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几人相互寒暄几句便分道扬镳,明钰回了他的住处,陈化则送到太子府门口然后归家,路上已将取得的成果详细汇报,洛尘听了这些好消息沉重的心情才有所缓解。她正了下衣冠才迈步进府,见到楚柔了细细发了一通感慨才觉得舒坦了些。
洛京依旧繁华,过了热热闹闹的花朝便是上巳节,相比花朝的青年男女结伴出游,上巳这日老老少少的都往城外涌,特别是临近洛河的地方,不论官民,皆洁于流水之上,曰洗濯拔除,去宿垢病。
这世间,总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们喜欢走不寻常的路,于是在远离京城的一处山坳里,发现了那起惨案。
没错,那个村子,洛尘曾经去过。
在听到那个噩耗时,洛尘有种负罪感,她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才会遭此灾难。
冥冥中,似乎有根线将她拴了起来,线的那头扑朔迷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
第32章 大案
午时报案人到了京兆尹府,京兆尹王允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往刑司寻找司空,同时将奏折呈报到御案前。
此等大案,万万不敢自己做主。
奏折呈报上去的时候皇帝似乎不在御书房,杨运找到他时看到皇帝正在陪着奚王下棋。
杨运轻慢的踱步到皇帝身边,小声道:“皇上,有急报。”
皇帝下棋正在兴头上,听闻此言眉头皱了起来,看看对面渐渐长成的爱女,眉头又舒展开来,笑道:“何事?”
杨运其实心里忐忑得很,手心里都攒出了汗,见到皇帝似乎没有不高兴连忙回道:“皇上,是京兆尹呈上来的折子,加急的,您看?”
皇帝寻思了一下,慢慢起身,同时对着奚王道:“今日棋就下到这里,改日父皇再陪希儿。父皇去看看折子,希儿先回府好好读书,晚膳时分再来父皇这里用膳。”
洛希笑着恭敬回礼,应道:“一切听父皇的。”
皇帝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希儿还是陪父皇一起去看吧,免得来来回回的跑几趟,一会看完了折子到你母妃那里坐坐,晚膳就在你母妃那用。”
洛希眼神亮了亮,看着皇帝笑得娇俏可爱,朗声道:“儿臣听父皇的。”
说完跟上皇帝的步伐,欢喜的往乾天殿去。见她这欢欣模样,皇帝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自从腿伤好了之后这个最小的女儿竟然一天天褪去原本可爱稚嫩的外衣,变得越发符合自己的期望。然而那笑容却是渐渐变得少了,变得假了,也只有在面对自己亲娘时才会流露一丝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神采。
见她跟的有些吃力,步子不自觉就慢了下来,一边与她说些闲话,一边思考是不是也该让希儿学点功夫防身?比如太子,若不是有了些功夫上次兴许就弄假成真了。
想到太子,心里五味杂陈,终究是自己与她的孩子,只要不过分,还是可以容忍的。
一旁的洛希见到皇帝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不漏痕迹的看了一眼,随即抿紧嘴静默了。御花园隔着乾天殿有些距离,皇帝似乎发现自己走神,笑着对洛希道:“父皇想到一件事,就看希儿愿不愿意了。”
洛希好奇的看着他。
此时杨运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皇帝小声道:“希儿可愿学些功夫在身?”
毫不意外,洛希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皇帝很是得意,继续悄声:“那以后就让洛彬教希儿。”
“父皇,洛彬是谁?有父皇强吗?”
“傻孩子,父皇既然想到他,功夫上自然是他强些,希儿要是愿意以后跟着洛彬学就是了,哪里这么多话呢?”
洛希点点头,笑容再次绽放。
一大一小终于到了御书房,皇帝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将折子狠狠摔在御案上,怒道:“这才安分多久,怎么又有此等惨剧发生?”
杨运额头冒汗,只是俯首弯腰,丝毫不敢接话。
旁边洛希劝解:“父皇不要生气,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说完示意杨运奉茶。
待到皇帝缓和下来,洛希便和杨运垂手侧立一旁,静待皇帝发话。皇帝思忖片刻宣中书令进来,念道:“京兆府尹管辖京城附近事宜,此次惨剧当负首责;另,刑司跟进,协助调查,不可懈怠,必须彻查到底。”
中书令写完圣旨后交由殿前侍奉往两处宣旨。
皇帝头疼,处理完这事后便与洛希往德妃的钟粹宫去,一天到晚糟心事真多。
王允原本以为此事主要由刑司负责查案,他顶多协助,因为自己查案不管功劳多大,辖区内出了这等大事根本落不到他头上,相反如果是刑司主查案,他做得好了说不定能沾点光,做得不好也有刑司在上面顶着。
然而圣旨一下,就得全力以赴了。
王允担任京兆府尹这么些年,今年算是最背运的一年,正月里出了个伤残案不说,这会辖区内又出了个屠村案,时间隔了短短个把月,动静倒是越来越大。
刑司里边气氛低沉,司空手里握着圣旨,桌上摊着王允送过来的奏报,颓然坐下。一个偏僻小山村,究竟是有多大能耐才能得罪人得罪到屠村?
