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佞狐眼神发亮地舔了舔嘴唇,尽管它的伤势极重,却不见其神情中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四周原本笔直的树木在大火中逐渐扭曲,常喜乐面色苍白,她虽然被安平护在怀中,但在他的法力已经难以为继,因而挡不住外界如此灼热的温度。
  它想让人世间变成炼狱。
  常喜乐看着眼前这只形为狐狸的恶鬼,咬着牙,忍着剧痛慢慢站了起来。
  在她往佞狐的方向走去时,感觉自己的尾指被轻轻勾住。常喜乐回头看了一眼,是安平。他几乎没有力气坐直,但还是下意识想让她远离佞狐。
  “危险……”他的嗓子里咯血,连说话声音也沙哑,只剩一道气音。
  “休息吧。这一路,你辛苦了。”常喜乐温柔地摸了摸安平的头,随后扔出一道气符,将他和威瑟尔两人都包围在内,免受火燎。
  佞狐见常喜乐向自己走来,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它目光贪婪地打量着她——尽管常喜乐原本白皙的脸颊已经被烟熏得黑了一片,她头发散乱,满身不知属于她还是安平的血,狼狈至极。但它在回味方才浅尝到的,属于她灵魂的滋味。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没了那勾魂索,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自己?不过是盘中餐罢了。
  常喜乐深吸一口气,问:“我杀不了你,那神可以吗?”
  佞狐愣了一会,不可置信地嘲笑起她来:“怎么?你这区区凡人,还想用神明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来吓唬我么?”
  天道这种东西也许是存在的,它是万物的法则,不为意志所动摇。所以佞狐害怕天劫,一刻不休地寻找逃避天雷的办法。
  可神明?呵,神明高高在上,才没空管地上这片蝼蚁之间厮杀争斗的事情。哪怕信徒们自以为虔诚地日复一日奉上贡品,在神明眼中也不过渺小如蝼蚁般,转眼便忘了,连姓名也未曾记住一个。
  佞狐避而不答,以嘲笑带过话题。常喜乐从它原本嚣张的神情中看出那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
  她笑了笑,问:“那就是可以,对吧?”
  “你想干什么?”佞狐不笑了,它看着常喜乐从腰间又抽出一道空白的黄符。
  她在身上又找了一会,最后干脆咬破自己的食指尖,以指尖血全神贯注地在符纸上连笔写起字来。
  这是常喜乐自从学会画符以来写得最慢的一次,她伏在地上,以身体重力压下指尖,指尖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几乎要浸透这张符。
  如果唐柚或者杨瑰司在场,就会发现,常喜乐画的不是她们教她的任何一种符。
  这两个字的笔画其实不难,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写了很久,等到最后一笔勾完,常喜乐才力竭一般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写了什么?说话啊!”佞狐似乎预感到什么,它越来越紧张,想要去看她写的字。但因为被钉在了原地,无论它如何仰头翻滚,都只让魂魄中那道裂口越来越大,却始终看不清那张符纸上的字。
  大雨倾盆,那张符纸没有被沾湿分毫。
  “不可能……不可能的。神不可能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神高看一眼么?”佞狐说话逐渐癫狂。
  常喜乐感觉到雨水滴落在她的眼睫上,她没有去猜测神迹是否会降临。
  有人曾经说过,当你向神借运时,应该毫不动摇地相信自己。
  神明会倾听的,她知道。
  乌云聚拢在这一片天空,近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之间翻涌,随后毫无预兆地落下。
  令人目盲的光芒充斥在这片土地,耳边有无数利刃破空狠狠插进泥土的声音。常喜乐忍受着浑身的剧痛,死死地看着佞狐的方向,确认它的魂魄被碾碎成了齑粉。
  常喜乐在昏迷之前,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双手托住。她用最后的力气回头,轻轻叹了一声:“傻瓜……”
  谁让你出来的……
  安平跪在这片土地上,将奄奄一息的常喜乐拢在怀里,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以自己的后背面对空中的万钧雷霆。
  第131章 梦中相会原来真的在梦里啊
  常喜乐醒的时候,就躺在一座老旧的道观里。
  她眨了眨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在哪,也想不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过了会,她才慢慢撑着地坐起来。环顾四周,道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刚才那雷电交加的雨夜,奸诈恶毒的佞狐,还有拼命护住她的安平,全都不见了。
  常喜乐站起身子,往外走去。这道观虽然陈旧,但是却被人打理得很好。她刚才躺的地方被细致地铺上了软稻草,桌子椅子都被擦得一尘不染。像梦一样,常喜乐走了几步,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脚像踩在云上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这地方的布置看起来很熟悉,等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出房间门,迎面看到那矗立在天地之间,面带慈悲微笑的高大女神像,才意识到这是在笑语观。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常喜乐转了一圈,试探着问:“有人吗?”
