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谭妙花将鲤鱼吊坠给了宋韵,睡前托他将吊坠还给林青乘。
宋韵怔了怔,问道:“需要带一句话吗?”
谭妙花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就说祝他……官路通途,别忘记做一个良官啊。”
宋韵将她的话带给林青乘,青年看着手中的鲤鱼吊坠,忽然冷笑一声:“良官?我是好是坏,是做良官还是做恶臣跟她有什么关系?”
宋韵叹息一声,“不知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只送你一句好自为之,日后莫要后悔。”
说罢,他拂袖离去,营帐内,林青乘死死攥紧手中的吊坠,喀嚓一声,几滴殷红的鲜血顺着青年的右掌心滴落下来,他仿若未觉,黑漆漆的双目望向宋韵离开的方向。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下达急事命林青乘迅速回朝,青年未曾停留,当即骑马返朝。
而恰巧此时,谭妙花陷入了高烧昏迷,宋韵在得知时急忙派人去找月离问药。
“哦?你说那谭娘子得了疫病?”月离听到下属的话后,面上露出了惊诧的笑。
“是,宋大人来姑娘寻药。”
“那可不巧了。”月离露出惋惜的表情,“所有的药都已经用完了,就连我随身带的药材都没了呢。”
仆从面色担忧地离开,待人走后,月离命人将剩下的几粒药丸偷偷扔进河水里。
闻言,下属还是面露不忍,“姑娘,这药制作过程珍贵,留着总还有用……”
月离冷声道:“我让你扔了就扔了还费什么话?”
“是……”下属紧张地离开。
月离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人,“等等,溢之走了多远了?”
“林大人已快到京城。”
月离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切记,那谭氏得疫病的消息切勿透露出去,秘密将她隔离在屋中,待人死后立即烧了,我们也得赶紧回去,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是。”
另一边,宋韵在得知无药时,匆忙地拿上工具想再去山上捕蛇,谁知仆从一句话将他最后的希望灭了。
仆从道:“月离姑娘说了,她制药的其它药材都没了。”
“总还有办法的,总还有办法的!”宋韵想抱着谭妙花去求医,可谁知陆续多人闯进。
“宋大人,此女已身染重病不治,您还是不要靠近了。”
“你们敢!她还没有死还可以治,你们谁敢关她!”
宋韵被人抓住,他终究没有林青乘官职大,留下来的人大多是林青乘的属下,而他们又听命于月离,此刻饶是宋韵也根本拦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谭妙花被关在一间破木屋内自生自灭,宋韵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半夜,宋韵从床榻上醒来,他第一时间跑去那所木屋子前,可惜木门被上了锁,任凭青年费劲了力气也无法撬开。
他正绝望之际,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李岳一脚将木门踹开,抱出病榻上已经气息奄奄的女子。
李岳将将谭妙花交给了宋韵,道:“我知道这里的人只有你真心想救她,我把她托付给你,以后你好好照顾她。”
宋韵感激地点头,抱着谭妙花离去,离开前,一只黑色小黑犬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寻着气味跟在他的身后。
宋韵淡淡一笑,一并将它给带上,带着一人一狗坐上马车离去。
*
谭妙花是天蒙蒙亮被马车的颠簸弄醒的,她仰头看见自己身侧的青年,明白了他带自己逃出来了。
她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担心道:“不行,你不能把我带走…我得了病,会传染……”
宋韵眼底猩红道:“那又如何!我能治好你的…能的………”
谭妙张了张嘴,还想撑着一口气说什么,脑海中忽然响起系统的提醒音。
【宿主,检测到……你的生命正在急速下降,你…快不行了】
谭妙花呆了一瞬,忽然,她不慌了。
她虚弱地靠在宋韵的怀中,浅浅一笑:“我好困啊……还好…这时候,还有你陪我,还记得的吗,我曾经说过……百邻村的后山很美,我死后…麻烦你将我火化了,骨灰…就葬在哪里吧………”
“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的……”宋韵的眼中终于抑制不住落了泪,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粲然一笑,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曾经不敢说的话。
他说:““谭妙花……我喜欢你…爱你…如果…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我………”谭妙花张了张嘴,尚有一丝光亮的眸子顷刻间失去了色彩。
她终是没能回答宋韵。
而她也不知道,在她死后,这个青年一生都在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第146章 番外一
这五年间, 林青乘日日夜夜忙碌于公务,几乎抽不出时间。
他做了许多事,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为兴修水利, 上奏为名减轻赋税,主动去剿灭土匪, 冒过生死从边境回来, 林溢之三个名字很快响彻京城。
他也成功得到重用, 成功加官进爵,坐到了当朝第一宰相。
他追捕的杀手中,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个。
直到那日, 月离将最后一人带到他身边, “喏, 最后一个了,你想怎么报仇?”