他顾不上梳理,直接带人往事发现场赶。在城外遇到了同样往城外赶的王允,相顾无言,唯有狠狠抽出一鞭,加快马的速度。
村子很小,前前后后也只十几户人家,靠近村头的就是一家土墙盖起来的茅草屋,四周用些篱笆简单围了个院子,再往里一位老妇人安安静静的躺在破棉絮上,殷红的血混杂在身下有些发白的粗布床单上,流出了一条蜿蜒悲凉的粗线。
司空往另外一间低矮的房子走去,里面昏暗难辨事物,等了片刻眼睛适应之后才发现锅里煮着小半锅红薯。
身后的衙役将尸体抬了出去,光天化日下老妇人苍白的脸上皱纹满布,似乎是做了美梦,脸上除了死时的痛苦还带着浅浅的笑。司空别过头,看到远处来来往往的衙役往外搬尸体,仵作忙碌的查看一具又一具已经冰冷的村民。
这样等了大半个时辰,仵作过来了,对着司空、王允躬身道:“大人,小的共查看了三十一具尸体,皆是一刀毙命,致命部位均在要害,要么是颈部,要么是心脏,不专业的人做不到,同时手法不一,可以肯定多人作案。村民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三更时分,死者老少皆有,但是没有青壮年。”
“村子虽小,田地也没荒芜,怎么会没有青壮年?”
仵作沉默,这不是他分内的事,旁边王允早就被一地尸体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见仵作沉默不语甚是恼怒,斥道:“糊涂东西,大人问你话呢!”
平日里只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身上常年死气沉沉,连带有些平常的样貌显得阴森可怖,并不受人待见,如今见着自己的上司那本就矮小瘦弱的身子更显佝偻。他抬起头看着同样严肃的司空,心里微微敬畏的同时神态愈发恭敬:“大人,小的猜想青壮年可能是外出谋生了,只要距离京城不是太远的村子,一些青壮年都会选择到京城闯一闯。”
司空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他看着仵作对王允道:“王大人,此案蹊跷难辨,而且影响重大,目前虽然没有传开,但是纸包不住火,还望王大人速战速决。”
“这是自然。”王允努力不将视线放到那死去的老太婆身上,微微一揖,道:“此等案件下官实在有心无力,还望大人多多提点。”
态度诚恳,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司空也不愿为难他,边往外走边道:“此等大案,必有动机,只要动机找出来了凶手才好确认。全村老少一个不留,又是同伙作案,如此大张旗鼓想必是为了某个目的,只是能够悄无声息的顺利进行想必准备充分,多留心村子周围以及村民往来,对于提供线索者厚禄,王大人往这块查或许快些。”
王允连连点头,忙回身安排人手去了。
留在原地的除了司空带来的人手,还有那个仵作。两人继续蹲下身查看老婆婆的尸体,全身上下除了致命伤之外再没有其他痕迹,衣服只是手边有些微褶皱,其他地方整整齐齐,很显然死之前连挣扎都不曾有。
这不符合逻辑,越是将死之人,对于生的渴望会将自身潜力发挥到极致,如果凶手只是一刀毙命,老婆婆也会挣扎一下,或许是弄晕之后再下的手?
也说不通,都要死的人了,何必如此麻烦?
司空皱眉看了许久,想不出答案便起身往其他尸体看去,一圈下来果然没有青壮年的尸体,不管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仵作跟在司空后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大人,仵作几番努力终于还是张开嘴,嗫嚅道:“大人,小的觉得有点邪门的地方,不知当讲不当讲。”
“邪门?你说说看。”
“是,死者均为老人或孩童,这是其一;其二,凶手行凶之后按理死者应该会挣扎,最起码屋里会有些杂乱,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其三,就是……小的觉着这些人死前好像都挺愉快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验尸的时候总感觉到他们其实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