  她本来想试探笑语观原先的那位道长在不在,奈何之前从来没问过人家名讳,从不能真这么直白地喊人家“喜欢招揽信徒的那位道长”吧。
  “你醒了?”从观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出乎常喜乐意料的是,是一个从没听过的女声。
  常喜乐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向自己走过来。常喜乐一霎时看呆了。
  她自问也见识过美女,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像面前这位一样漂亮的女人。女人的五官乍一看明明不算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穿着白色布裙,一头长发自然得披落到小腿处。只是微微一笑,就仿佛带上一股神性,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扑进她怀里痛哭。
  明明给常喜乐一股熟悉之感,但常喜乐确信自己从没见过她。
  如此漂亮的人,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女人注意到常喜乐的视线,笑了笑,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簪子来把头发挽好:“失礼了。”
  常喜乐被她美得直发愣,下意识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女人望着她,不知又从哪里凭空推出一把椅子,邀请常喜乐坐下。她自己也搬出椅子来,和常喜乐面对面坐着,随后就叙旧般感叹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常喜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女人伸出手在自己的膝盖处比了比,说:“你姥姥领你来找我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豆丁呢。大概就这么高吧?哎,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见常喜乐还在发愣,女人忍俊不禁,逗她:“真不记得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听她提起姥姥,常喜乐愈发觉得脑海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女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怜惜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来晚了。”
  在女人的手心触碰到常喜乐的一瞬间,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身后那座高大的石像,又看向自己面前这位看不出年龄,却优雅美丽非常的女子。
  尽管石像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点磨损,但仔细看,还是能从中看出它和女人面容的相像。
  “你是……笑语娘娘?”常喜乐说完都觉得自己荒谬,她不可置信地问,“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认出来了?”笑语娘娘弯着唇端详常喜乐,也没否认她的第二个问题,只是又向外伸手,手中就凭空多了个茶杯,“被火燎得喉咙都哑了,喝点水吧。我自己采来的晨露,对嗓子好。”
  所以,记忆中常乐山和佞狐那一战并不是做梦。常喜乐顿时紧张起来,问:“佞狐呢,它死了吗?还有安平、威瑟尔,山城的其他人,他们都怎么样了?”
  见笑语娘娘沉默不语,常喜乐的声音里霎时就带上点哭腔——该不会,其实她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以魂魄状态度过在人间的最后一段时间吧?
  “不是。”笑语娘娘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你想问的问题这么多,我总要捋捋思绪,才能告诉你呀。”
  佞狐,并不算死了,可也没活着。它的灵魂残片被赶来的地府人员带走,下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刑。
  “每一个碎片都要经历一片它所吞噬亡魂的死法,如此往复千年。”笑语娘娘平静地说。
  常喜乐这才知道那天谢无涯也来常乐山了。
  “至于你所关心的那些人……”笑语娘娘故意在这停顿了一会,对常喜乐眨了眨眼,“都安好。”
  “真的!太好了!”常喜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忍不住拉起笑语娘娘的手小跳几步。等回过神,她才又松开手,有些赧然地挠挠后脑勺。
  “是呀,信徒向我许愿,怎么能不管呢?”笑语娘娘却一点不觉得冒犯,她温柔地看着常喜乐,像一位慈祥的女性长辈。
  “我向你……许愿?”常喜乐问。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