自己想要走走门路。
  这种地方,亲戚比天大,远亲便同意了。
  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看电视,杨青听到有人敲门,问是谁,听出来人是大院里的熟人,杨青便把门打开了,这才发现此人身后跟着盗猎人的哥哥和一个满身有纹身的彪形大汉。
  杨青心中猛然一跳,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杨警官,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麻烦您,帮帮忙,那是我唯一的弟弟……要多少钱都好说……”盗猎人的哥哥满脸堆笑着把一万块钱推到他手里。
  “这笔钱,是单孝敬给您一个人的,你不说,我不说,保证谁都不会知道。”
  杨青眉头紧皱,他家里还有妻子和一岁多的孩子,面前是三个男人,他的枪放在卧室里……
  “杨警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见杨青半天不吭声,纹身大汉忍不住出声恐吓。
  他站起身,抱着胳膊,在客厅里转悠:“家里这么多小摆设,看来嫂子收拾这个家,很尽心啊……”
  说着,他抓起一只凉水杯,重重砸在地上,玻璃碴四溅,接着,他又抓起一个玻璃照片框,正要砸,忽然他的眼睛陡然睁大,用力瞪着照片上的人。
  那是王雪娇满脸笑容,一手挽着小丁的胳膊,一手里抓着小丁做的奶茶,对着镜头做敬酒状。
  纹身大汉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
  听见摔杯子的小丁走出房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不像好人的大汉,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她硬着头皮回答:“她是我的好姐妹。”
  纹身大汉不敢相信,直到他看到了王雪娇亲笔签了“余梦雪”的海报。
  海报上的王雪娇,高贵冷艳,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刚才还超勇的壮汉,突然开始摸口袋,摸了半天,摸出了三十块钱,那个凉水杯跟凉水壶和另外五个杯子是一套的,一套要五十块,还得去西宁买,镇上没有。
  他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砸了余梦雪好姐妹家的杯子。
  听说余梦雪最喜欢原样报仇,他的头会不会像杯子一样被砸碎啊。
  壮汉一把抢过盗猎人哥哥手里的一万块,塞在小丁的手里,“扑通”跪下:“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赔您的!”
  小丁半张着嘴。
  杨青十分迷茫。
  盗猎人的哥哥也是一惊,继而在心里给壮汉竖了一个大拇指:“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送礼方法!!!为了给我做示范,大哥也太拼了吧……咋都跪下了呢?”
  最后这场闹剧,以附近居民被惊动,继而惊动了盐业公司保卫科,把这三个人扭送派出所结束。
  警务人员执行公务,被人闯进家门威胁。
  这事的性质非常严重,如果不从严从重处理,所有的警察都别干了,等着犯人上门报仇,家里人倒霉吧。
  最终给盗猎者的哥哥和纹身大汉按照寻衅滋事判,定了有期徒刑一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