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窖里的床铺,或许和上次伤残案有关,或许是以前的某些人睡过。如果是前者,那么说明这个村子不简单;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要睡地窖?村子不富裕但挪出几张空的铺位应该没有问题吧?不妨往这个方向查一下。”
“最后,村子不存粮食,是准备来年喝西北风么?再蠢的农人都知道粮食是根本,省吃俭用的恨不得多存些才好。田地照常耕种,粮食却不见了,要么吃完了,要么运走了;王大人,我想官府没有这么狠毒一点粮食都不留给百姓吧?”
“殿下哪里话,官府怎么会如此呢?”王允拍着胸脯打包票。
“既然如此,大费周章的闹出这么大动静,要么是为了某个目的,要么是对朝廷不满以此来抹黑各位大人以及……父皇。”
“殿下慎言!”
洛尘笑着闭口,她还有个猜测没说,那些人很大可能是对付自己,毕竟最后一次外出经过的地方是那里,至于为何会选择这里,洛尘并没有想明白。
司空看着其他三人神色,总结道:“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能够早日破了此案,以免百姓惶恐,奚王爷与宁王爷以及王大人,今日听了殿下的猜想应该会有收获,还望几位多多辛苦。”
“那是自然。”王允附和道。
洛希只是点点头,然后抱拳向其他几人告辞离开。
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洛尘苦笑,对着旁边洛羽道:“回去多思多想,差事办好了自己也会多些历练,总不会是坏事。”
洛羽嘻嘻一笑,点头答应后与王大人一起告辞离开。
第34章 开端
见其他人都离开,洛尘笑着向司空告辞。
回太子府的路不是很长,但是对于等在街口的洛希来说有点长。这种长度类似于她在那个小黑屋里感受时间慢慢流逝的时候,让人窒息却不得不死死挺着的喘息。
春日的风从街口吹过,带来温暖的气息。而对洛希来说,不管什么时候人生已经停在去年冬天,她看着以前梦寐以求希望悠闲自在闲逛的洛京,满眼悲凉。
曾经希望的场景,永远不会出现了。
再次看到记忆中的皇兄,洛希还是忍不住笑了,于她于洛尘,或许是最后一次。
洛尘乍然看到特意绕过来等候自己的洛希,心里除了惊讶还有欣喜,她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笑容里盛满了这段日子里的挂念。在看到她也由心而笑之后脚步略微加快,站到面前才窘迫无措起来。
去年中秋还缠着自己的孩子转眼已经成了少女,浑身洋溢的不再是熟悉的稚嫩,陌生的气息中透着一股子疏离,洛尘张了张口,发现心里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不管是思念,还是责怪,亦或心里那点深藏的愤怒。
她只好笑道:“近日安好?”
洛希点点头,再次对视过来的时候脸上熟悉的笑容不见了,淡漠的脸上挂着浅浅冷意,甚至透出一丝阴沉。
洛尘怜惜的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抚摸她的头,手刚刚抬起又无声放下,拢在袖子里曲握成拳。
“希儿瘦了很多。”
“胃口不好,无碍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继续,“皇兄不奇怪为何今日我等候在这么?”
“奇怪,不过很高兴。”
洛希嘴角翘起,她本就是粉雕玉琢的人儿,原先的婴儿肥渐渐没了之后,轮廓鲜明的脸庞上便勾勒出精致的眉眼,与德妃模样差不离,同样小巧可人。她一笑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只是那笑没有丝毫温度,连带着她的话。
“父皇如今的心思皇兄想必知道了,若当真为国为民,当晓得急流勇退。”
洛尘温和笑着,就如这春日暖阳,她缓缓道:“如何退?”
对面的人沉默,就在洛尘耐不住要再问的时候开口了,“皇兄天资聪颖,外面又有许多人帮忙,想必自有办法吧?”
眼眸微微眯起,洛尘咀嚼着她的话,“听说父皇让洛彬做希儿师父?”
