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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象世界的祁桓是温和、好控制,但外面那个毫无疑问是个疯子、变态、病入膏肓的男人。
  许清浔若是机敏一些,只稍想一下,便能知道个中风险。
  另一方面,即便是祂,也很难断言心象祁桓与真实祁桓之间的确切关系,他们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还有主次,按理说,应该外面的是主,里面的是次,但事实未必……
  见许清浔久久不语,青年不禁再次开口,“你……不愿意吗。”
  许清浔目光落在酒杯上,缓缓抬起,与青年对视,突然大笑道:“当然不愿意啊!”
  青年一呆,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许清浔脸上露出几分怒色,“第一,老子莫名其妙被拐来几十年一句解释都没有,如今才来说明,我很不满!再者,凭什么我就一定围着那个男人团团转,要看他脸色才能做到什么事?我可是伟大的读者大人啊!拯救世界这种事,不能我自己上吗?既然心象世界也是一种真,为何我不能在这里证道成仙,然后出去痛揍他一顿?”
  青年身形微僵,好似完全没想到许清浔会是这个回答,虽然……并不是毫无道理。
  等等,在他人心中证道?这也行?
  许清浔似乎看出了青年的难以置信,不满地侧过脸道:“你对我完全没有信心吗。”
  青年一愣,“倒也不是,只是难度——”
  “哦,你就是觉得我做不到?”许清浔更加不满。
  “也不是。”青年面色略显为难,祂更想说,明明有平坦的捷径,为何选荆棘路?而且,证道成仙艰难无比,土著尚且做不到,你作为外来者哪怕再天赋异禀,才情过人……
  许清浔却摆了摆手,大大方方道:“也罢,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决定了。”
  青年看着他,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释然一笑,点点头道:“好,一切看你。”
  “话都这么说了,总得给我一些好东西吧?”
  “好,没问题,你要什么。”
  “大道本源一桶!”
  “……阁下未免太不客气。”
  “怎么,天道还小气?”
  “给了,还有吗。”
  接下来,许清浔一边问消息,一边打劫……咳,索要报酬。
  半个时辰后,青年几乎是落荒而逃,怕是一时半会再不想见许清浔了。
  幻境散去,许清浔回到九月池,落在一截悬崖边。
  可算是知道真相了,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但说实话,他觉得天道说的解决方法有点想当然了。
  因为事情的关键在于——祁桓对他的爱,真的足够抵消那些憎恨与绝望吗。若是不够,对方知道一切真相后,怎可能听他的?
  许清浔素来乐观,但在这件事上很难贯彻乐观,因为他太清楚原著的祁桓。那是一头早已失去理智的怪物。
  在此意义上,搞不好他自己证道成仙更靠谱一些。
  “不管怎样,这些事还不能让师弟知道。”
  许清浔一脸沉重地低语。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有一个男人缓缓拥来,侧颈感受到一层温热,明明是极致温柔的动作,却在此时此刻,令他刹时神经紧绷,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偏偏那个男人还贴在他耳边,语气不明地问道:“师兄,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第80章
  “没、没说什么!”
  许清浔吓惨了, 脱口而出,没来得及深思。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气息好似冷了下来,又低声问道:“酒味……又是怎么了, 师兄跟谁喝了酒吗。”
  许清浔脑内警钟大响, 自知绝对不能再说谎了, 连忙整理思绪,声音努力压着颤抖,“是刚刚师尊来过了,我跟他聊天, 小喝了一点, 不碍事。”
  “师尊吗。”
  祁桓眼神显出几分疑惑,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只知道许清浔对“师尊”同样颇为陌生。
  “是是。”许清浔佯作平常地走前一步,脱离了祁桓的拥抱,转身道:“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我们聊了一些事,不打紧,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跟你说。”
  祁桓看着许清浔,沉默片刻,道:“但我关于师兄的事都想知道。”
  许清浔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不稳,“是吗?哈哈, 挺好挺好,不过比起我和师尊,你怎么样了,寻元老贼死了吗?你没有受伤吧?”
