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陶柠回了奥克森特,宿舍门前有学生会的人,并不认识他,因为没有穿校服,学生会的人毫不留情扣了他的平时分。
陶柠乖乖认罚,借此机会又打探了徐隽的消息:“......你们会长正式休学了吗?”
学生会的人不明所以,“我们会长好好的,休什么学?不知道不要乱说。”
“那徐隽以后还会来学校吗?”
“啊,原来你说的是上一任会长,徐隽学长早就不在学校了,我们换了新会长,你找会长有事吗?”
“......谢谢,没事了。”
虽然知道徐隽继续待在学校的可能性不大,但知道连会长都换了以后,陶柠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这天晚上,陶柠一个人睡在宿舍里,黑暗里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床铺,罕见地失眠了。赵静群、宋郁丛、徐隽三个人的脸在脑海里不停浮现,心脏像是泡在又酸又甜的蜜罐里,鼓鼓胀胀的,三个人随便谁轻轻一戳,就破了。
次日一大早,陶柠又去了赵静群买的公寓,那个没住几天却被赵静群称作“家”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因为是密码锁,陶柠想进去看看。
令人惊喜的是,陶柠在这里遇到了孙老二。孙老二一看到他,便满脸激动说:“天仙嫂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身体怎么样了?说起这个,可真把我急死了,赵少让我以后保护您,结果宋郁丛那孙子派人在医院门口守着,我们的人只要一进去他们就给轰出来,您没在他那儿受委屈吧......”
选择性忽视嫂子这个称呼,陶柠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叫以后让你保护我,他不来见我吗?”
“呃,这个嘛。”孙老二有些迟疑,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跟陶柠说,实在是赵静群干的事情他一个做下属的都受到了惊吓。
当初找到陶柠不久后,赵静群就表情阴沉让他买了一套学区房,孙老二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不料没过几天,又眉梢带笑再让他买一套,所以赵静群一共让他买了两套公寓。
那时候孙老二接到电话赶过去,发现赵静群带陶柠入住的是第二套公寓,也没多想,以为第一套就闲置了,结果现在才知道,第一套公寓竟然是赵静群用来把陶柠关起来的囚笼!竟然搞非法监禁那一套……警察把赵静群带走后,就剩他还有几个属下去收拾烂摊子,那里面除了血,就剩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静群临走前交代过他,叫他继续保护陶柠,说保护算好听的了,其实就是二十四小时监视。那时候孙老二都觉得赵静群对陶柠的执念和控制欲太恐怖了,不像一个正常人,试探性问:“那您以后出来了该怎么办?”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赵静群脸上没有表情,一张深邃而带着痞气的脸迅速灰败下去,孙老二甚至能看清楚他因为失落微微颤抖的眼睫,哑声说:“......他恨我,不想再看到我了......你替我看着他吧,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孙老二看着玻璃后脸色惨白的男人,跟曾经性格阴狠,在谈判桌上毫不客气的精明市侩商人简直判若两别,觉得他这个老板死死纠缠一个男的不放,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着魔的地步,又是有些招人恨又是有些可怜。
孙老二叹了口气,答应了。
......
赵静群没说以后会不会来亲自盯着陶柠,虽然嘴上的意思是短期内不会再见了,但作为了解他心思的下属,孙老二说:“赵少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您的。”
“这个多久,是多久?”
警察也说过几天,可这个几天究竟是几天?
