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思忖，洛尘心里一动。
“希儿？”
楚柔笑着替她夹菜，全是些辣味较浓的，直到她碗里快装不下了才道：“父皇的心思，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罢了。”
说完埋头吃饭，不再言语。洛尘笑了笑，给楚柔夹了些容易暖胃的菜后认真吃饭，不再讨论了，一时间偏厅只能听到咀嚼声。
到了晚间，雨总算停了，只是那股子湿气仍旧缭绕不断。洛尘刚刚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全身流淌着暖意，将黏糊了大半日的湿润感尽数洗去。她走进房间，就看到楚柔衣着整齐的坐在靠近炭火的地方看东西。
不露声色的皱了下眉，忧心道：“怎么还没睡？”
楚柔抬头笑道：“刚刚兰芷送过来的一些消息，我看看处理了再睡，她俩在外面候着呢。殿下要是累了早些睡，明日还得上朝。”
洛尘在她旁边稍微远离炭火的地方坐下，将她拉往怀里，这样一来得不到前边炭火的暖意，楚柔瑟缩了一下，接着似乎适应了洛尘的体温，她放松下来，靠在她怀里嗔道：“别闹，让我把这些处理完，一会就睡的。”
低低应答一声，洛尘将她抱得更紧，闻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心神放松，拿过一部分纸张看了起来，顺便帮忙作出批复。
都是些决策方向的事，洛尘平日里少不了要批一些朝堂上的折子，处理飘香坊的事务也算得心应手，楚柔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于是，阅读与批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只剩最后一件了，洛尘拿起来看了一下，讲的是泷水府目前已经慢慢发展起来，且在州府境内发现一处地势绝佳的山谷，希望能将总堂建在那里。
望月峡谷，位于巴郡与泷水的交界处。
洛尘细细回想了一下那边的地势以及可能需要注意的地方，觉得可行，看向楚柔脸上带着喜色也是支持的样子，便笑着说道：“允了吧，估计商姨实地看过了，应该没问题。”
楚柔点点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温顺的任由洛尘抱着，两眼微阖的小憩起来。见此情景洛尘很是得意，将软塌直接当床榻了，放松下来以便楚柔能靠得更舒服。
炭火噼啪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杜鹃的声音。
“两位主子，睡了么？要是没睡的话奴婢可就进来了？”中间夹杂着衣物拉扯声以及兰芷的悄声细语：“小点声，要是主子们睡着了还不得被你吵醒？”
“这个点肯定没睡，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殿下的脾性，这会铁定缠着娘娘呢，所以兰芷啊，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感情像个小贼似的，就你那蚊子叫的响声还怎么问主子事情？还不得掏干净耳朵凑近才能听到啊？”
洛尘无语，还好她耳聪目明，能够听到这蚊子叫的抱怨。
怀里的楚柔睁开眼，望向门外笑道：“进来吧。”说罢要从洛尘怀里起来，奈何试了几次仍旧被锁在她怀里，只好绷紧神色，免得一会忍不住脸红。
杜鹃率先进来，看着软塌上腻歪的两人，一脸暧昧外加料事如神的看向兰芷，眼睛眨呀眨，似乎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还没睡。”
楚柔：……
兰芷：……
唯一面色不变的洛尘笑着看杜鹃，直到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道：“事情都批复完了，去复命吧。”
拿着刚刚处理完的一摞纸张递给站在旁边的兰芷，对着杜鹃笑盈盈道：“下次埋汰殿下的时候可以大点声，我听得见。”
杜鹃一脸呆滞的被兰芷扯出去了。
楚柔等她们出去了才放松下来，脸上早已红霞遍布，看得洛尘心痒痒的，直接怀抱美人往床上走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二天雨势虽然不大却也不小，整个早朝在滴答雨声里结束。
奚王依旧惜字如金，宁王安静立着，倒是皇帝越发多嘴了，今日竟然问起了明云太子明钰的近况。礼司相关人员一一汇报之后皇帝淡淡哦了一声，嘱咐一句：“清远远嫁实属不易，尔等不可懈怠，若有差池罪同欺君。”
掷地有声，负责此次姻亲的官员无不跪拜称是。
洛尘心里替洛静高兴，面上不由带了些喜色，惹得皇帝看了两眼，赶紧正襟危立，垂首听众人讨论其他事情。
再次见了司空，洛尘笑着问道：“昨日里司伯父有什么发现么？”
