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往北走 > 第52章
  童舒有些挫败,这是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很少能冒头的情绪。
  挫败感和失败感还不太一样,后者代表努力后,但是无计可施;前者却代表,没有努力,不知道怎么努力,直接跳到无计可施。
  手机亮了,杨琦安的消息弹出来。
  “童舒,杨琦给我转过来的钱我退回去了,这件事归根结底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必要替我出那笔钱。”
  “嗯,好,那你,还有钱花吗?需不需要我转你点?”打完之后读了两遍,童舒又默默的把最后一句给删了,留着前面那一句,点了发送。
  自从杨琦安提出分开一段时间后,哪怕是一丁点对于杨琦安重建自信的不利因素,童舒都尽可能的避免。
  而童舒,想着杨琦安跟刘大壮一起合伙做项目,本来还没到盈利的阶段,这又一下子大出血,对杨琦安来说难免有点伤筋动骨。
  然后意料之中的收到那人的回复:“你忘记我是个小富婆了吗?”
  似乎并不想童舒纠结于这个话题,杨琦安的第二条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今天回童爸童妈那里了吗?”
  “嗯,回了。我妈做的酸菜炖排骨,挺开胃的。泡饭好吃。”
  童舒从来都不吃汤泡饭,所以这句话是跟自己说的:泡饭很好吃,可惜你不在。
  杨琦安懂,都懂。
  那天杨琦安拖着箱子离开后,到了城北刘大壮的房子后,很乖的给童舒发了消息。
  也收到了童舒发的:“好。”
  之后杨琦安没有再回,连着几天也都没有给童舒发消息。
  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
  不像是暧昧期的蠢蠢欲动,也不像是在一起后的顺其自然。现在这种状态,发消息成了一种又奢侈又廉价的东西。
  杨琦安没办法精准的去形容自己的感觉,她只能用一些不太恰当的比喻。
  比如,自己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迫切的想对童舒表达喜欢,但又有点犹豫,有点怕冒进。
  不同的是,毛头小子的心里,装的是热切的喜欢,而自己心里,喜欢和酸涩各占一半。
  喜欢童舒,依然在认真的喜欢童舒,但却因为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自尊心,在伤害童舒,于是酸涩冒了头,一发便不可收。
  再比如,自己也想像个满嘴蛀牙,发誓再也不吃糖,但是又忍不住望着奶糖流口水的小孩子一样,忍不住想要撤回那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因为当想着童舒,念着童舒的时候,心底和身体,满满的都是依恋。
  可是,小孩子吃坏了牙,尚有换牙期可以补救。自己就算真的能撤回那句说出口的分开,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粉饰太平呢?
  就连刘大壮都会说:“你这整复杂了啊杨琦安,既然你是真的想把自卑这颗毒瘤给剜了,为什么不是在童舒身边呢?”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当我们觉得世界黑暗,觉得环境冰冷的时候,本能会指引我们往光明,往温暖的地方走。
  “可为什么当你身处人生至暗时段的时候,不寻求最亲近之人的庇护,反而要推开呢?”