  他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毫发无伤, 道袍也没有丝毫破损,但毕竟大战了一段时间,对方也不是简单角色。
  祁桓目光微暗,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问他一些事,耽误了时间。”
  许清浔一顿,很快知道“一些事”意味着什么,他沉思了一会,轻轻点头,语气温和道:“你没事就好,先歇息一下吧。”
  “……好。”
  祁桓似乎还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回到附近法府的路上,许清浔跟祁桓问了复仇的过程。
  祁桓回答的十分简单,只说是找到人,然后开杀,最终杀死。
  许清浔后面便没有多问,因为他感觉到,祁桓非常疲惫,不是肉身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不聊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嗯。”
  不久后,回到法府,祁桓并未打坐调息,而是罕见地上床平躺,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对他们这个修为的修士来说,睡觉已经几乎没有意义,唯一的好处是暂时停机一段时间,调理心神。
  许清浔很支持,走到床前,轻声道:“放松睡一觉吧,我会为你护法。”
  祁桓闭上的双眸微微睁开,目光落在许清浔身上,缓缓地应了一声,但又突然开口,“师兄……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吧。”
  许清浔一愣,反问道:“你觉得师兄会吗?”
  祁桓注视着那双浅色的眸子,发自本心地说:“会。”
  许清浔挠了挠脸,有些无辜,“你误会师兄了,师兄是那种会抛下你不管的人的话,还要等到今天?”
  祁桓盯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也是。”
  许清浔笑道:“放宽心吧,等会儿睡醒第一眼,看到肯定是师兄的脸!”
  祁桓沉默了片刻,随后闭上双眸,好似已经开始睡了。
  片刻之后,许清浔终于放下心来,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自言自语了,自家男朋友可能随时看着自己。
  他到另一边盘坐下来,刚才受到惊吓,导致他思绪刚整理好又乱了。
  首先整理情报,这个世界是祁桓的心象世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世界比外面那个崩溃的世界更完整、更真实,与真实世界无异。
  其次,里面的祁桓跟外面的祁桓……关系尚不明确,似乎外面那个知道了什么,但应该还不知道这是天道的“釜底抽薪”。
  另外,他问过天道为何不亲自出手解决问题,天道的回答是力有不逮,祂无法过度干预,否则会加速外面世界的崩塌。
  再有,他还问过天道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问题,那就是——原本的世界是谁创造的?
  天道却陷入了沉默,最后的回答是——祂也不确定。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很快移到下一个问题,但如今一想,似乎不对啊,“不确定”的前提是祂有怀疑的对象,对吧?
  原来的创世者一念生出三千世界,后来三千世界崩塌,“主角”祁桓出现,加速崩塌进程,又在快要终结之时,无意间一念复刻出九界,也就是这里。
  虽然好像在套娃,但确实是在套娃,这些暂且不论。他后来追问天道,天道还提到一件事,那就是祂希望祁桓能够把心象世界映照到现实,如此一来,就能实现一场“重来”,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然后祂还暗示他引导祁桓去做。
  他表面应下,其实心里想的是,祁桓会不会听他的都是一个问题,虽然他们两人好歹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但他并非所有时候都能搞懂祁桓的想法。
  再者,在还未搞清楚心象祁桓和现实祁桓的关系之前,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前功尽弃。
  而整理完情报后,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变轻松,还更加沉重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与祁桓之间的关系平白多了许多利益算计,本就负担很大了,现在甚至说得上雪上加霜。
  法符悬空,静静环绕,法府内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
  真想全部摊牌了,若他只顾自己的感受,估计早就这么做了吧。
  偏偏……一方面是对祁桓良心不安,另一方面是对九界众生良心不安,能做的选择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许清浔沉默不语,眼前仿佛有一座摇摆不定的天秤。
  一方面想质问凭什么做这个选择的是自己,另一方面,又庆幸是自己不是别人。
  抛开所有的顾虑,他的症结本质上好像只有一个。客观上,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像有读心术一样知道对方的所有心思,并预测出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