林青乘看到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杀手,忽然道:“放了吧。”
“什么!溢之, 这些可都是当年折磨过你的人, 其他人都杀了为何偏放过他?”月离不解,林青乘却命她出去。
月离离开后, 林青乘用剑挑断了绑着那名杀手的绳索。
跪在地上的杀手一愣, 看向他:“为何…放了我?”
林青乘淡笑道,“你叫大根对吗?”
杀手点了点头。
林青乘似乎在回忆什么, 掀起了玉衣锦袖, 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他淡然道:“曾经,在我几乎要靠腐肉活下去还即将饿死的时候, 你是唯一一个偶尔会过来给我递一点吃的人, 你愿意给我一线生机,我如今也可以给你……”
大根站起身朝林青乘鞠了一躬, 却道:“大人误会了,给你一线生机的人不是我。”
林青乘微蹙眉:“那是谁。”
大根回忆着,笑着说:“是谭姑娘,我只是记得曾经谭姑娘说过的话。”
再次听到谭妙花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青乘有一瞬间恍惚,他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
他攥紧了手指,讪笑道:“怎么可能……明明是她……”
*
经历了大根这个插曲后,林青乘还是不愿意相信。
距离他答应月离的要求快到了,次日,林青乘发了请帖,准备在三日后和月离大婚。
他自然也邀请了宋韵,这两年在政事上他和宋韵几乎是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起初他也不想与昔日老师拔刀相向,可宋韵这几年不知是为何,政事上处处与他相对。
想到宋韵曾经毕竟是他的老师,请帖他也送了宋韵一份。
可谁知,还未到大婚那日,宋韵便拿着请帖气势汹汹地来找他。
宋韵当面给了他一拳,并将请帖踩在脚下,月离挡在他面前想命人将宋韵拿下,被林青乘拦住。
“宋大人,今日是怎么了?”这几年,林青乘早在朝廷上学会了虚与委蛇,言笑晏晏。
宋韵却不像他这样,他愈发的遮掩不住怒气,带着指责说,“你……你确定后日成婚?”
“有何不可?”林青乘笑道。
宋韵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再打他,可青年的眼眶却红了起来,声音带着颤抖说:“你可知后日是什么日子…你为什么非选择后日……”
他的表情有些不对,林青乘蹙起眉,在脑中试图回想起什么日子,可他想不到会是什么。
“什么日子?”
月离站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上前试图打扰二人对话,却被宋韵死死扼住手腕,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的!我不杀你……但你终将付出代价!”
说完宋韵转身离去,林青乘却顿感不对,他朝宋韵道:“宋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宋韵背对着他,一袭蓝色官袍愈显脆弱,虽然他没有转过身,但林青乘清楚看到宋韵在哭……
朝堂上数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大人竟然会哭?是为什么。
宋韵做了一个令林青乘正经的动作,他脱下了官帽,露出一头青丝,青年肩膀颤抖,嘶哑的声音冷笑声传过来。
他叹息着说:“你如今好啊,青袍官帽一身贵,你如今好啊……朝堂之上令人敬佩,朝堂之下美人抱怀,我已卷了,我想回去看看……”
宋韵抱着官帽踏门离去,背影脆弱中带着傲气,林青乘知道,他这一次是当真想回去了。
“溢之,你别……别听那个疯子说胡话。”
林青乘淡淡点头,第二日,他便得知了宋韵衣锦还乡的消息。
城门口,他到底来为他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