  为什么呢?杨琦安说不上来。
  唯一能让杨琦安确认的是,在她的认知里,“配得感”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即:我需要对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和自信,相信自己值得拥有更好的事物。
  对没什么事业追求的杨琦安来说,童舒,就是自己想要去拥有的。
  所以,自信心的重建,以及自我价值感的重塑,在一定维度上,相当于救了自己一命。
  试想一下,如果因为这100万的所谓彩礼,自己内心深觉在原生家庭层面矮了童舒一截,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那么之后的相处,难免会出现譬如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疑神疑鬼等行为,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一把利刃,捅的自己和童舒都鲜血淋漓。
  可无论杨琦安再怎么能说服自己,这件事本身只说明了一个真相,那就是面对心底蔓延的自卑,面对自信心的崩塌,杨琦安只做了一件事:为了收拾自己心底的狼藉,丢掉了童舒。
  没有想童舒会不会难过,没有想童舒怎么办,只顾着裹紧了自己的壳,只顾着自己能够顺畅的跑路。
  童舒会怎么样?潜意识分流出了“忽略这个问题”的指令,果断的把童舒抛在原地。
  虽然,杨琦安并不想承认。
  第 51 章
  梧桐大道,说是大道其实真身只是一条小马路,并且是一到晚上就很热闹的小马路。
  这是盛城出了名的酒吧一条街,基本上每家都有驻场歌手,静一点的主打民谣,轻轻缓缓的,爱而不得的故事就那样流淌开来。躁一点的直接带乐队入场,很自由,很热烈,也能瞬间让人梦回年轻的时候。
  盛城音乐学院就在附近,来驻场的大多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童舒上次来这里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同寝室的小姐妹谈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孩儿,弹吉他的样子超帅。
  于是童舒的音乐dna唰的就动了,效率超高的买了把吉他,最后的结果却是跟下棋这件事一样,没天分。花重金买的吉他也只能放在角落落灰。
  最后干脆被自家老爸做主送给了堂妹,美名其曰:放在童舒房间看着就浪费,还不如送给有用的人。
  要不是今天卓景约自己喝酒,童舒都快忘了自己也不是一直都能有条不紊的理智应对所有事,自己也有过冲动,也有过不顾一切,也有过不计后果。
  童舒和卓景都已经过了躁的年纪,稍微大点声的音乐都会让心脏感觉不舒服,所以两个人找了一家小酒馆,一如多年前一样,不关于应酬,只关于各自心头或多或少的愁绪。
  “姚垚好了?”童舒率先开问。
  “嗯,好了,所以我又被踹了。我就纳了闷儿了,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这才多久,她就可以活蹦乱跳到不需要我了?”
  怨念十足的人拿了一杯酒,胳膊伸长碰了下童舒面前的酒杯,也不管童舒应不应,直接一饮而尽。
  “你这买醉的目的也太明显了,悠着点,喝的不省人事我可弄不动你。”
  “你呢?和杨琦安到底怎么了,上班都魂不守舍的。往常叫你喝酒你直接都拒了,今天一约你就出来了。”
  童舒瞥她一眼,没说话,但却端着刚刚卓景碰过的那杯酒,仰头喝了个干净。
  “得儿,我也不问了。你说咱俩到底啥情况啊,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你看第二季度盈利多可观,按照这趋势,明年这时候我是不是都可以考虑换个大平层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咱俩的一个小提示,让咱俩专心搞钱啊?”
  “滚,你才失意,我这还没分手呢,你别咒我。”
  没听过童舒骂人的卓景有一瞬间的愣神,缓了缓才说:“你真是出息了童舒,别人都是为爱走钢索,你这是为爱爆粗口。绝了。”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可证,你也永远拦不住一个诚心买醉的人。
  看着卓景面前的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又看着卓景招呼服务生加了两次酒,本来就因为杨琦安头痛的童舒,头更痛了。
  时针刚过九点,许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卓景却已经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了。
  果酒好喝,但也醉人,更何况卓景心情不好,诚心买醉呢?
  “童舒,你说姚垚这人怎么这么坏啊,从住院到出院,我都觉得我俩的关系缓和好多了,结果她一不用拄拐之后,瞬间就给我赶出来了。”
  “行李箱还是姚垚那个混蛋给我收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都不叠一下直接塞进去。现在都还放在我车后备箱呢,我都不想去拿,看着就来气。”
  “我不就三年前因为小心眼没弄清楚前因后果跑路了么,她怎么记仇记这么久啊。”
  “我都道歉了,她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啊。”
  “童舒,你说她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啊……”
  喝醉的人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的,念的童舒头疼的紧。甚至都在想卓景说的那句“老天爷都想让两个人抓紧搞钱”是不是真的有道理。
  不然怎么一谈到感情,卓景那是一团乱麻,自己这里也是呢。
  盯着卓景看了半晌,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的童舒回神,干脆利落的划开手机,点开姚垚的电话号码就拨了出去。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卓景和姚垚都已经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了,也不在乎自己多添的这把火了。
  要是火烧得好,给两个人升升温。要是不小心搞灭了,那也就当是卓景这辈子大概真的和爱情无缘,老实搞钱好了。
  “我们在梧桐大道,卓景喝醉了,我一个人搞不动她。”
  开门见山。
  工作后,童舒就保持这种风格没变过。
  姚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