司空亦笑，道：“得亏殿下心细，那座石室确有些蹊跷，石室有一道暗门通向那间右侧厢房，房子里面没有其他发现，只有一些暗格里面放些书籍，我看了一下全是医书。另外一面的石道通往一处宅院，那院子就在一座废弃的宅子里，几乎无人到访。有一间屋子里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在隐蔽处没有处理干净，另外在那处院子里找到了张三他们描述的屋子，殿下今日可以去看看。”
洛尘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听说了是一回事，真正见了又是另一回事。洛尘将两处地方细细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个思路，想必这里只是一个实验场。
现在案情动机可以说明朗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作案人。司空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接下来殿下好好休息，其他事情老臣去办就是，皇上那里也会据实奏禀，殿下不必担心。”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不好办的地方，不过对于司空这种老手，洛尘也不推辞，说了一些猜想后便回府了。
日子又恢复平静，洛尘除了每日早朝拎几本奏折回来批复一下，剩下的时间只剩悠闲了。楚柔是一日忙似一日，飘香坊的大小事情杜鹃都恨不得告诉自家主子。
直到院子里的桃树新花开了一茬，桃叶冒了绿芽，司空那件案子才有了眉目。一位在京城隐居多年的铃医为了自己的猜想指使自己的弟子利用职务之便走街串巷寻找一些不是洛京的人士，并且找机会将他们敲晕后送到自己的住所——那座废弃许久的前朝罪臣府宅里。
宅子隐秘，铃医根本不怕走漏风声，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就将被掳的几人身体部位硬生生切下，切下的部分连接在其他患者身上，美其名曰救死扶伤。
以前在其他地方有些成功了的案例，百姓便将他奉为神明，整个案件中少不得出力，于是复杂的过程简单许多，天子脚下竟然让他得逞了。
若不是那铃医的弟子一时大意，将受害的几人放在他们平日里居住的地方，恐怕又有不少人遭祸害。
铃医，大多周游于四方郡县，具有一技之长，他们以串铃招呼病家，故而得此名，俗称走方郎中。这些人的医术大多来自师傅口授，没有独到之处，往往以少数草药和简便医疗方法治病取效。
一个走方郎中，竟然能在偌大京城占据几处房产，且都在内城繁华处，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顺藤摸瓜的却实实在在查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洛尘直觉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又找不出其他可以支撑的理由。
整个案件中规中矩，有作案动机，有作案证据，甚至连罪犯自己都供认不讳，除了主犯铃医，从犯几个弟子以及不少民众，再没了其他。
司空原原本本将案件处理过程写了奏折呈到皇帝案前，皇帝粗略看了一下，直接批复按律法处置即可。
事后早朝时简单夸了洛尘几句，无非就是司空奏折上的原话：殿下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且善于推理，更兼不畏辛苦，事必躬亲，当为表率。
虽然皇帝只是简单夸了几句，却不碍那些擅于逢场作戏的人，一个个脸带笑意的表达自己的敬意。就连太师都笑着看了洛尘几眼，点点头走了。
京城伤残案件算是破了，连带着洛京上空缠绵了好些日子的乌云都消散。凄风苦雨里绽开的花朵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舞台，不甘寂寞般争奇斗艳的相继冒了出来。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春天，到了。
与暖春一起降临太子府的，还有明云太子明钰的拜帖。
二月二，龙抬头，适合外出踏青。洛尘简单看了一眼拜帖，便交由小行回复，自己往后院一处地方走。自从楚柔忙了起来，她大半时间都会呆在那里，想要给楚柔一个惊喜。
第31章 小村
后院景致颇多，自然少不了山坡与小树林。一处人迹罕至的低矮山谷里长满了寻常灌木，或许是没有什么观赏性，太子府的宫女太监们并没有用心打理，只是将横亘其间的几条小径清扫得颇为干净，小径两旁的杂草亦不能幸免。
现在正是早春时节，没有落叶，也没有杂草，于是这里透着一股荒芜气息。
洛尘熟门熟路的走过其中一条路，然后翻过几株灌木往里行，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一处灌木稀松的地方，阳光透过灌木枝丫中挥洒下来，照在那些已经成树的灌木枝干上，照在一层层枯黄的落叶间，也照在落叶里那一丛丛的兰花草叶上。
不管是树，还是花，都有人工修理的痕迹，较之其他地方长势尤为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