“是。”
“那就好好学师,不要再向以前一样顽皮。对了,这次案子用心查,就当是为了那个村子无辜惨死的村民吧。”
不等洛希说话,洛尘先一步上了马车离开。
卷进了这场漩涡,再怎么退都不可能了,只要自己活生生存在一天,父皇的心思就不会变,他要的不只是一把剑。
希儿,皇兄不相信你能安安分分的做一把未出鞘的剑,父皇也不会允许。
天虽然热了起来,但是白天依旧短暂,吃了午膳过来再到回府,太阳已经擦着远处山尖往下隐了。
府内小行照旧忙里忙外,好像后面谁追着他似的,马不停蹄的打理着太子府大大小小的杂务。宫女们见了自家殿下也不再恭恭敬敬畏畏缩缩的,亲切的笑嘻嘻行礼后又笑嘻嘻的忙去了,整个府里井井有条,仿佛就洛尘一个闲人似的。
入了正院,杜鹃正在一边修理花草一边叽叽咕咕自说自话。放轻脚步,洛尘凑近了才听到迭声抱怨:“这日头都落西山了,殿下还不回来,主子也是,整日里没事做就差我做这些杂活,留着满府宫女太监们做什么用呢?”伤春悲秋的四十五度角看了一眼天空,又对着面前已经被修得看不出原样的花树咕噜咕噜吐出一连串不带歇的话:“大好春日,一个个的就知道在家窝着,兰芷这样,主子也这样,殿下虽然爱往外跑,尽忙活些别人的事,连带着其他几位姐妹成天也见不到人影。花儿呀,你说殿下吃饱了撑的去帮那两位破什么案子呀,在家呆着多好,有殿下缠着这样主子就不会觉着我多嘴了,我也就不用总是出来折腾你们了。”
洛尘:“……”
她慢慢上前,从杜鹃背后重重拍了一下肩膀,饶是素来胆大的丫头也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呀”,同时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一副准备掐架的泼妇姿势,在看到面前的殿下时眼睛瞪得溜圆,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呵斥狠狠压下,在对方笑眯眯的脸色中知道自己又多话了,不情不愿行礼道:“杜鹃见过殿下,让殿下见笑了。”
平时并不需要如此,这般也算赔礼道歉了。
屋里正在说话的两人闻声出门,就看到笑嘻嘻的洛尘对着面前一脸委屈的丫头挤眉弄眼。兰芷早就摸透了自家殿下的脾性,知道杜鹃这丫头准是又多嘴了,殿下折腾她呢。
默默的向杜鹃递出同情的眼神,而后正襟危站,眼观鼻鼻观心。
楚柔笑着招呼洛尘:“殿下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到这丫头了吧?”
杜鹃两眼泪汪汪,连连点头,满心期待主子为自己报仇。
楚柔继续道:“殿下想必累了,杜鹃去传膳吧。”
吩咐完后,转身拉过洛尘的手,责怪道:“疼吧?看殿下以后还做不做这幼稚之事。”
旁边兰芷默默侧目,主子你责怪就责怪,好歹严肃点,正经点,或许能抚平杜鹃那受伤的玻璃心。这满满的心疼表情当我们是瞎的么?
再次向一脸呆滞的杜鹃递出同情加可怜的眼神。
洛尘一脸得意的进屋,她表示媳妇不是白疼的,到底向着自己。
之后的日子里洛尘从司空那里断断续续听到案子进展,村里人的祖宗三代都查了一遍,发现有不少青年外出各地讨生活,长年未回;而消失的地痞无赖至今未发现踪迹;再就是当初的伤残案仍有漏网之鱼,且与安溪村有瓜葛;最重要的是他们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发现了原始的祭祀场所,还有壁画。
除了壁画外,还有四个血淋淋的字,方方正正的字体透着一股邪气:极乐往生。
山洞不显凌乱,一切井井有条,仿佛这个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被时间遗忘,没有留下岁月雕刻的痕迹。只是积了极浅的一层灰,遮住了各种祭祀物品的光芒。
司空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阴沉,他掌管刑司,且家族特别,当然明白这处地方原本的出处,没想到隔了那么久,又出现了。
壁画拓本司空给洛尘看了,很简单的几个人,对着架在火上的两个人欢呼。除了火堆旁边的一圈要亮些以外,周围其他部分都是黑的,而在最黑处隐隐约约凸出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眼睛上方一圈发着柔和光芒的漩涡静静漂浮着。
按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洛尘对着漩涡看了良久,而后向司空郑重躬身行礼,抬起头时一脸庄重道:“司伯父见多识广,想必知道这代表什么。实不相瞒,当初自以为是的做了一场戏,却差点真的丧命,当初第一次见这符号,特意问了母后,而后才知道那些被尘封的历史。如今再次出现,不得不防,同时作为查案之人,还请司伯父当心自己,若有余力望照顾两位皇妹一二。”
司空本以为洛尘要说什么大论,谁知竟是拜托自己照顾两位王爷,当下瞪了她一眼,便要说话,却被截住了。
“国家大事,想必父皇自有决断,司伯父只管据实上奏即可。只是两位皇妹终究是皇室血脉,当今局势并未到水火难容之时,能安宁一刻便安宁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