孙老二额头冒出冷汗,“这个这个......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陶柠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谢谢。”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力气再回应身后的呼喊,即使知道孙老二在悄悄跟踪他。
只是陶柠没有想到,接下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从期末考试完后到开始放寒假,他不仅没有见过赵静群,连徐隽也没有再见过了。
第92章
直到坐上返乡的大巴车, 陶柠还没有从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中回过神,身旁的人忽然朝他靠近,双手抱臂, 一脸嫌弃说:“啧,乡巴佬, 这白色的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他们乘务员有没有打扫过卫生, 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陶柠顺着宋郁丛的视线看过去。
其实这两年往返城乡的大巴已经改良了很多, 曾经的大巴上都是用塑料做的凳子,而偏僻的地方要去一趟城市少则一两小时,多则四五个小时, 坐一路的硬板凳, 身体的痛苦可想而知。
现在的城乡大巴座位基本都换上了软垫, 虽然身体的痛苦解放不少, 但这种软垫有个很麻烦的问题,便是不耐脏, 而城乡大巴对这部分的管理不够严格,所有人一旦上车,能坐上什么样的座位, 除了抢座位的速度就全凭运气了。
但不幸的是,他们既没有速度也没有运气。而始作俑者还在喋喋不休。
起因是宋郁丛得知陶柠考完试后要回老家的想法,出院后死活要跟上来,而且还满脸心虚放言这一路上要把他当奴隶,不准其他人跟过来的话。
陶柠说不过他,就让他跟过来了。
陶柠自己的行李就一点, 但宋郁丛偏要买很多电子玩具还有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打包后足足有三个行李。宋郁丛趾高气昂对他说:“这些东西都归你提。”
“哦。”陶柠随手一提,没提动。
“......”
恶狠狠地瞪过他后,宋郁丛冷着脸把行李几乎全提了,只有一两个轻松的包裹在陶柠身上。
于是宋郁丛提了大包小包跟在陶柠身后,一路上陶柠回头看他五彩缤纷的脸色,从最开始的好奇到看见绿皮火车后的震惊最后到看见破旧城乡大巴的愤怒,宋郁丛气得跳脚:“那破火车我就忍了,这黑不溜秋的车又是什么东西?我要坐私家车过去,你快点打出租车。”
陶柠骗他说:“没多少钱了,而且出租车到不了我家。”
他们这趟路途可谓一波三折,宋郁丛的钱包在去飞机场的路上不幸丢失,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x省,想要找回也来不及了,所以后半程的花费全靠陶柠。
陶柠精打细算,算上两人回海州的路费,钱用的很紧巴,当然不会答应宋郁丛这种无理的要求,因为出租车打表计费去他家一趟要上千块,而他们就剩一千块了。
虽说在宋家过得很不如意,但宋郁丛的确是个含着金汤匙快二十年的少爷,别说坐火车了,他连出租车都没坐过,马上要坐眼前这种轮胎和铁皮覆盖着厚厚一层泥浆的大巴,宋郁丛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后来是在司机师傅的催促和陶柠软声相劝下,宋郁丛才不情不愿上了车。他们在上车前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干净的好位置已经被人挑走了。
最后仅剩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陶柠特意把靠窗的留给了宋郁丛,后者的脸色才好一点。
但也只是好一点,当看见前方靠垫上黏着的白色不明物体时,宋郁丛心底的火彻底压不住了,开始满脸嫌弃挑三拣四。
陶柠看了一眼,淡定说:“那是口香糖。”
“呕——”
......
当两人终于赶到黄檬村口,宋郁丛已经累到没力气挑三拣四了,陶柠也脸色惨白,即使日复一日吃药,他的身体状态也每况愈下,尤其是不明原因的青紫越来越多。
好在已经入冬,身上穿的衣服多,陶柠没有让人发现。
刚到村口,和记忆里的一样,远远的就看见一束刺眼的强光,紧跟着是陶圆响亮高兴的声音:“柠柠!在这儿呢!”
还有孩童的呼喊:“舅舅!舅舅!我在这里!”
两拨人同时靠近,陶圆看到陶柠惨白的脸,眼眶一下红了,全是茧子的手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甚至有些哽咽说:“臭小子,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路上生病了?快,快点,跟我回去。”
旁边的人低咳一声,陶圆才注意到陶柠身旁的宋郁丛,本来因为心疼要哭出来的眼泪愣是憋了回去,喃喃道:“额滴个娘,哪儿来的俊俏小白脸,长得跟演员似的。”
“舅舅!你怎么又带男人回来了!”
“......”
因为没有事先跟陶圆说会带人回来,以至于三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时,其中一双凤眸更是快要喷火,陶柠内心默默叹息,仿佛看到未来三人吵翻天永无安宁的日子,只好站出来做和事佬:“嗯,我们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